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新疆舞十分流行。在我認識的人中,有不少人在學,比如我的大學同學孔大小姐,還比如我的漢族裔新疆堂妹;也有人雖然還沒有開始學,但已表示想學,比如我的小姑姑,還有我自己。
我喜愛新疆,也喜愛新疆舞。一周前的一個上午,在三亞度假的我和先生驅車到海邊的一個休閑公園散步。在那里,我們邂逅了一場最美的新疆舞表演,舞者是一位地道的美麗的維族婦女。
三亞是著名的熱帶旅游度假城市,每年的冬天,人們像候鳥一樣飛到這里,享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生活。
那天陽光明媚,海風微拂,海浪輕拍著黃燦燦的沙灘。沙灘與陸地的交接處,是成片的疏密有致的樹林,長長的林蔭步道蜿蜒其中,有很多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在這里休閑。他們穿著各式花哨的衣服,有留山羊胡的,有扎頭巾的;有的是退休的大爺、大媽;有的是攜兒帶女的年輕父母;有的是孤獨的背包客;有的似流浪的音樂人。多數的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東一堆西一簇,跳舞的、下棋的、打太極的、敲手鼓的。音樂聲、歡笑聲不絕于耳。
這里分明就是一個龐大的露天大派對!我們徜徉其中,且看且行,感受著節日般的快樂。
最后,我們駐足在一個新疆舞的演出場地里。這里氣氛熱烈、歡樂非常。
早就聽說,三亞的新疆維族人很多,新疆舞跳得正宗。我喜歡新疆舞,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一睹為快的機會。
于是,我們也學著其他人那樣,在一棵大樹下的石圈凳上坐下來欣賞。那里有好幾顆這樣的大樹,圍著大樹修建的圓圈石凳都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看客,也有跳累了下場休息的舞者。其中,我們看到了幾個維族婦女的身影。
這里居然還有一個小舞臺。我們坐的地方當然是臺下,但離舞臺也不遠。放眼望去,臺上一字排開地坐著大約五位樂手,清一色的維族漢子,懷里抱著各式各樣的維族樂器,悠揚動感且充滿異域風情的音樂就是從他們的指尖和一只碩大的音箱中流淌出來,響徹全場。
舞臺上有大約三或四對舞者在翩翩起舞。
更多的人是在臺下跳著,就在離我們身邊不遠的地方。有雙人的,也有單人的,有男女搭配的,也有女女對舞的。有一個漢人男舞者,跳得很虔誠,舞姿也不錯,可惜沒有舞伴。后來有兩個漢人婦女上場,在他旁邊跳了起來,偶爾跟他呼應一下,然后又自顧自地舞著,留下他繼續落寞,形只影單。這兩個女人中,稍年輕的一位穿著長褲而且還戴著口罩,且動作僵硬,感覺是在做廣播體操。另一位胖胖的穿長裙的漢人老阿姨,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表情悠然自得,有那么點新疆舞的味道。
可惜,維族婦女們都沒有上場,她們要么在觀看其他人的舞蹈,要么在和朋友聊天。也許我們來晚了,她們的表演已經結束。我和先生略有些失望。
坐了會兒,等音樂暫停時,我們繼續往前走去,沿途還拍了些海邊的風光。大約半個小時后,我們往回走,準備打道回府。
想不到,回來路過新疆舞的場地時,正巧趕上一位維族婦女上場。她約莫50歲左右,臉龐紅潤,五官精致立體,充滿異域風情。之前我們就注意到她了,身材高挑壯碩、著一襲高腰棗紅長裙的她,當時就站在我們旁邊,正和一個朋友聊得起勁。
我們趕緊坐下來觀看。
音樂響起,她和男舞伴開始翩翩起舞,那一刻,她開始發光,光彩照人。
我們的目光,不,我相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牢牢地吸引住了。
她笑靨如花,深邃的眼眸波光粼粼。隨著音樂的節奏起伏,她時而嬌羞,時而嫵媚,時而調皮,時而深情,宛如戀愛中的活潑少女。她舞姿曼妙,靈動婀娜。甩手、彎腰、扭頸、旋轉等新疆舞的經典動作,在她的演繹下,是那么的奔放而不失優雅;熱情而不失莊重;沉靜而不失嫵媚。既激情蕩漾,又款款動人。
我詞窮,無法表達我當時內心的震撼與感動。
男舞伴顯然只是配角。他抖肩墊腳,動作相對簡單,但也是瀟灑而有分寸,一副眉飛色舞、志得意滿的樣子。
動靜相宜。
這才是真正的新疆舞!技藝與激情兼備,給人以美的享受。
她身邊的幾對舞者,我們之前還覺得跳得可以的,此刻都“六宮粉黛無顏色”。少了情感的投入,即使動作再到位,也是沒有靈魂的舞蹈,怎么可能打動人心呢?
她下場后,我們仰慕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她從我們身邊走過時,先生還沖她友好地贊許地笑了笑,意思是你真棒,她也大方地回他嫣然一笑。她似乎對這種崇拜司空見慣,受之泰然。
她回到她的朋友身邊,她們輕擁并行貼面禮。
我也想跟她笑一笑,我也想表達我的敬意,但我臉皮太薄,只好把仰慕之情留在心里。
怪不得,新疆舞被譽為最美的民間舞;怪不得,現在有那么多漢族人都在學跳新疆舞。
那天的經歷,更堅定了我學習新疆舞的決心。
隨后的幾天里,我會時不時想起那位美麗的維族婦女,與此同時,我還會想起我的一位跟新疆有很深淵源的親人——我的四叔。
其實,我對新疆舞的喜愛,除了它本身的美好外,還因為我的四叔。
四叔是我父親最親密的弟弟。我父親17歲參軍,當時新中國剛成立不久。受我父親的影響,一腔熱血的四叔,高中畢業后響應祖國號召,參加了新疆建設兵團。他在那里成家立業、結婚生子,他在那里奮斗拼搏,孜孜不倦。他實現了自己當初的諾言,把青春和熱血都奉獻給了祖國最遙遠的邊疆。
如今,他已經長眠在那塊熱土上,新疆成了他永遠的家鄉。我雖然跟他見面次數不多,但他樂觀自信、浪漫多情的性格,給當時小小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來,他的性格跟新疆人是何其的相似啊。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讓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一個遙遠的地方叫新疆,那里有廣袤的草原,奔馳的駿馬,還有善良的牧民和美麗的維族姑娘。他告訴我,維族牧民們熱情好客且天性豪爽。他們總是以最好的酥油茶、還有潔白的哈達來接待他們尊貴的客人。他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酒酣耳熱后,開始載歌載舞。
他說,每個維族人都能歌善舞,他們對舞蹈的熱愛是流淌在血液中、刻在骨子里的,與生俱來。
新疆成了我兒時最向往的地方。
在我心里,新疆和四叔是一體的。想到新疆,我就想到四叔;想到四叔,我肯定會想到新疆。原來,我喜歡新疆,喜歡新疆舞,亦是跟四叔以及對四叔的懷念是分不開的。
我想,四叔的新疆舞跳得也一定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