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令屯騎校尉班雄駐軍三輔,班雄是班超的兒子。
任命左馮翊司馬鈞代理征西將軍,督率關中各郡郡兵八千多人;護羌校尉龐參率領由羌人、胡人組成的一支七千多人的部隊與司馬鈞分道并進,進攻由羌人建立的先零國皇帝零昌。
龐參的部隊到達勇士縣(甘肅定西)以東,被杜季貢打敗,被迫后撤。司馬鈞孤軍深入,攻陷丁奚城(寧夏靈武南。漢陽人杜季貢降附滇零羌,給零昌效勞,率軍在此駐扎),杜季貢率眾佯裝逃跑。司馬鈞命令右扶風仲光等人帶兵就近收割羌人的莊稼;仲光等人違抗司馬鈞的命令,分散部隊深入敵占區,四處追擊羌兵。杜季貢設伏,將仲光等人圍困;丁奚城里的司馬鈞因為憤怒不出兵相救。冬,十月十三日,仲光率領的漢軍全軍覆沒,包括仲光在內的三千多將士戰死。司馬鈞棄城逃跑。龐參已經延誤了與司馬鈞會師的日期,就稱病退兵了。兩個人都被指控有罪,征召回京受審;司馬鈞自殺。
當時護羌校尉龐參、度遼將軍梁慬也被指控有罪。校書郎中、扶風人馬融上書稱贊龐參、梁慬智勇雙全,應該讓他們戴罪立功;詔令赦免龐參、梁慬等人。任命馬賢代理護羌校尉,起用任尚為中郎將,接替班雄駐軍三輔。
[點評]
牢里蹲著漢軍龐參、司馬鈞和梁慬三員大將,但馬融也很有意思,他只給其中龐參、梁慬兩個人說情。司馬鈞夠冤枉的,他一舉攻下漢賊杜季貢的巢穴丁奚城,在派兵出去之前還苦口婆心地囑咐率隊將領仲光,不得深入,不得分兵。令人遺憾的是仲光一味貪功,不僅自己送掉了性命,還致使漢軍全軍覆沒。而全軍覆沒之罪是必須有人承擔的責任的,因此司馬鈞難逃一死。
懷縣縣令虞詡建議任尚說:“兵法云:弱不攻強,走不逐飛。羌虜都是騎兵,日行千里,來如風雨,去如飛箭;我們用步兵追趕他們,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所以我們雖然聚集了二十多萬人馬,也免不了曠日無功。我替使君打算,不如把各郡的郡兵都裁撤掉,讓他們每人拿出幾千錢,二十個人合買一匹馬,組成一支上萬人的騎兵部隊;用這支部隊去攻打幾千人的羌虜,前堵后追,結果不言自明。這樣既方便了老百姓,也有利于戰事。如此一來大功即可告成。”
任尚請示朝廷,朝廷照準。于是任尚憑借著精銳的騎兵部隊再次進攻丁奚城,將杜季貢打敗。
鄧太后聽說虞詡是個帥才,就任命他為武都郡(治甘肅成縣)太守。數千羌兵在陳倉縣崤谷(陜西寶雞大散嶺上大散關)攔截虞詡,阻止他上任。虞詡下令部隊停止前進,通告全軍:“我已經上書請求援軍,援軍到了我們再繼續前進。”漢軍畏縮不前的情報羌軍不難搞到,于是羌軍放開膽子分頭抄掠附近各縣。虞詡趁羌軍兵力分散的機會日夜兼行,率領漢軍又前進了一百多里。虞詡下令軍中,行軍途中搭灶做飯,每個人搭兩個灶;次日搭四個灶,第三天搭八個灶。這一手真把羌軍嚇著了,沒敢追上來。
有人問虞詡:“當年孫臏減灶而今將軍增灶。兵法上說行軍一日不超過三十里,以便士兵保存體力,防備意外的變故;可是將軍日行軍將近二百里。這是為什么呢?”虞詡回答:“敵人兵多,我們兵少;走慢了就會被他們追上,走快了他們就找不到我們的行蹤。他們看見我軍的留下的灶火一天比一天多,必然以為我們的援軍到了。我們人多,走得又快,他們就不敢追過上來了。孫臏減灶是為了示弱,我增灶是為了示強;目的不同做法自然不一樣。”
虞詡到達武都郡府赤亭城后,手下士兵不滿三千,可是羌軍有一萬多人;羌軍圍攻赤亭一連數十日。虞詡命令軍中不要發射強弩,只在暗中用小弩狙擊敵人;羌軍誤以為漢軍的強弩用盡了,射不著城下的攻城部隊,于是放開膽子猛攻。待敵人攻到城下,虞詡命令二十個強弩手瞄準一人,一射一個準;羌軍士兵嚇壞了,紛紛后退。虞詡乘勢大開城門發起沖鋒,殺死了許多羌兵。第二天虞詡把全部士兵集合起來,讓他們從東郭門出再從北郭門入,然后換上衣服接著轉圈。羌兵遠遠的看著漢軍轉過來轉過去,不知道城中究竟有多少人;恐怖情緒蔓延開。虞詡估計羌軍要撤退,便暗中派五百多人在河道淺水處設伏。羌軍果然如虞詡所料。就在他們亂哄哄涉水過河的時候,漢軍發起突然襲擊;把羌軍打得大敗。羌軍死傷無數,被俘的更多。經此一仗,羌軍徹底潰敗。
虞詡在詳察當地的地理形勢的基礎上,修筑了一百八十座營壘;強化邊境管控。然后他還招還流散的百姓,賑濟衣食無著者;開通水運,發展生產。虞詡剛到任的時候,谷物一千錢一石,食鹽八千錢一石,僅存戶口一萬三千戶;三年過后,谷物降到八十錢一石,食鹽降到四百錢一石,戶口增加到四萬多戶。此后武都郡人足家給,安享太平。
[點評]
虞詡這一系列軍事動作,將軍家兵法運用得爐火純青。當年孫臏減灶,是 “能而示之不能” ,引誘龐涓輕兵來追;虞詡加灶,是“ 實弱而示之強 ”,嚇唬羌兵不敢來追。兵法要求日行軍三十里,不能行軍百里,是輜重跟不上,交通線維護不了,而虞詡的大本營在前面,輜重也在前面,他不需要后面的交通線。到了守城的時候,故意用小箭,不用強弓,這是“用而示之不用”,等敵人以為箭射不到他們,靠近了,再用強弓,二十張弓射一個人,壓倒性投入,更是天才!這也是形成局部優勢,集中優勢箭力,打出恐怖狙擊!士兵繞城轉圈的戲法,又是兵不厭詐。等到最后,算計著羌人要撤退了,再來一個“擊其惰歸”,他兩千多兵,就把羌亂平定了。虞詡用兵真如神!
十一月九日,十個郡、國發生地震。十二月,武陵郡澧中蠻夷造反,州、郡出兵把他們鎮壓下去。十二月二十八日,司徒夏勤被撤職,十二月二十九日,任命司空劉愷為司徒、光祿勛袁敞為司空。袁敞是袁安(明帝、和帝朝重臣,汝南袁氏與弘農楊氏并為東漢“四世三公”的世家大族)的兒子。
前虎賁中郎將鄧弘去世。鄧弘為人勤儉樸素,對歐陽《尚書》頗有研究,曾在宮中教授漢安帝。有關部門奏請追贈鄧弘驃騎將軍銜兒、位居特近、封西平侯。鄧太后追思鄧弘平生謙恭、儉樸的志向,不再加封官爵、服飾,只是賞賜一千萬錢、一萬匹布;鄧弘的哥哥鄧騭等人推辭不受。詔封鄧弘的兒子鄧廣德為西平侯。下葬之前,有關部門再次奏請征調五營輕車騎士護靈,仿效前漢霍光葬禮。鄧太后一概否決,只許使用白蓋喪車,由兩名騎士護靈,門生弟子送行。后來鑒于鄧弘曾為皇帝老師的特殊身份,朝廷把西平國的都鄉縣分出來,封鄧廣德的弟弟鄧甫德為都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