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雨兒也想去玩?!笔捰暝捯怀?,水泠月瞬時咯噔一聲,真是想什么來什么。
雖說她也很喜歡這樣的活動,可是在北漢的地盤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雨兒等不及了?”皇帝一臉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頂,“那好,父皇就如你所愿,正好也讓朕看看朕的女兒是如何的巾幗不讓須眉。”
“父皇?”蕭雨小臉微紅,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得了恩準,她已止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
“雨兒,這么大的圍場,你不會準備自己一個人去玩吧?”是剛才出聲教訓司徒旋的端妃。
“也是哦。”蕭雨若有所思地在眾人間晃了晃,忽然兩眼放光地看向水泠月,“云安公主,咱們一起去玩吧!”
“這……”水泠月語色為難,“云安騎術不精,怕擾了六公主的雅興。”
沒等蕭雨出聲,旁邊一個容貌清秀的官家小姐冷笑道,“云安公主,這六公主誠心誠意地邀請你,不會這點請求都不答應吧?”
水泠月聽出了她語氣間的不善,“這位姑娘是?”她是真不知道人。
“這是雨兒舅舅家的青嫵表姐,還有新柔表姐她們,還有姚小姐……”蕭雨指著她身邊的幾位女子一一為她介紹。
末了,又來勸她,“云安公主,青嫵表姐她們都去了,你也去吧?”
“……”這么多人都去,她可不想去湊那個熱鬧。
“云安公主,既然雨兒想和你親近你就去吧,正好大家難得熱鬧一下。”皇后適時地插了一句話,似是給她解圍實則是逼得她不得不參加。
這一國皇后都開口了,自己還有拒絕的余地嗎?
“那云安就試一試?!毙睦镆蝗f個不愿意,嘴上卻不能說拒絕。
賽馬場外,人群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馬廄里已為她們準備好了各色駿馬,只等主人來挑選。
水泠月微垂著眼簾,邊走邊看,正準備為自己挑一匹好馬,視線不知怎的,竟下意識地一轉,剛好撞上即將走上看臺的蕭庭寒,頭皮頓時一陣發麻,趕緊低下了頭。
“云安公主還沒挑好嗎?”不知什么時候,姚青嫵站在一步外逆光看著她。
另一邊司徒旋聽到聲音也沖水泠月道,“云安公主不用害怕,就是個小小的跑馬比賽而已?!蹦请p媚眼里充滿了挑釁。
水泠月垂著眼瞼不搭話,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她們的說法,因為她沒有那個閑心去應付她們的挑釁。
只是過了一會兒,姚青嫵不知從哪里牽來了一匹上好的棗紅馬,正向她這邊走來,“云安公主,這是西境剛進貢的汗血寶馬,你可以試試這匹?”
水泠月神色稍有遲疑,旁邊一個和姚青嫵長相頗為神似的嬌小女子驚嘆,“二妹,你竟然肯將這匹好馬讓給云安公主?”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
姚青嫵眼神不閃不躲,一臉正色道,“皇上都說云安公主乃人中龍鳳,好馬自然應該讓給公主這樣的人。”
“多謝姚二小姐好意,不過云安騎術不精,怕是會浪費了這匹好馬,姚二小姐乃女中豪杰,這匹汗血寶馬你騎再合適不過。”她可不會傻到以為人家會真的那么好心送她一匹良馬。
“公主就別推辭了,二妹肯忍痛割愛,定是十分欣賞公主的為人?!?/p>
“云安公主,難不成你是看不上我這匹馬?”兩姐妹一唱一和,讓她根本無從拒絕。
她很討厭這種被人強迫的感覺,一切都還沒開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眾矢之的。
所有人都已整裝待發了,蕭雨見她們這邊還沒準備好,扯開了嗓子喊她,“云安公主,你們準備好了嗎?”
水泠月無奈,只得接過韁繩,道了聲謝,翻身上馬,沖遠處的蕭雨揮了揮手,表示她已經準備就緒。
與剛才完全一樣的擊鼓聲響起,宮人手中的旗子一落,眾人立即促馬狂奔起來。水泠月壓根就沒有求勝的心思,一開局就落在了眾人后面。
偏偏有些人不是你不想招惹她,她就不和你作對。這廂剛跑完一圈,那領先的九公主不知怎的忽然就放慢了速度,與她并駕齊驅。
馬場上本就驚險,偏生她還緊緊貼著水泠月的馬,她慢她也慢,她快她也快,明明是想阻止她的步伐,一來一往,粘的人生煩。
她生來最痛恨這種明的不玩,盡甩些陰招的人,若不是在北漢的馬場上,她定好好教訓一番這丫頭,好叫她知道該怎么做好人。
蕭庭寒慢慢走上看臺時,底下歡呼聲正沸騰。給皇帝、皇后問過安后便坐在看臺最左邊的一個位置上,神情漠然。
眼睛偶爾看一眼臺下的情況,始終平平淡淡,冷冽沉靜。
“看來,這個云安公主要輸了。”不知何時,太子坐到了他身邊輕聲道。
蕭庭寒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卻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臺下跑馬的人。他的眸光很平靜,里面漆黑的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過了一會兒,薄唇輕啟,低聲道,“趨勢很大。”
看臺下,水泠月正低頭控馬,沒心思求勝。前方突然一陣騷亂,更有人失聲驚叫,“二妹!”
是姚新柔的聲音。
她疑惑地拉住了韁繩抬眸一看,前方一匹馬好像是受了驚,撒風似的狂奔起來,在圍場上橫沖直撞。那馬背上的姚青嫵一邊驚叫一邊奮力拉著身下的韁繩,試圖想讓狂奔的馬停下來。
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怔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無措地盯著那匹突然發狂的烈馬,面面相覷。
“二妹,二妹!”姚新柔疑惑地看了一眼水泠月,焦急地沖前方呼叫著卻也不敢上前攔下那匹馬。
混亂中,那匹馬突然停下了狂奔,長嘯嘶鳴一聲,直立而起,大力一甩將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
“青嫵表姐……”六公主蕭雨停了馬急奔過去查看。
水泠月和眾人一起下了馬跟過去,姚新柔最先跑到姚青嫵身邊,一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一邊急切地呼喚著,“太醫,太醫……”
這種姐妹情深的樣子,她見多了,但在這皇宮里,究竟是虛情還是假意就很難說了。
“太醫,青嫵怎么樣了?”姚新柔焦急地扯著一邊診治的太醫詢問。
太醫正色道,“姚小姐別急,二小姐沒什么大礙,只是一點小傷而已?!?/p>
姚青嫵傷勢雖不重卻也磕破了前額,鮮血正咕咕往外冒著,臉色也很蒼白。
聽了是小傷,她神色似乎緩了一下,下一瞬間姚新柔的聲音又驚得她瞪大了眼,“那會不會留疤?”明明是很焦急的樣子卻還能抓住最關鍵的詢問,真不知道她是真關心姚青嫵還是準備再給她傷口上撒鹽。
這不本來聽說是小傷臉色剛好一點的姚青嫵聽了她這句話,臉上幾乎沒了血色額頭上還驚出了一層冷汗。宮廷女子向來重視自己的容貌,磕磕絆絆都要心疼好久,何況是磕破了額頭。
太醫也不惱好生勸慰,“二小姐不用著急,只需好生靜養,待傷口結痂了,涂抹玉肌膏,自然不會留下疤痕……”
“是你,一定是你!”這廂太醫話還沒說完,地上的姚青嫵突然瞪圓了眼站起來,一手指著眾人之外的人,口中振振有詞。
眾人微愣順著她的指向看到了幾步之外站著的水泠月,一時目色也冷了起來。
水泠月心里冷笑,神情卻帶了不明所以的委屈,“姚二小姐在說什么,本宮有些聽不太懂?”
姚青嫵慍怒,掙脫了姚新柔的攙扶向她搖搖晃晃地撲了過來,“裝什么無辜,一定是你對我的馬做了什么手腳,我才會摔下來的,一定是!”她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像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弱者。在水泠月看來更像是一個沒有腦子的潑婦。
話音一落,那些個人的眼神立即轉為了憤怒、指責、不屑……
水泠月靜了幾秒,沒有因她的話據理力爭,也沒有生氣反駁,眼中星芒微閃,“姚二小姐,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講。這場賽馬是六公主臨時邀我參加的,騎的馬還是你精心幫我挑選的。況且我一直都落在眾人后邊,根本不清楚前面的情況。現在你的馬受驚失蹄摔傷了你,就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姚青嫵被她凌厲的視線盯得一愣,一時竟忘了反駁。
“還是說你們北漢占著人多勢眾準備欺負我這一個孤苦無依的和親公主?”最后一個字水泠月說得咬牙切齒,微笑的神情轉為薄怒、憤慨。
圍觀的眾人一時噤若寒蟬,轉念一想,頓時對姚青嫵的同情皆轉為鄙視,還是丞相府嫡女呢竟然用這種栽贓陷害的手段來對付一個和親公主。
“云安公主誤會了,我二妹絕不是那個意思?”姚新柔連忙笑著打圓場。
“沒有?”水泠月冷哼一聲,目光如炬,盯地姚新柔脊背發涼,“可是本公主剛才差點就被冤枉了呢?”
她一說完,那些剛才兇狠地盯著她的貴女們便紛紛垂下了頭。
“云安公主,你肯定是聽錯了,青嫵表姐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對吧,青嫵表姐?”蕭雨笑嘻嘻地上來拉她的手,似乎想緩解這里劍拔弩張的氣氛。
“二妹,還不快給云安公主道歉,說你剛才并不是那個意思?!?/p>
圍在這里的人都是些高門貴女,看臺上又有皇上、皇后、皇子貴族看著,如果這場鬧劇被人傳出去,別說姚青嫵,就是丞相府的面子也掛不住。
姚青嫵望了望眾人,神色也沒有剛才那般咄咄逼人,不甘心地道,“云安公主,青嫵剛才是急昏了頭才說出那樣的話,還請公主不要怪責。”
“呵……”水泠月不由嗤笑一聲,“云安雖是一介女子,但也是帶著與北漢友好往來的使命來的,若是這兩國因為云安的行為而生了什么嫌隙,那云安的罪過可就大了,只怕要成為了這天下的罪人。所以……”星眸一閃,視線定在了姚青嫵身上,“有損兩國友好的行為,云安是萬萬不敢做的,本宮說的對嗎?姚二小姐?”
姚青嫵一愣,惶恐不安,“這是自然?!?/p>
收了臉上的冷笑,水泠月沒了繼續站在這里的閑心,揚聲道,“既然是誤會,那姚二小姐還是趕快去治傷吧。落了疤痕可就不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