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分泌的荷爾蒙通常有效期是兩年。在戀愛初期還會分泌出羥色胺,它會讓戀愛的兩人失去理智,看不清對方的缺點。所以戀愛初期的人都是極為盲目。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荷爾蒙分泌完了,就會發現彼此身上約來越多的缺點,輕者吵架,重則分手。
那是我大一時生物選修時做的課題,對此我報以贊同且深信不疑。
在遇到謝朗之前我一共談過五段戀愛,每一段都是我追的人家最后也是由我提的分手。我懷疑在我的身上羥色胺來的猛烈也去的迅速,每當戀愛初期的熱忱過了之后,對方身上的缺點就會被我無限放大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最近分手,也就是俗稱的薄情寡意,導致我的每一段戀情都是無疾而終。
我和謝朗是通過相親認識的。見他那天上海下了幾十年來的最大暴雨。
我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半小時,一身是雨的來到約好的咖啡廳,形象狼狽不堪。只見謝朗一身干爽,極為悠閑地喝著咖啡,身邊架著一把黑色長柄雨傘。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p>
“沒關系,是今天的雨太大了?!?/p>
“是啊,我提早很久出門了,可高架實在太堵了。”
“你走高架來的,那怪不得晚了。這么大的雨肯定堵,我提前看了天氣預報避開了。。。”在那之后,謝朗花了近二十分鐘和我講解怎么樣提前規劃路線和預判。
“職業病,我是外科醫生,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提前做好預判?!?/p>
謝朗的外表看不出是干醫生這行的,他比我大五歲,可頂著張娃娃臉,是清新俊逸的長相。
“不好意思,我這人有一個毛病,就是比較實際,不懂浪漫,所以單身到現在?!?/p>
我笑了,謝朗是我遇到所有男生里第一個一上來就向我坦白缺點的。
“沒關系,我也有個毛病,就是厭得快?!?/p>
“什么是厭得快。”謝朗不明白我在說什么。我沒解釋,埋頭喝咖啡,之后你就會明白的。
從那天開始,我和謝朗就確立了真正的男女朋友關系。
謝朗和一般的青年不同,和我也不同。他青春的外表下藏著一個蒼老的心。他拒絕一切危險的行為,不去夜店,不去蹦極,能坐船就不坐飛機。平時的愛好就是看書,去茶室喝茶。
我曾帶謝朗去夜店嘗試一下,沒過五分鐘他就拉著我出來,“夜店音樂的分貝太大,一直這么聽肯定會對聽力產生影響。再加上夜店里魚龍混雜,你一個女孩子更是不能去?!?/p>
我會在擁擠的地鐵電梯上突然回過頭和他講我突然想到的話題,可謝朗會馬上打斷我,示意讓我走完這里再說。他和我說,在電梯上說話是極為危險的行為。
刷卡的時候我往往摸遍身上每一個口袋,遍尋一番但也常常無果。而謝朗總是從容的在上衣右邊內側的口袋拿出卡包,是的,他每件上衣都有個內側口袋。他和我說,東西放的規律,才不會掉。
和謝朗在一起的日子,我總被他逼著看天氣預報,被逼著帶傘。冰箱里的過期食品也被他扔了,一一換上新鮮的,連保質期都被用黑筆劃出來。
也許是羥色胺緣故,我覺得這一切都沒什么,就像是換一種全新的方式,也覺得這樣健康的生活形態再好不過了。早上我陪謝朗慢跑,晚上吃完飯散步。有時去看醫院看謝朗,他穿白大褂聽診時候的樣子也是非常迷人。
可這種日子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半年后,我漸漸受不了這種清湯寡水,毫無刺激的生活。
從以前一個星期去一次夜店到現在半年都沒去過一次,唯一的休閑場所就是茶室。聽評彈佐龍井,一壺茶喝完我都要睡著了。
再加上謝朗的工作有時日夜顛倒,忙起來常常是好幾天見不到人影,而且我還不能抱怨什么,醫生的天職就是救人啊。起初我還不覺得有什么,可隨著日子一長,這種無聊寂寞的日子越發難受起來。
終于是在某一天,我覺得我對謝朗的荷爾蒙分泌完了,熱情不再。對他那些條條例例也是厭惡得不行。我向謝朗提出了分手,事后,我才知道,那天的謝朗剛結束一臺兩天一夜的大手術。
“抱歉,我不懂浪漫,總絮絮叨叨,像個老頭?!敝x朗盯著濃重的黑眼圈向我抱歉。
“你很好,只是可能不適合我吧。”
我倆的分手儀式在醫院催謝朗的電話鈴聲里結束。我看著謝朗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神傷,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和以往分手一樣,我找上幾個好友去夜店慶祝我又回歸單身。幾輪觥籌交錯,我已經有些醉醺醺的。我跑去廁所想洗把臉,卻有個醉漢一路尾隨著我。
“小姐,一個人么?”
“不好意思,我和朋友一起來的?!?/p>
“沒關系,我們交個朋友嘛?!闭f完,那陌生男子竟對我動起手來。
“臭流氓!”我用力一把把那男子推在地上,他醉的不清,被我一推,倒在地上就沒起來。我嚇壞了,抓了包就沖出了夜店。
謝朗的話在我耳邊回蕩起來,真是奇了怪了。這家夜店我從前常去,也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怎么卻被謝朗一語成讖。我甩甩頭,這一切應該就是巧合吧。
然而之后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預想。
我終于是在地鐵站掉了錢包,也終于因為吃了冰箱里的過期食品去了醫院。我不禁有些懷念謝朗的左側上衣口袋和他劃保質期的黑筆。
那天正巧碰上公司裝修,電梯停用。我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從七樓跑去二十樓。一個拐角,只聽“咔嚓”一聲,鞋跟斷了。我腳一別,痛的我直接坐在了地上。
是的,我忘了謝朗說的上班的時候別穿高跟鞋。
我坐在地上郁悶想哭,為什么我前二十幾年正常做的每一件事在遇到謝朗之后,都變成了我的敵人。謝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以草木皆兵的形態一個個靈驗。我掉了錢包,掉了鑰匙,在夜店遇人不淑,拉了肚子,現在又崴了腳。
就在這時一雙擦得異常干凈的皮鞋和那把熟悉的黑色長柄雨傘出現在我面前。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我知道你肯定沒帶傘?!?/p>
我擦掉臉上的淚珠,歪著頭看著謝朗。
“你是不是會魔法?”
“什么魔法?”
“讓一切和我做對的魔法?!?/p>
謝朗笑了?!拔抑皇莻€醫生,不會魔法。”他把我輕輕得擁入懷里,“但如果你非要這么說,我也可以幫你把魔法解除?!?/p>
那一刻我才發現謝朗對于我的不同,他似乎已經深深融入了我的生活里,這是第一次,我與人分手后,周身充斥著不舍與悲哀。
“你一定是我命里的克星,專門克我的!”
“是啦,來吧,克星我背你回家了?!?/p>
那天,我和謝朗復合了。之后的日子我也似乎再沒遇到過荷爾蒙干涸的狀態。
我的薄情寡意似乎找到了解藥。
我會愛你多久呢,這個問題的難度不亞于任何一道數學難題。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答案,哪怕是用生物方面知識也解釋不通。我也不能發誓我會一輩子愛謝朗,或許明天我就看厭他了??涩F在,我知道我愛他,愛他的實際,愛他的細心,愛他的一絲不茍,連帶愛他那把黑色大傘。
那就夠了,因為活在當下,愛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