混著煙火氣的浪漫

談戀愛之前,常常幻想著愛情里各種浪漫的場景,憧憬著將來自己也能遇到一份浪漫的愛情。當真的開始和現在的老公談戀愛之后,所有關于浪漫的幻想和憧憬基本都破滅了。

老公是一名典型的工科男,屬于會在網上看如何哄女朋友開心的攻略的那一類。唯一的一次給我買玫瑰花是我過生日,他在網上預訂的,110塊錢,但他的網銀里只有100塊錢,于是我收到花的時候還需要自己支付10塊錢(當時異地戀)。還好那時年輕單純,光顧著高興,也沒和他計較。后來相處下來,發現這樣不懂浪漫的老公也自有一番味道。

我復習考博的時候,他休假來看我,說食堂營養不好,要給我做飯。于是每天先上百度查菜譜,記下食材,然后去菜市場買菜,回來之后照著網上說的做,倒也做得有模有樣、有滋有味。然后等我回來吃飯。印象比較深的幾個菜有小雞燉蘑菇、水煮魚、辣椒炒肉。結婚后才知道,有姐姐有妹妹的他從小幾乎不進廚房。想著他在廚房里渾汗如雨的樣子,從不知如何開始到后來的得心應手,嘴角不自覺地掛著笑意,心里也暖暖的。

后來他也回學校讀研了,我們登記結婚,很快進入過日子的模式。我們在學校家屬樓租了一套小房子,平時吃食堂,周末自己做飯。夏天的晚上太熱,我們坐在陽臺上就著零食喝冰啤酒。披著皎潔柔和的月色,吹著帶著熱浪的小風,聽著陽臺邊梧桐樹葉的簌簌聲響和不知疲倦的蟬鳴,我們慢慢地喝著酒,聊著天。那一刻,感覺不像夫妻,倒像哥們兒。吃胖了就一起去跑步、游泳、打羽毛球,日子過得很愜意。

直到有一天,他不淡定了,幾乎要蹦高了。原來是他的研究生同學利用暑假騎行去西藏了,那也曾經是他的一個夢想。而當時的他正陪著我留在學校里做課題,百無聊賴的他只好自學計算機,那時已接近暑假的尾巴。他激動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嚷嚷著要去西藏騎行。我安撫他平靜下來,然后在網上查找適合短途騎行的路線,最后決定從長沙騎行到靖港。說走就走,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沒有任何專業的裝備,就是我們平時在校園里當代步工具的兩輛普通自行車(還是從二手市場淘的),兩瓶白開水,兩條毛巾,連最基本的防曬都沒有(最大的失誤,后來曬傷了)。一路沿著湘江順流而下,欣賞著美麗的鄉村風景,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情無比暢快。我們在靖港古鎮逗留了兩個小時,人很少,我們優哉游哉地逛著各種古商鋪、作坊、會館、廟宇和極具紀念意義的遺址。那里有一家展示青樓文化的宏泰坊,據說曾是長沙的最后一個清代妓院。后來每次提起靖港騎行,他總會自嘲地開玩笑,唉,有生以來第一次“逛窯子”居然是帶著老婆去的。以至于后來再想起這次騎行,我的腦海里迅速閃現七個字“帶著老婆逛窯子”。回來的時候本來是想帶著自行車坐公交車的,結果不讓自行車上車,只好又騎回來了,累得不行不行的。果然,騎行回來之后,他要騎行去西藏的勁兒終于淡下來了。

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他很快研究生畢業,回原單位上班了,我們又開始兩地分居。第一年暑假我請了假去看他,他們單位的院子里種滿了杏樹、李子樹和海棠,那時只剩下海棠還掛在枝頭等著秋天。我幾次望著橙紅得誘人的海棠果流口水,終于忍不住摘下一顆嘗了嘗,酸得牙都倒了。回學校幾個星期之后,我收到一個包裹,里面是三四斤海棠果,我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第一反應是這得多少郵費啊。老公在電話里說,看我那么饞的樣子,寄點給我嘗嘗,特意摘了我當時眼巴巴望著的那些海棠。聽得我都不好意思把責怪他浪費郵費有這郵費夠買好幾斤之類的話說出口了。那大概是我吃過的最甜的海棠果了。

好像很多事情都和吃有關。有一次去北京出差,打算順道去看看老公。去之前幾天和朋友一起去吃了七子香辣蟹。老公也很愛吃,聽說我又去吃了,饞得差點流口水。臨出發前,我跑到七子香辣蟹打包了一斤蝦和一斤蟹帶上了火車。他看到我帶的好吃的,特別感動,兩眼放光的那種感動。我們吃了兩頓,第一頓吃掉了大部分的蝦和蟹,第二頓把剩下的加開水煮面條吃,非常美味。后來我們都常常會懷念這些味道,可一直也沒有機會再回長沙。

老公正在辦調動,要努力回到我身邊來,不過還需要等待好些日子。前幾天我去看他,比告訴他的時間提前了兩天,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他在外面辦事,只好等他回來。叮囑他買菜回來。原定中午回來的,因為臨時狀況,幾次發短信說推遲,后來一直到晚上七點多才回來。我的耐心快到極限了,可他偏偏還讓下樓去幫忙拿菜。我氣鼓鼓地下去了,不料他同事也在,我忍著氣,一臉云淡風輕地走過去。老公從后備箱里抱出一個泡沫箱子,里面裝滿了各種蔬菜水果,最上面赫然是一支百合花。臉上寫滿驚喜,我的不快頓時煙消云散,拿起百合花和雞蛋(主要就是叫我下來拿雞蛋的,怕東西多壓碎了)就蹦跳著上樓了。然后一起洗菜做飯、刷鍋刷碗。整個屋子里彌漫著香甜的百合花的味道。

心里常常就想著,我的愛情果然不夠浪漫,沒有心形蠟燭的小心思,也沒有999朵玫瑰的大手筆,更沒有法式大餐的奢侈。似乎總是帶著一股或濃或淡的煙火氣,在這嘈雜的塵世間靜靜地流淌著。但是,誰又能說這不是另一種浪漫呢?一種混著煙火氣、伴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味道的浪漫,或許,這種浪漫更接地氣,也更讓人心安吧。愿歲月靜好,與君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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