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一篇同人文來的,這里換掉名字罷了。
作為用這個APP的第一個test。
圖隨便放的,沒有圖覺得有點寂寞。
“你找到了嗎?”
“我覺得可能找到了。”
*
下課的那一瞬間我幾乎是沖出教室的。我很緊張,劉教授很少拖堂,我以為我的計劃可以完美實施。我看了眼時間,四點十四,很糟糕,比我想象的晚了七分鐘。
沖回我租下的小房間我就急匆匆地去洗澡了,我真的不想遲到。我認真地把自己收拾得盡量干凈利落些——哦糟糕。希望他不會看出來我把發尾這里吹得有點焦。
想推薦給他的那兩本書我中午上課前就放在桌上了。《瞧,這個人》和《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我想以他看書的風格來說這些他應該會喜歡的,尼采,喔,我太愛這個瘋子了。但……如果我真的如我上次所說今天把書帶過去給他,也許我們就沒有下一次單獨見面的機會了。我還想見他,單獨地,這很重要。我很喜歡他,非常喜歡他,我很久沒有遇到這么喜歡的人了。我確信自己是有點社交障礙的,不然也不會每次都失敗,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四點五十了。我猶豫了最后八秒,我沒有拿上那兩本書。
我看見了他。他還是那么迷人,挺拔地站在那里,像一棵夏天的懸鈴木,讓我忍不住多看他兩眼,或者說,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我意識到自己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但這不重要,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轉過身,看見了我,笑了起來,我聽見大風過境的時候楊樹林發出的聲音。他手里端著兩杯……我不知道是什么,至少有一杯是抹茶星冰樂,我知道,但另一杯不像是冰美式——算了吧我實在是太自作多情了,他不可能記得——兩杯都是喝過的。那不是給我的。
果然我剛和他打招呼,另一個男生從廁所出來了,甩甩手上的水珠,笑嘻嘻地從他手里接過那杯我不知道是什么的飲料。我知道這個人是誰,這是他的舍友,學校宿舍里的。我猜他是覺得有些尷尬,畢竟出于某些微妙的不得已的原因我和他成天相對,再這樣單獨一起看電影的話,會有些不自在吧,畢竟我已經認定了他沒有我看重他一樣那么看重我。
所幸三人行現在看上去還沒有那么尷尬。電影票是他買的,他遞給我,問我:“書呢?”“啊~,”我故作嬉皮笑臉,希望他看不出我的緊張,“我想以此為借口下次還可以單獨約你一次。”
他仍然笑著,我猜其他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又搞砸了,我又一次搞砸了,他不開心了。他總是這樣,有些事情他表現得似乎不在意,但是這些我最不知所措的所謂面子上的東西、可以用來展示他的attractive的東西,他一直很在乎,比我想象的要在乎得多。——他故作輕松地說“那也行啊~”,然后在我來得及再開口彌補些什么的時候就走進了黑乎乎的放映廳。我感覺有些糟糕。
電影就是典型的商業片,用來放松精神的,如果沒有發生剛才的事情,可以用來緩解我因為一整天的投資學而“突突”地跳動著的太陽穴神經。他買的電影票,并且很貼心地坐在了中間的位置——他總是這么貼心,這么迷人,所有人都趨之若鶩。但我仍然覺得非常沮喪。我認為我和圍繞在他身邊的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但我永遠會把事情搞砸。
對,永遠。我不知道有多久了,一直是這樣的,從無例外。我遇到了我很喜歡的人,不管是哪種喜歡,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總會讓我把心臟捧出來去和這些人接觸,企求得到一些積極的回應,或者……沒有或者,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我自認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切諸如天真、純潔、率性一類的詞匯都被我嗤之以鼻,但在面對這些人,這些閃閃發光的人的時候,我卻會不由自主地拿出我壓在五指山下困頓五百年的善良去對待他們。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表情,都讓我緊張。我謹慎得像是在給滿天星修剪花瓣,局促得像是行走在黎明前的墓園——我當然知道我不應該這樣,但是我當然也無法控制地會變成這樣,這是一種必然。
他時不時地會和我聊幾句,有關于劇情里一些值得討論的點。說真的,我喜歡這個系列的電影,但有兩部我沒有看過,我也沒時間去仔仔細細地補番,只是昨晚看了一些影評和百科,我不想無話可談。而他的那位舍友,他當然也沒有冷落,也會聊些什么,我在那樣的時候除了專注地盯著熒幕,沒有別的選擇。
后半部分我走神得很厲害。我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思考自我,又來了,那種熟悉的自我否定的感覺。我想我可能對他來說是個負擔了,一切的一切,從開始就是我的一廂情愿吧——比如他還是沒有記住我喜歡喝冰美式——那些談笑,相對,共同相處的時間,從一開始就只是因為我們租下了同一間房子而不得不發生的,他其實別無選擇。我回憶起被舍友所不喜歡的原因,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知道我是個同性戀就開始討厭我了,因為一些非常膚淺的原因。實話說我為此難過了很久,我以為上大學之后,“可能”二字會給我和世界帶來更多的交流,或者說產生共性的機會,但明顯不是這樣,我發現世界仍然只有這么小,相同的人仍然有那么多。真誠往往不會得到同樣的真誠作為回應,我試著對此習以為常。
能遇見他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舍友我很感激。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得到過什么夸贊,不管是不是在我需要夸贊的時候,因而我想我現在的這些自卑和自閉,都是來源于此——這個自我尋根的姿態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像一個神經病——所以我才記得那么清楚,我和他為數不多的聊天,他說:“你讀的書都好有意思。”我知道這看上去似乎和夸贊沒有什么聯系,但我想我能記得這么清楚,也有可能是我以為他理解了我,哪怕是一部分的我。
盡管后來我也已經明白了,我們在一些問題上有如一體般持有相同的看法和邏輯方式,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有多么相似。只是一微米的差別也會造成萬水千山的隔閡。
好吧,那算了吧。——我又一次這么早地放棄了——既然他看上去沒有那么自然,沒有那么樂于和我相處,那么就算了吧。我一味處心積慮地靠近他,也許對他來說相處所帶來的一點歡愉無法彌補由此帶來的負擔感。
電影結束了。我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電影院。他的舍友被人流擠到了前面去,因而我有了幾十秒和他單獨說話的機會。“周維禎,”我喊他,盡量把語氣放得平常自如一些,“明天我得回宿舍一趟,到時候把書帶給你吧。”
他看著我,突然露出了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看吧,我就說你說想單獨再約我一次的話不是真的。”
我有如醍醐灌頂。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我想我現在的表情可能寫在臉上是“驚呆了”三個大字,因為他緊接著就彌補道:“沒有啦我跟你開個玩笑,就是單純地想讓你不爽一下。”
這并沒有起到任何彌補的作用,我感覺更加糟糕了。怎么會這樣呢?我一面這樣疑問著,一面又很快地找到了答案:他從來就是這樣的呀。
我想我能夠部分地理解他對于眾人來說attractive的原因,除卻外在的因素,他幽默,他瀟灑,他在恰到好處的地方開玩笑,他在順理成章的節點假正經,有時候驚喜般給你一個回馬槍,有時候流水般送你一道朝陽紅。但對我來說這些東西不重要,我之所以喜歡他,是因為我難得地能夠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共鳴的點——這非常難得,實話說二十年來我沒遇到過幾個——關于人性,關于世界,關于平等與不平等,關于否定與救贖。那種靈魂相通所帶來的愉悅,像是有生之年最美妙的音樂劇——這樣說有些中二,但就是這樣。
只不過又一次失敗了而已。
最近在降溫,夜里溫度有些低,幸好我帶了外套。我一個人行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我有些失落和沮喪。我發出了微信,但還沒有得到回應,或者說安慰。我被風吹清醒了一些。路過操場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點累。
我坐在看臺上,這里有很多人,情侶,好友,夫婦,小孩,老者。有跑步的人,有打球的人,有散步的人,有草坪上互相依偎的人,有爭吵的人,有來的人,有走的人。
日復一日,我和世界都像橡皮一樣慢慢地磨損著。
*
“你找到了嗎?”
“沒有,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