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商店

作者:謝桃之 ?首發(fā)于葫蘆世界

天氣潮濕陰冷,半爛的白菜葉子堆積在泥水里,賣豬肉的老霍多看了兩眼新開魚店的老板娘,皮膚雪嫩得像白花花的五花肉。

一個年輕人從街口走過來,踹了老霍攤鋪一腳,然后徑直走向魚店,老霍扯著嗓門罵罵咧咧,魚店里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打了年輕人一巴掌,趕忙向老霍賠不是。

“姐,你干嘛嫁給這種人。”年輕男人揉著自己的臉,向地上唾了一口。

老板娘上前查看年輕人的臉,聽到他的話,愣了一秒。

“阿明,別這么說,他是你姐夫,我們還得靠這個魚鋪子和他商店保安的工作哩。”臉已經(jīng)紅了,老板娘接來一碗涼水,輕拍在年輕人的臉上。

“這個魚鋪子不是你租下的么,姐,等我有了錢,就和他離婚。”他看到肉鋪前中年男人和別人勾肩搭背賠笑的樣子都覺得惡心。

“阿明啊,姐,姐懷孕了。”老板娘移開了目光,盯著身后池子里活蹦亂跳的草魚。

年輕人呆住,目光移到老板娘的肚子上。

“是昨天查出來了,本來昨晚就想和你說,不過你昨晚一晚都沒回來。阿明啊,我們要踏踏實實過日子了。”老板娘的目光又轉(zhuǎn)向年輕人。

年輕人眼睛有些紅,他躲開老板娘的目光,起身又走出魚店。

“阿明。”老板娘喊了一聲,年輕人沒有回頭。

“你這臭小子,又是回來要錢的吧。”迎頭遇上了中年男人,他又作勢要打年輕人。

年輕人一把擒住中年男人的手腕,“對我姐好點。”隨即又甩開。

這一片叫友誼街,菜市場街口想右拐走兩百米是一家比較大的商店,叫作“友誼商店”,十年前的市長想把老城區(qū)這條街劃成商業(yè)區(qū),后來落了馬,計劃便擱置了,一片筒子樓老磚房里豎著明晃晃的一棟四層玻璃樓,藍(lán)色的玻璃幕墻配上金色的門臉剛開始的時候頗為神氣。

老城區(qū)都是窮人沒什么錢,友誼商店換了幾個老板,現(xiàn)在勉強(qiáng)靠一樓的超市和二樓的服裝過活,現(xiàn)在金店大熱,老板在一樓的東北角上辟了一塊做金店,阿明的女朋友就在金店上班。

阿明出了菜市場,走到友誼商店門口,等女朋友下班。

南方的冬天總是灰色的,玻璃幕墻倒映出旁邊暗褐的老房子,死氣沉沉。

阿明心煩,點燃一支煙,蹲在磨刀匠老李頭的身邊。老李頭正在磨一把菜刀,反射出這條街上唯一的光芒。

阿明盯著在老李頭手上靈活翻動的菜刀出神,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被嚇了一跳,他抬頭看,是二娃。

“走,喝牛肉湯。”二娃叼著一支煙,黃色的頭發(fā)快要把眼睛遮住了。

“走嘛,等我女朋友。”阿明答應(yīng)。

“好,等會去成哥館子哈。”

二娃走遠(yuǎn)了,阿明猛然吸了最后一口煙,一支云煙快要燒得干干凈凈。

“抽云煙啊,好煙哦。”旁邊老李頭停下手,舀了一瓢水澆在磨刀石上,老李頭粗短的手通紅,在打著補(bǔ)丁的藍(lán)布圍裙上擦了擦。

“恩。”阿明按滅了煙頭,伸手在皮夾克內(nèi)襯里探了探,猶豫了一會兒,拿出一個發(fā)皺的香煙盒,遞給老李頭,“還剩了幾根,拿去抽吧。”

“阿明,那怎么好呢。”

“拿去吧,我兄弟給的,我不喜歡這個味。”

“那,謝謝了呀。”老李頭笑呵呵地收下香煙,揣進(jìn)中山裝的里包。

阿明看到女朋友瑤瑤了,他站起來,瑤瑤的短發(fā)跳躍著,臉上帶著歡喜,黑色的羽絨服衣角閃現(xiàn)里層的紅色西裝裙,她從貼著廉價圣誕節(jié)裝飾的玻璃門跑來,撲到阿明的懷里。

阿明露出笑容,輕輕揉著瑤瑤細(xì)碎的短發(fā),“走,我們?nèi)コ耘H鉁!?/p>

“要得,都餓了。”瑤瑤眼睛大大的,里面有光亮,阿明把瑤瑤擁在懷里,緊緊抱住。

“干什么,別人都看到了。”瑤瑤嬌羞嗔怪,老李頭笑呵呵地看著他們。

“怕什么,你都是我媳婦了。”阿明牽過瑤瑤的手向前走。

“阿明小兄弟,謝謝了哈。”老李頭在后面又喊了一聲。

姐姐說的也許是對的。

“阿明來了啊,瑤瑤下班了。”二娃遞給阿明一支煙,阿明擋住了。

桌上做了七八個人,除了二娃,阿明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圓桌的正席位置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滿臉橫肉,低頭搖著酒杯,并沒有抬頭看阿明。

“阿明,這是二叔,今天剛出來,大家兄弟給他接風(fēng)。”二娃給阿明倒了一杯酒,示意阿明去敬那個男人。

瑤瑤有些害怕,縮在阿明的身后,阿明不愿意接,二娃擠眉弄眼,酒桌上一片沉寂,氣氛壓抑,阿明沒辦法,接過酒杯向那男人敬酒。

“二叔,初次見面,我叫阿明,等會我還有點事,這杯酒我先喝了,二叔隨意。”阿明仰頭喝盡杯里的二兩白酒,刮得喉嚨生疼。

“坐下吃飯唄,去哪兒啊。二娃給我說,你們上次在網(wǎng)吧里搶了點貨,還是有點魄力么,今天看來怎么是個慫貨。”中年人沒喝酒,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誒誒,二叔,阿明不懂事,況且我們那次也只是小財,兩包云煙,五十塊錢,以后友誼街還得靠二叔罩著。”二娃點頭哈腰,一邊按著阿明坐下,朝瑤瑤說,“瑤瑤你先回去吧,阿明喝點酒。”

無奈,阿明讓瑤瑤先回家,瑤瑤緊緊抓著阿明的衣服,她害怕,嘴唇都咬紅了。

“沒事的。”

“你別出事。”

阿明把瑤瑤送走,又走回了館子。

十二箱啤酒打開,透明和黃亮色的液體浸濕了老舊的木桌。

日頭落了,嘈雜聲響起,斑駁墻上的昏黃燈光下,流浪狗在桌邊乞食,帶著金項鏈的男人用牛骨頭調(diào)笑它,流浪狗搖著尾巴,汪汪叫著,口水耷拉下來。

到了深夜,世界才慢慢安靜。

“阿明,你說我們跟著二叔多好,以后就不愁吃穿,還威風(fēng)。而且你不依他,二叔肯定給你臉色看啊,還想不想在友誼街混了。”二娃扶著阿明,阿明被灌了好多酒,寒風(fēng)一吹,頭疼得緊。

“滾,老子不混了,我要和我媳婦還有我姐過踏實日子,你別來找我了。”阿明想推開二娃,自己卻一下摔倒在地上。

“說得容易,你現(xiàn)在住的哪兒?要么就是瑤瑤租的房子,要么就是你姐夫家,有一樣是你的么?你父母的債還有十幾萬,你自己連吃飯都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你TM哪兒去過踏實日子,踏實日子來錢快么。”二娃蹲下身,想把阿明扶起來。

“咱們都命苦,得向世界討回點什么。”阿明癱在地上像一塊鐵,二娃怎么也架不起來。

不遠(yuǎn)筒子樓的二樓第三間房還亮著燈,二娃想歇口氣,轉(zhuǎn)頭看到站在身后穿著單薄睡衣的女孩。

“瑤瑤,這么冷,你出來干嘛。”

女孩揣著手顫抖,“二哥,你說,世界真的是欠我們的么?”

二娃沒想過瑤瑤會問這個問題,嘆了口氣,“你別想,這不是你應(yīng)該想的問題。搭把手,阿明喝醉了。”

阿明見到了瑤瑤,恢復(fù)了點意識,嘴里喃喃著瑤瑤的名字,二娃背著他,進(jìn)了屋,把他扔在了沙發(fā)上。

“瑤瑤,我走了,你讓他好好想想。”二娃點了支煙,搓著手。

“慢走,二哥。”

瑤瑤把電暖氣打開,接來熱水,給阿明擦臉,吐了一次后,阿明才感覺好受點了。

“瑤瑤,我們好好過日子,明天我要去找工作。”

“恩,今天先好好休息。我們會好起來的。我愛你,我一輩子陪你。”瑤瑤粉色的唇印在阿明的臉上,阿明擁住瑤瑤,終于哭了出來。

阿明是友誼街上出了名的混混,沒有地方敢要他,找了一天,毫無收獲,他坐在魚店抽煙,用棍子戲弄一只鰱魚。

“誒,別弄鰱魚,靠它賣錢呢?”老板娘過來拿過阿明的棍子。

“鰱魚,草魚不都一樣么?”

“價格不同,當(dāng)然不一樣。”

“不是先不一樣,才價格不同的么?”

“不和你爭了,工作找不到,就在魚店來幫忙吧。”

“我才不來,那男人就想讓我來當(dāng)免費的苦力,就不舍得請個人來幫忙。”

“就不能當(dāng)作來幫姐姐么?”老板娘挑了一條肥魚,那肥魚胡亂翻騰,老板娘有些狼狽,阿明一把抓住魚尾,在案板上摔昏,稱了斤兩,裝好遞給一對來買菜的母女。

“幫姐姐當(dāng)然可以,但是那債怎么還啊,七叔一年比一年催得緊,我這些年想多賺點錢,一次都沒成。那男人怎么不想辦法還呢。”

“你姐夫也是有這個心的,每個月我們都有存錢,今年新租了店鋪雖然困難點,過年給七叔求求情,應(yīng)該還是有辦法。你呀,就不要再去混了,暴富的夢我們不做了,你做生意哪次沒賠錢,馬上就要當(dāng)舅舅了,我們這個家呀,再也不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哈,如果是個男孩我得好好教教他,讓他別跟著他爸學(xué),一輩子只知道窩里橫。”

“好了,瑤瑤呢,每次讓你帶回來吃飯,你都推脫,找個好媳婦啊,可要好生地?fù)?dān)待人家。”

“我知道,姐,我明天去外面找找工作,找到工作,我就把瑤瑤帶回來。”

“我們會好起來的。”

“小子,回來了啊。”中年男人喝得醉醺醺地回來了,坐在藤椅上,把腰包解下來放在保鮮柜上。

“今天不是沒上班么?怎么又喝醉了。”老板娘接了一杯熱水遞給中年男人。

“去老蔡哪兒喝酒了,怎么?我告訴你,今天后街新開了個牌室,我去打了幾把,贏了好幾百呢,那兒老板也挺不錯,不過是個新面孔,叫陳二來著,還是什么。”

“又去賭,不是說要戒么。”老板娘微怒,中年男人卻不以為然。

“老子在外面賺錢,賭幾把又怎么了,你們姐弟倆誰不是吃我的,用我的,老子還贏了好幾百呢。”中年男人不滿地放下水杯。

“陳二。”阿明稍微思索了一下這個名字,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他站起身,“你別去賭了,姐都有孩子了,陷進(jìn)去可不得了。”

“呵,你倒還教訓(xùn)起老子來了,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說把。”

“我不管你,我只要我姐好,你關(guān)我屁事,別把我姐拉進(jìn)去就行了。”

老板娘拉開阿明,“少說兩句,晚上回來吃飯么?”

“不回來了,這幾天我住瑤瑤家。找到工作我回來給你說,好好照顧自己。”

“恩,好,錢不夠給我說。”

阿明在市里找了幾天,總算在城郊的玩具廠找到一份車間工作,阿明在超市買了二十塊錢的涼菜和兩罐啤酒,準(zhǔn)備先和瑤瑤慶祝一下。

老李頭還在友誼商店門口磨刀,阿明站在旁邊等瑤瑤下班,煙癮上來了,找遍全身,卻沒找到一支煙,砸了下嘴巴,百無聊賴地蹲著。

“喏。”老李頭遞過來一支煙,阿明接過打量,“云煙還沒抽完啊。”

“好煙肯定要留著抽撒,今天有什么喜事,還買酒?”

“找到工作了。”阿明點燃煙,貪婪吸了一口。

“好事。”老李頭又接著磨起刀,阿明悄悄笑了笑。

一支煙抽完,阿明看到了瑤瑤,剛想招手,旁邊卻有一個干瘦的老頭和瑤瑤走在一起。

瑤瑤領(lǐng)著那干瘦老頭走來,臉上沒有笑容,那老頭也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盯著阿明。

“阿明,這是我爸。”瑤瑤開口。

“啊,伯父好。”阿明彎腰,有些手足無措。

老頭沒回話,上下打量著阿明。

“誒,瑤瑤爸爸啊。”磨刀的老李頭站起來,趁勢把一支云煙塞到阿明的手里。

“李叔叔。”瑤瑤打招呼。

“我們認(rèn)識,瑤瑤是個好女孩,阿明和瑤瑤那是友誼街的金童玉女啊。”老李頭樂呵呵的。

“哦,你好。”

“好吧,你們家里人聊,我就不打擾了。”老李頭拍了拍阿明的背,又回去磨刀了。

阿明愣了一會,趕緊把手里的煙遞給老頭,“叔叔,抽煙,我再去買點酒。”

老頭接過煙,神色緩和了些,向阿明點了點頭。

破舊的出租屋里煙霧繚繞,說話聲音很少,大多時候是女孩在說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二十萬。”老頭說出這個詞時,屋子里明顯沉寂下來。

“爸,阿明家...”好一會兒,瑤瑤開始替阿明辯解。

“讓他自己說,二十萬彩禮能拿出來,瑤瑤就嫁給你。”老頭緊緊盯著阿明,注意著他臉上每一個表情。

“我沒有,我家十幾萬的債,拿不出二十萬。但是我愛瑤瑤,很愛他。”阿明對上老頭的眼睛。

“愛頂個什么用,我們家里還有個兒子,要供他上大學(xué),家里也不富裕,彩禮都拿不出來,還結(jié)什么婚。你走吧,也挺晚的了。”

“爸,不要,我們真的相愛。”瑤瑤祈求老頭。

“走吧,怎么,連家都沒有么?”老頭白了阿明一眼。

阿明把啤酒罐放下,站起來,離開了瑤瑤家。

“阿明。”

“回來!”

他站在屋外,努力忍住自己的淚。

老板娘來開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一點了。

“阿明,今天怎么回來了,怎么不打電話說一聲?”阿明雙眼通紅,不顧忌地趴在老板娘的肩膀上放開哭。

“好好,先說說怎么回事嘛。”老板娘吃力把他扶到沙發(fā)上。

“瑤瑤她爸要二十萬。”阿明感到絕望。

“二十萬,太多了吧,我們現(xiàn)在整個家當(dāng)拿出來也沒有啊。”老板娘皺起眉。

“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姐,我找到工作了,每個月也只有兩千,我要什么時候才有二十萬啊。”

“找到工作好啊,你先別急,明天我去找瑤瑤爸爸說說,你們倆這么好,結(jié)婚就是好好過日子嘛,你也別太傷心。”

“好吧,瑤瑤啊。”阿明躺在沙發(fā)上,看客廳的日光燈光芒黯淡。

“姐夫呢?日光燈要壞了怎么都不修啊。”

“你姐夫還沒回來呢?這幾天每天都回來這么晚,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問了也不說。”

“真的不可能有好日子么?姐。”

“會有的,先去睡吧。”

在和瑤瑤她爸打了一架后,阿明被拉到了派出所,原因是瑤瑤她爸說阿明姐姐這么窮就應(yīng)該賣身子來養(yǎng)家。

派出所里的記憶一片混亂,阿明只記得瑤瑤爸爸胡須上的血,青腫的眼角,好像一只壁虎;姐姐一直在點頭哈腰,笑著向所有人道歉;還有瑤瑤的眼神,阿明有些不懂,她絕望地看著她的父親,卻滿懷希望地看著自己。

派出所里暖氣開得很舒服,口袋里的魅族手機(jī)被摔碎,嗡嗡地響個不停。

阿明沒受什么傷,只是他的腳為保護(hù)姐姐被木桌砸到,在床上躺了三天,玩具廠的工作也因為這次打架被退了,幾個兄弟來看他,嬉嬉笑笑,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關(guān)心,只有二娃說了句,“這是你的命。”

姐姐讓他安心養(yǎng)傷,瑤瑤被她爸爸關(guān)在家里沒辦法來看他,不要怪瑤瑤。他聽見姐姐和姐夫在客廳爭吵,姐夫越來越容易發(fā)怒了,每次爭吵都是姐夫摔門而出,姐姐一直在哭泣,她躲在自己的臥室,阿明起不來,沒辦法安慰她。

三天后,阿明試了下,差不多能走了,只是有些一高一低。

屋里沒人,阿明到菜市場去找姐姐,老板娘看到他來了,放下手里的殺魚活計,擦了手去扶他。

“好了么。”老板娘還是那么溫柔。

“姐,對不起。”

“沒事,把傷養(yǎng)好就行。”

“恩,我不娶瑤瑤了,這樣對她也好。”阿明很艱難說出這句話。

“不對,你是她逃離的希望。今天上午她還來過魚店,是躲著她爸爸來的,她說她要等你,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

“你們走吧,你帶瑤瑤離開這里。”

“不行,我不能丟下姐姐一人去承擔(dān)。”

“只要你們好。”老板娘輕輕撫著肚子。

“咣”突然一個男人跑來用一根水管敲在阿明的后背上,阿明站不穩(wěn)摔在地上。

“阿明。”老板娘驚恐地護(hù)住阿明。

“你們是誰?”一群人向魚店走來,推搡著一個中年男人。

“老公?”老板娘看清楚了那個中年男人。

阿明忍著疼痛站起來將老板娘推到身后。

“你們是誰?想要干嘛!”

“喲,阿明小兄弟還是不慫的嘛。”一個男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取下墨鏡,滿臉橫肉。

“二...二叔?你就是陳二?”

“對啊。這不你姐夫來打牌嘛,手氣不太好,就輸了個五萬,又拿不出錢,誒,他說這間門面的租約恰好五萬,我們就來收門面嘛。”

“方躍華!給你說不要去賭,不要去賭,生活本來就不好,還又欠下一屁股爛賬。和什么打交道不好,非要和這么些人打交道。”老板娘在身后臉都?xì)饧t了,沖出來罵人,阿明攔住她。

“二叔,這門面,我們不能給你,這是我姐付的錢,是我們一家人的經(jīng)濟(jì)來源,要還債,你就找那個男人要去。”阿明站得直直的。

“屁,二爺,二爺,這租約寫的我的名字,就是我的,門面你拿去。”中年男人唯唯諾諾,阿明覺得惡心。

“方躍華!”老板娘哭著,喉嚨都要沒了聲音。

“你看,阿明小兄弟,門面我要了,剩下是你們的家事,我管不著。”陳二微微招手,幾個手下又沖向了門面。

“二叔,別欺人太甚。”阿明作勢又要大干一場。

“你知道我為什么減刑的么?我不怕你,我看重你,也不想傷你。”陳二拿出一把匕首,刺在了中年男人的小臂上,血流出來和老霍肉鋪的豬血混合在一起。

“不要,不要傷他,我給,我們給。”老板娘哭得沒了力氣。

“對嘛,還是妹妹懂事,家人在,就有希望嘛。”

姐姐木訥地坐在窗前,阿明罵姐夫也罵累了。

“阿明,馬上要過年了,怎么辦啊。還差兩萬還債,指著前街幾家飯館的單子呢,還有誰肯借給我們錢呢?”

中年男人一直在哭,阿明將他一腳踢到,“姐,我去想辦法。”

“你要去做什么。”

“你別管。”阿明離開了屋子。

他在網(wǎng)吧里呆了一夜,花綠的游戲畫面讓他眼睛雙眼通紅。

他為瑤瑤傷心,為姐姐傷心,對瑤瑤爸爸感到氣憤,對姐夫感到氣憤,對陳二感到氣憤。世界不欠他,他欠愛他的人。

清晨,凝結(jié)的夜色變成淡藍(lán),阿明結(jié)了賬,在QQ上給瑤瑤留了一句話,“瑤瑤,我愛你。”沒有回應(yīng)。

老李頭早上就會開始吆喝,阿明不知道有什么意義,生活得如此笨拙。

老李頭把磨刀的行頭放在地上,去不遠(yuǎn)處的早餐鋪子買豆?jié){,阿明悄悄在老李頭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細(xì)刀,多年的打磨讓它變得透亮,阿明把刀用布包著,藏在皮夾克里面,向后街走去。

敲開二娃家的門,二娃睡眼惺忪。

“阿明,干嘛呢,這么早。”

“二叔住哪兒呀?”

“你想通了?跟他混了?”

“恩。”

“現(xiàn)在也太早了,等會,我?guī)闳フ宜!?/p>

今天是個新奇的晴天,日頭好久不見,友誼街上曬太陽的居民在各個路口坐著。

“友誼茶館”紅底金字,喜慶。

“咣咣咣。”二娃捶著卷簾門。

一個小門打開,一個人把他們領(lǐng)了進(jìn)去。

門店里擺滿麻將機(jī),那人帶著阿明和二娃走過麻將機(jī),從一個木門,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里打著讓人晃神的白光燈,刺得人眼睛發(fā)疼,地下室里也擺著麻將機(jī)和撲克桌,想必這里就是他們賭博的地方。

有一桌人在打麻將,陳二在旁邊看著,帶阿明的那人去給陳二說了幾句,陳二轉(zhuǎn)過頭,笑意盈盈。

“阿明兄弟,你終于來了。”

“二叔,這友誼街還得你罩著不是,阿明也知道了,不服不行。”二娃在一旁搭話。

陳二向前,走到阿明身邊,搭著他的肩,“身子架真不錯,那天可把你老丈人打慘了。”

阿明騰起怒火,一個鉗手將陳二鎖在身前,又迅速拿出懷中的細(xì)刀,放在陳二脖子上。

“阿明你干嘛。”二娃先是慌了神。

“錢,給我錢。”阿明的臉色嚇人,朝陳二那方的人群歇斯里地喊。

那些人拿出砍刀和鐵棍,兩方對峙著。

“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阿明的手和腳都在顫抖,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恩,不錯,膽子挺大,豁得出去呀。小妹妹,你出來吧。”陳二卻不慌,朝人群喊道。

“小妹妹?”阿明疑惑。

有人帶著一個姑娘出來,她的頭上套了一個黑袋子,那人扯開黑袋子。

“瑤瑤!”阿明被嚇到了,“你TM為什么抓瑤瑤。”阿明眼睛變得更紅。

“阿明,別慌,我們來做個交易。先放下,放下。”

“阿明。”瑤瑤帶著哭腔。

“不要傷害瑤瑤。我押著你,你叫他們放了瑤瑤。”

“放了又怎樣呢?你就安心了么?照我說的做吧,這是你的命。”

阿明放下刀,癱坐在地上,陳二拍了拍衣服,坐下來。

“把無關(guān)的人請走。”

隨后,房間里就只剩陳二、阿明、瑤瑤、二娃、和另外一個陳二的手下。

“二叔,這是要干嘛啊。”二娃上前套近乎。

“偷金店。”

二娃被嚇了一跳,阿明聽到向陳二撲過去,被陳二的手下押住。

“你讓瑤瑤走,干嘛要讓瑤瑤參與進(jìn)來。”阿明像一頭喪失了理智的野獸。

“我們需要他,放心吧,這單之后,你們就可以天涯海角永遠(yuǎn)在一起了。”陳二笑著,“我要做一票大的,這市里也只有這一家金店安保最差,這也是我來友誼街的原因。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金店上下班時間,出貨入貨的時間我也摸清楚了。而且,阿明,我還從你姐夫口中知道,安保室就在金店的隔壁,我們可以通過安保室進(jìn)金店,你要做的是,偷偷陪你姐夫的鑰匙,找出他值夜班的日子。瑤瑤呢?把金店的平面圖和每個柜子的安全布置給我們,二娃和大勇還有阿明和我,負(fù)責(zé)行動,行動完開車逃出城市。瑤瑤你從另外一條路走,我安排好了,到時候我們會在一個鎮(zhèn)上會和,那個鎮(zhèn)有專門的人會把我們的金子換成錢,阿明,我可以給你二十萬。阿明,你的難處不就都解決了么?”

“二十萬...你不要讓瑤瑤參與進(jìn)來,瑤瑤,你不要和我在一起,你走,你走,之后我把錢寄給你,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阿明...”

“你們選不得了。”

阿明又回到了家,姐姐問他去了哪兒,他搖頭不說話,中年男人在床上睡覺,他的腰包就放在柜子上,阿明讓姐姐去買菜,他偷拿了中年男人的鑰匙,配了保安室的鑰匙。姐姐回來做了飯菜,中年男人還在睡覺。

“姐,他是...晚上要值夜班么?”

“今天晚上是夜班,后天也是,每周兩天。哎。”

“姐,你不要嘆氣,又長白頭發(fā)了。”

“錢啊,希望今年七叔體諒。”

“你就別管了,我來,姐,你要好生照顧自己,和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阿明看著姐姐微微隆起的肚子,眼里不自覺地有淚。

“干嘛,又要哭了,小哭包,從小就是,還老裝堅強(qiáng)。沒事,我們會好的。”

“嘿,是的。”

“后天晚上行動,就照我計劃的做。瑤瑤已經(jīng)把金店的具體情況給我們了,我們勢在必得。”

“能不能讓瑤瑤安全。”

“放心吧,她沒有直接參與我們,沒人找得到她的,只要你聽話。”

桌子上有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槍,阿明緊緊看著它。

后天下午和晚上,他們分批進(jìn)了商店,在超市和服裝區(qū)裝作路人埋伏。

阿明路過金店,剛到金店下班的時間,瑤瑤爸爸來接瑤瑤,他看到阿明,又一拳打過來。

“前幾天是不是你又找瑤瑤了,我說過你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阿明擦了擦嘴,“我找她干什么,我早就不喜歡她了,還當(dāng)個寶,讓她別天天死皮賴臉的就行了,早點滾出友誼街,做你們的發(fā)財夢吧。”

瑤瑤剛剛走出來,聽到了阿明這席話,阿明躲開了她的目光。

“走,瑤瑤,這臭小子。”瑤瑤爸爸拉著瑤瑤走了,瑤瑤回頭看了一眼阿明,但阿明沒有看她。

薩克斯《回家》的音調(diào)響起,友誼商店要關(guān)門了,人群向外散,阿明三人躲在商店的角落里,戴上頭套,二娃開車在外面等他們,等到關(guān)燈落幕。

行動的指示響起,這時候應(yīng)該有兩名保安在商場,商店關(guān)門時巡一次夜,兩點時再巡夜,現(xiàn)在保安應(yīng)該還在保安室,計劃是將他們打暈后,關(guān)了警報,由老手大勇從保安室的窗戶進(jìn)入金店,再把金店門打開,這樣就能不觸發(fā)警報。

三人依照計劃向保安室走去,卻意外碰上了一個保安,他晃著手電筒剛想大喊,被陳二一槍,撂倒在地,阿明被嚇住了,他以為槍只是來裝裝樣子的,他出了幾秒神,額頭沁出了汗珠,他看到了死去保安身后的另外一個保安,癱坐在地上,費力地向后退。

是姐夫。陳二繼續(xù)想一槍打死他,阿明迅速抬起陳二的手,搖搖頭,他走過去,猛地一推,中年男人的頭磕在地上,暈過去了。

“把他綁住。”陳二收起槍。

阿明用繩子把他綁在商場的柱子上,還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好好照顧好我姐。”阿明輕輕說了這么一句。

計劃繼續(xù),大勇翻進(jìn)金店,解開警報,打開大門,一切很順利。

金店的首飾全部清完,從后門出來,上了車后,二娃加大油門,開出城外。

曦光還凝結(jié)在遠(yuǎn)山,道路旁的山巒無言,天空竟然漸漸飄起雪。

“南方下雪了。”阿明看著窗外。

“我們可以去北方,北方的冬天漫天大雪。”陳二一笑露出右槽的一顆金牙。

南方的雪細(xì)碎,卻還是把漫山遍野變成了雪色。

車開了一天,到了傍晚才到陳二說的那個鎮(zhèn)上,到的時候廣播里在播放金店被偷的消息,嫌疑人未知,警方正在排查。

車拐進(jìn)一個小巷,四人拎著包上去,一個房間里的人驗了貨,給了他們一袋錢,陳二清點,是五十萬。

陳二給了阿明二十萬,“我們的貨有翡翠有黃金有鉑金,按市價應(yīng)該是在七十萬,他們賺二十萬,我們賺五十萬,只不過我們要以死去搏,阿明,夠得你學(xué)的。這個錢用我給你的賬號去存,不會查到信息,等會,加了油,我們還得繼續(xù)趕路。”

阿明找到陳二,要他幫忙轉(zhuǎn)錢,陳二用幾個賬號幫阿明轉(zhuǎn)了錢,父母的債阿明還了。

“我想走走。”

“把錢放下啊。”

“我不放心。”

“好,這周圍都是我們的地兒,也安全。”

阿明抱著裝有七萬的包下了樓,這個鎮(zhèn)只有一條大街,走了一個路口就是農(nóng)村的田坎。

阿明看著下過雪的山野,月亮澄明。

他感到有人碰他,他警惕回頭,看到了他最想看到,卻也最不想看到的一個人。

“瑤瑤,你怎么來了。”

“陳二說你不想讓我跟著你,我求他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我怎么舍得你,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不是你說的么。”瑤瑤這段時間笑得從來沒這樣甜過。

“瑤瑤。”阿明把錢放在腳下,擁過瑤瑤,“我已經(jīng)走上不歸路了。”

“不,不是的,這世界欠我們,我們只是把欠我們的拿回來而已。我終于可以逃離我的家庭了,我們還有未來,大把的美好。”瑤瑤眼睛倒映著月光。

“不是世界欠我們,是我欠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這里還有七萬,我替我家里還了債,剩下的都是你的,去尋找你的自由。如果以后我再有錢了,我會把錢給你的。我永遠(yuǎn)愛你,知道么,瑤瑤。”

瑤瑤不太懂阿明的話,她只知道現(xiàn)在他們有錢了,他們就自由了。

阿明還是把瑤瑤拋下了,他讓陳二送瑤瑤去別的城市,二娃也一起去了,阿明囑咐二娃照顧瑤瑤,瑤瑤的車越行越遠(yuǎn),瑤瑤在車上大聲嘶吼,把阿明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阿明笑了,他知道瑤瑤也會永遠(yuǎn)愛他。

又上路,他們要去北方。大勇開車,從縣道一路向西北方向狂奔。

電臺漸漸沒了金店的消息,因為他們已經(jīng)出了省,在電波的范圍之外。一路上,陳二漸漸信任了阿明。

夜里開車很冷,看到一個半山腰上,陳二想解手,讓大勇靠在路邊停車。

他們解了手,看路邊有一只大黃狗,來了興致,陳二一腳將狗踹翻,大勇也上前用拳頭打,狗幾次想掙扎站起來,卻一次次地被打翻在地,在一次狗剛剛能逃脫的時候,陳二拿起一把刀刺進(jìn)了狗的脖子里。

大勇發(fā)出笑聲,陳二也發(fā)出笑聲。

阿明坐在車?yán)飸嵟仡澏叮敬蛩氵@輩子就跟著陳二了,可當(dāng)他看到那只狗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有多么不堪。

長年累月的憤怒不可抑制,不是對陳二的,阿明也不知道這憤怒從何而來。

那只槍安靜地躺在座位上。

在路上,陳二教阿明學(xué)會了用槍,阿明拿槍下車,陳二回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阿明。

“你干嘛,怎么就憑你還想要挾我們,你那膽子,比你女朋友還不如,你知道根本不是我去綁你女朋友,而是你女朋友自己來...”

話未說完,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頂,接著是大勇。

兩具尸體和狗的尸體躺在一起,阿明把他們推下山坡。

要逃跑,阿明開車離開,冬夜很冷,越往北越冷,車上還有五十萬,可以重新開始么,阿明心臟狂跳,腦子很疼,殺人的場景一遍一遍重復(fù),有些事他早就知道,但他不怪她,前面是急轉(zhuǎn)彎,貨車的遠(yuǎn)光燈籠罩了他的視線,喇叭在他耳邊轟鳴,藍(lán)色貨車沖下來,阿明和車一起被撞到山崖下。

END.

本文來源于葫蘆世界的【窮都】主題,該主題世界由葫蘆世界平臺作者錫蘭創(chuàng)建。

主題世界簡介:那些盤踞的巨大怪獸每日轟鳴,碼頭上的船只等待著岸上起降機(jī)把集裝箱降下來,腥臭黑色的湖水是這片孤島另一大經(jīng)濟(jì)來源,這兒,公交站牌會告訴你這兒叫石橋,但我們一般稱呼這里為:窮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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