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丘的狐貍
亂世長安·初漢書【鐘離眛】 1 垓下歌
我叫蓋世,今年七歲。
他們都叫我小柿子。
青黛姐姐說,柿子是種很容易存活的植物,給點泥土就生長,給點陽光就燦爛,不需要精心的照料,也不需要名貴的養料,屬于放養型的。
不過,我還從未吃過柿子,這是我來到長安的第二日。
這也是青黛姐姐告訴我的。
我不記得自己是何人,不記得自己身在何方,更不記得如今是何光景,小腦袋瓜子一片空白,所有的記憶僅始于今日辰時睜眼的剎那。
青黛姐姐告訴我,我是被家人遺棄的孩子,流落街頭乞討為生,是她好心把我撿了回來。若非如此,在這亂世之中,我怕是早就餓死在街邊了。
青黛姐姐還告訴我,我的名字蓋世源自于一首詩,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詩的名字,叫《垓下歌》。
不過,這是個秘密,萬萬不能在人前說,否則是要被殺頭的。
我嚇得趕緊捂住嘴,為避免她說出更多類似這種要被殺頭的秘密,我一溜煙跑了出去。
其實我始終對于她知道我的名字這件事有點懷疑,見她那狡黠的模樣,莫不是她閑來無事自己編排出來的?不過我還是很配合地裝作被嚇壞的樣子,只因我喜歡看她被我逗樂后如百花綻放般驚世的笑顏,以及銀鈴般清脆又有識別度的笑聲。
傷腦筋的是,再好看終究也無用,雖說女子的年齡是秘密,可我估摸著青黛姐姐怎么著也得大我十歲,這年紀也太大了些,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跟屁蟲阿九。
客觀地說,這個阿九飽腹詩書、舉止儒雅、樣貌俊俏,著實是個俏郎君,再加上他平日里不茍言笑總是裝深沉,把隔壁的如花和隔壁的隔壁的芙蓉妹妹迷得七葷八素的。我就納悶了,難不成女子都喜歡僵尸臉?
在這家并沒有什么客人的“紅塵客棧”里,他是我的頭號情敵。
阿九姓秦,據說這個字與剛剛奪得天下的那位命里犯沖,所以只能被無情地忽略。
他是這家客棧的老板,青黛姐姐就是在前來投奔他的路上碰巧遇到了我這個累贅,不得已,只能帶了回來。左右一張嘴,加上我還是個孩子,費不了他們多少糧食,他并無多言。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光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大概,是男人的妒忌心吧,我想。
只是,看到青黛姐姐一身輕松自在樂得逍遙的模樣,對比阿九為她鞍前馬后任勞任怨的小媳婦樣兒,我不禁開始懷疑,他們兩個,究竟誰才是老板?
很快,我就對這些都不在意了,就連仙女般的青黛姐姐都被我拋在了腦后,我認識了對門賣豬肉家的丫頭白蘇。
好家伙,那嫩嫩的小臉蛋兒,白白的小手,仿佛一掐就斷的細長脖子,跟他屠夫老爹手下白花花的豬蹄兒簡直如出一轍,老誘惑我了,可怪不得我對她垂涎欲滴肖想許久。
那么問題來了,為何她每次見著我的時候,都是一副厭惡又嫌棄的模樣?遠遠地躲在她老爹身后不敢出來。我不過是雙手托腮坐在自家的門檻前對她笑了笑而已。我發誓我對秀色可餐的小豬蹄兒可一點兒壞心沒有。
直到聞著客棧里傳出的飯香味,我才極為不舍地將嘴角的哈喇子抹掉,一步三回頭地離她而去。
只是不知這哈喇子,究竟是因飯菜而流,還是因她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