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看到電視上一則廣告《致匠心》,內心非常受震撼。
音樂制作人李宗盛和世界著名跑鞋紐巴倫的一位匠人,二者交替出現在屏幕上,各自制作自己的不朽作品:一把吉他和一雙跑鞋。他們全神貫3注,精雕細琢。這時,畫外音響起:
我知道,手藝人往往意味著固執、緩慢、少量、勞作,但是這些背后所隱含的是專注、技藝、對完美的追求,所以,我們寧愿這樣,也必須這樣,也一直這樣。沒有理所當然,就是要在各種變量可能之中,仍然做到最好。
不朽的工匠充滿了人性的美好和赤誠。
由此,我不由想起了高爾斯·華綏筆下刻畫的格斯拉兄弟,這對兄弟都是鞋匠,他們說做鞋子是一門手藝,并對這門手藝充滿了虔誠的的敬重之心。他們精挑細選最好的皮革,親自動手制作每一雙鞋,甚至把自己的性靈都融進鞋里去了。在工業化大生產來臨之時,其他人都舍棄質量,以圖牟取更大的利潤,他們卻仍舊堅持手藝人的操守,數十年不漲價,可以先訂制后付款……他們一針一線做鞋子,不吃飯,只是做鞋子,最后終于活活被餓死……
還有莫言《紅高粱》中的羅老漢,一輩子釀高粱酒,似乎釀酒就是他的命根子,就是他在人世間的使命。在他眼里,高粱和人一樣都是富有靈性的,高粱釀成了酒,仍舊是活著的,依然日夜不停在生長,直到成熟到極致,十里飄香。
正因如此,憨厚老實的羅老漢,才要著魔般地阻止日本人入侵,阻止他們砍掉快要成熟的高粱去修路。高粱是手藝人的命根子啊!親眼目睹著高粱被無情的斧頭劈倒,羅老漢的心在滴血啊!憤怒的羅老漢趁漆黑的夜晚放跑了修路的馬匹,發瘋般地,一把火燒了日本人的窩棚。由于熱愛釀酒,熱愛釀酒的原料,為了它寧肯犧牲掉自己的生命,這就是手藝人。
很多時候,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完全忘記了自身,沉迷于自己的技藝中,如癡如醉。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精心打造自己的作品,他們把全部的心血和靈魂傾注進去了,作品中似乎有了自己的血肉,自己的汗水,自己的心,仿佛作品就是他們自己。
我被他們這種“工匠之心”深深震撼著,感動著。在大眾眼里,“匠”可能是實用的,精巧的,也是規矩、束縛的代名詞,他們墨守成規,創新不足。就連大文豪韓愈也鄙視匠人:“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
我想,我們也應該有一點“匠人之心”。具有匠人之心,首先要耐得住寂寞。
在工作中,我想我們得像手藝人那樣,沉浸在全神貫注和揮汗如雨的時光里,靜靜享受它所帶來的痛苦與快樂。無論窗外多嘈雜喧鬧,我們的內心都需要寧靜,這樣方有所成。
譬如在選擇小提琴木料時,匠人們非常注重樹木的年輪。在他們看來,每棵經歷歲月洗禮的大樹中都藏有靈魂,而這是造琴的關鍵。選出木料切割后,他們將其放入一個終年不見陽光的房間四到五年。這樣,本來愚鈍的木板就有了靈氣,那些曾經吐納的自然之氣,收藏的百鳥之聲,才會逐步由內而外散發出來。
琴的制作如此,人的成長亦然。
真正如王國維、季羨林、陳寅恪這樣的大師,他們絕不追求所謂的“多快好省”。爬格子(我的工作)不是機器大生產,而像中世紀古老的莊園生活,緩慢從容,就像懷春,就像緩慢成熟的愛情,種子和靈魂都喜歡安靜,在和煦暖陽中,靜靜感受漢字的魅力。
其次是要全神貫注,認真打磨。
當我們懷著工匠之心做事時,一言一行都會融入我們的人性美,工作美在聚精會神,美在精雕細琢。一切藝術都需要專注,專注就是任爾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奧地利作家茨威格曾經拜訪過羅丹,那時候,茨威格還是一個三流作家,無論怎么努力和掙扎,就是突破不了自己的瓶頸。
羅丹熱情邀請茨威格到自己的雕刻室看作品。但他卻突然瘋了一樣,沉浸在一尊已經完工的女性半身像前,喃喃自語,手里拿著粘土,不斷修改,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羅丹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忘記了茨威格和整個世界,直到三個多小時后,羅丹才恍然醒來……
這是茨威格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他說:“一個人工作竟然可以專注到完全忘記時間空間與周圍世界的存在,實在是令人欽佩和肅然起敬,這種完全忘我的境界也使我得到了空前絕后的感動。這3個小時我沒白等,它使我把握住了一切藝術、一切事業成功的奧秘,那就是4個字——聚精會神!”
對工匠之心的領悟,使得茨威格深刻認識到自己在文學道路上之所以不順,就是因為功利心過重,以致作品浮淺急躁。從此,茨威格成了另一個匠人,聚精會神,慢慢打磨,沉靜得如同一塊苔蘚斑斑的石頭,從此,《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等經典作品,源源不斷呈現在世人面前。
我想,工作也應如此,淡泊明志,寧靜致遠。一如香奈兒的服裝一樣,都是手工的,是富有靈性的。
不疾不徐,在細碎的光陰里,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點點精進,都來得及。
? ? ? ? ? ? ? ? ? ? ? ? ? ? ? ? ? ? 2017.11.2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