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邊,樂莊的高檔飯店。偌大的88#房間里端正居著兩張?zhí)卮蟛妥溃瑥d寬敞,旋轉(zhuǎn)的餐桌也排場。
今年太陽公公好像發(fā)了怒似的,未到暑伏天,卻好比酷暑天。十一點半左右,有提前到的三四個人已進入房間入座。不一會兒,大班人馬寒暄著說笑著伴著邢老漢,一大群人接踵而至。
邢老漢今天82歲壽辰。相比去年當(dāng)時,兒子世全沒去外地而在家附近打工。世全早早的預(yù)訂了樂莊的飯店。并在大家庭的微信群里,讓自己的四個姐姐各家報出參加的人數(shù),以做到妥善安排。
餐具打開,水倒上,能喝酒的酒杯里酒斟上。大餐桌上,大盤的菜碟分散擺放。長輩晚輩大人小孩都自顧吃起來。糖醋白菜、涼拌豆腐絲,還有牛肉片、鴨肉塊、西瓜條等。當(dāng)下靜靜吃菜時刻,感覺少了什么程序,又好像沒有缺少什么。墻角柜式空調(diào)賣力地吐著涼爽氣體。只有很小聲的說話聲,又似乎沒有。此寂靜時分,屋里猶如有一股說不清是冷還是熱的怪氣,空調(diào)怎么吹都吹散不開,游蕩于兩大桌之間,來回亂竄。
氣氛如鏖戰(zhàn)前夕的冷清,始作俑者胸有成竹且蠢蠢欲動。
“這牛肉吃起來不怎么像真的,你吃出來了沒?”老二(邢的二女婿)問鄰座的老三(三女婿)。
“嗯?嗯!”老三應(yīng)著,敷衍著。
該發(fā)生的無論如何都會到來。
“叫你們的老板過來,說說這牛肉怎么回事。”洪鐘般的嗓音仿佛一聲炸雷,兩大桌子的人突然變得鴉雀無聲。正在送菜碟的女服務(wù),望著桌那邊兇光灼灼面目黝黑的不善者,無言而退。
始作俑者沒好氣地把盤子猛地往桌子里面一丟,“叭”的碰撞聲響卻邊角無損,不得不佩服主人的手指把握的分寸。
又一女服務(wù)端碟過來。始作俑者對來人重復(fù)一遍原話。一會兒,一位約四十歲的女人至房間大桌邊。她微含笑意,始作俑者連忙復(fù)述一遍。那女老板說:
“廚房里面還放著剛切剩下的牛肉,我馬上拿來您看看!”
女老板用板子托著一塊牛肉進來了。那肉露出平整立面,五花牛筋紋路填充了整個平面。世全見狀,對那老板說,回去吧。要求者并未領(lǐng)賬。他要求那老板繞過大桌到近前。其眼角掃了一下對方端來的肉。只忿忿不平道:
“不能買些真正的牛肉?”
“這就是訂貨送來的肉!一直是他們送來的!”女老板淡定的說。
“吃著沒有一點兒牛肉的味道?假的吧,咋辦?”
“我不能跟您說一樣齊的話!”
始作俑者沒有再理論。
女老板離開了。始作俑者瞥一眼桌對面的操辦者,嚷道:
“我讓她過來,她還沒到我這兒你卻叫她走?”操辦者控制著情緒,雖有些生氣,但仍保持和顏悅色:
“咱嫌人家的不好,下次可以不來,犯不著這樣!”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菜接著上,肘子、燒雞、大丸子還有什錦甜玉米……
始作俑者眼瞅著一大盤子的八九個丸子,其大姨子伸筷子就要搛。
“先別吃!把這個菜叫她退走!”
眾人漸漸也都明白過來,丸子,完子,做生日能說完了嗎?哦,個個唏噓不已。操辦者并不謙讓始作俑者,在他看來,其它一切都不必太在意,既來之,則安之。
“什么丸子完子的,信則有不信則無!”
“在上次那個誰家舉辦的婚禮試菜上,忌諱的菜馬上讓服務(wù)員端走。”
“既然已經(jīng)點了,咱可以不吃,下次你點菜吧!”
“已經(jīng)都上來了,就這樣吧!”老四(四女婿)說了一句。
靜了一分鐘。始作俑者嘟囔著“下次不來了。”
“不來你別來!”操辦者言辭緊跟。
始作俑者放下筷子,走出了房間。房間里大部分人對始作俑者的“非凡氣魄”早有了解,已見怪不怪。
菜上夠了,主食也上了。有吃的,有不吃歇著的閑聊的。老邢面前的大蛋糕切開了,你一塊他一塊的分著。好像沒有發(fā)生什么一樣,一切照舊。每個人的心窩蒙上一層不厚不薄的陰影,這陰影作成一團,繚繞在房間的空氣中。
大部分人吃罷了主食,老邢的兒女桌子上有的吃著大蛋糕塊,有的在喝著湯羹,有的哄著小孩兒。老三按耐不住自己的火熱,瞅一眼旁邊的小輩份桌子一圈的人:
“都唱祝你生日快樂,我起頭!”
說完他站起來,一邊兩手拍擊著,一邊唱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預(yù)備? ? 唱!”
十多個外孫外孫女們聚成一堆,還有外孫女婿有的也在,卻沒有一人跟唱。老四立起來,目光對著人群:
“你們外孫女誰也不配合!”
老三好像有些掃興,但沒有生氣。他拿起酒瓶,對著內(nèi)弟說:
“咱倆把這半瓶酒處理完!”說完,把自己的半杯酒斟滿。世全接過酒瓶,就往酒杯里倒。世全的叔叔冒出一句:“世全不要喝多了!”
“茂林你唱一首‘奧’語的!”
“那叫粵語!”老四扭轉(zhuǎn)頭,讓老大家的三閨女點一首“鐵血丹心”。
不大的影像設(shè)備旋律美妙情節(jié)炫動,那份激情一齊發(fā)散出來。老四抄起話筒,跟隨變動的字體和音符,嘹亮起來。看著大家共同進入了狀態(tài),老三又一次情緒激昂:
“來,大家歡迎、鼓掌——”
沒想到小一輩的少男少女們,竟然呆若不雞般沒有動作。老四的面色由艷陽似火秒作雷電狂風(fēng):
“你們都是干啥的?知道不?不知道就不要來!”
三女兒覺察到了不對勁。她上前使勁推搡一把老公,女兒更利索,上前即是兩拳擊于瘋狂者的上身。老三酒醒了一半:
“你們這是——我喝多了我喝多了!”
說完,就離開了座位。大部分人隨著走出了房間。唱完歌的老四問:
“怎么回事呀,就因為不鼓掌?”
“光你自己唱,不讓人家唱!”世全坐在原座位上,淡淡笑著戲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