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訓
1
麥子，大豆，連同前世兒女與今世祖父魂魄夜夜來歸
一個春天只夠講一個故事，遺失家族烙印的妹妹
去遠方顛沛流離
失傳的祖訓就像失去了一雙眼睛，
分不清五谷，善良與丑惡
從此一畝田地不再生長青稞與稗谷
2
夜晚將一把生繡的鐮刀越磨越亮
磨成一個古代的月亮
側露著寒氣與泛著冷光
一生用來重復不斷的收割宿命和歸屬
在貧脊的土地上給子孫寫一份遺訓:
繼續刀割耕種
不可抗拒的唯命是從
3
有一根柔軟的細草訴說柔軟的命運
被風欺凌
被雨抽打
如今趁著夜色還要亡命天涯
落入蒼山，霸占一方山水
一生只劫小人的車和馬
祖訓成為寨規連同土匪的野性基因
遺傳子孫
一代代占山為王
4
失啞的不僅僅是淪陷在星空中的星星
還有一條祖先們的淚河
沿著山川
繼續贖罪和原諒
劣跡斑斑的小人像巧言今色的蒼蠅存活
高尚的君子們都被夜晚驅擄
當夜空的星晨燃成一片冰冷的灰燼
有沒有人還記清他們的名字
5
還是祖宗，但卻是一顆光明磊落的石頭
像英雄被流言所擊潰隕落
像千年的王朝一樣被金弋鐵馬推翻
祖訓就是一道圣旨
此生只在人間作一介草民
不入朝為官
晚年 ?生兒育女
歸野荷鋤耕田
6
一只來自古代的鳥，體型健碩
羽毛豐翼
歸來和離去的訊息為祖訓傳達的言語
從北飛往北
目送春去秋來和歲月凋零
最終
兩爪連同小小的軀體埋入太陽跌下的地方
7
赤裸裸的山脈更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行兇者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山腳之下的草房子就是祖訓
刀子用來宰牲畜和敵人
兄弟們一生占用一個姓氏也用一個碗喝酒
8
墓碑上永遠是紀念豐功偉績 ?有沒有人
按照祖訓 犯的罪如實上供
偉大的將軍，不用筆墨或傳誦
流芳百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