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你可想好了?若是沒了靈珠,你就與普通人無異,再也無法返回青丘了!”
“我想好了。”
“唉…”
1.
踏雪是青丘狐族嫡出的小公主,她天生仙骨,一身雪白的毛發格外引人注目,且出生沒多久便能幻化出人形。因為是這一輩中最小的女孩子,長輩們總是對她格外寵愛,幾乎是有求必應。因此,在將近一千年的仙生里,踏雪都過得無憂無慮。
慢慢地,踏雪覺得,神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著實沒什么樂趣,她想做一個凡人。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了父親,父親氣得臉紅脖子粗,拿出祖傳的九節鞭狠狠抽了她一頓;她又告訴了母親,母親陷入了深深的焦慮之中,整日愁眉不展。
最后,姥姥主動來找她,問她是否真的想做個凡人。
她說,“是真的,姥姥。我想做個平凡的人類,去體會愛情的滋味,”
“可是踏雪,先天帝在位的時候便推行了新政,現在神仙也可以戀愛??!”
“那不一樣的?!碧ぱ┖V定地說,“只有人才懂得什么是愛。”
姥姥拗不過她,只好點頭同意,“踏雪啊,姥姥瞞著你爹娘,偷偷放你出去。不過,神仙要去凡間,須得舍了靈珠,也不許動用法術。如果你遇人不淑,很可能有性命之憂。你可明白了?”
踏雪高興極了,她痛快地答應,“沒問題!”
于是,在一個寂靜的深夜,姥姥施法取出了踏雪的靈珠,放任她往人間去了。
第二天,當大家發現踏雪不見了,急得團團轉時,姥姥主動站出來主持大局。她意味深長地說,“身為青丘狐族,我們都有自己要經歷的劫難,你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價就越大。踏雪天生仙骨,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了別人修煉千年的修為…可這修為,又豈可憑白讓你獨享?天道輪回,踏雪有她自己要走的路,誰都阻擋不了。走對了,飛升上神,從此不染塵埃;若是走不對,粉身碎骨,旁人也無從插手。”
神仙也有命數。
2.
踏雪來到人間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阮曄。彼時阮曄身無分文,被客棧老板驅逐了出來。那老板辱罵他,“去去去,沒錢還想住店,說自己是讀書人,羞不羞?”
阮曄家窮,可志氣卻不小,他自詡有經國之才,看不上生養他的窮鄉僻壤,獨自一人進京,想要謁見大人。
他以為,憑自己的一腔熱血和滿腹才華,定能打動朝廷命官,破格錄取他。
可是沒想到,進京的第一天就被鄙視了。他心里百般看不上那老板,暗自腹誹他不過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可表面卻一副弱不禁風的儒生模樣,在外人看來,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辱。
踏雪就是被他這副人畜無害的可憐模樣給欺騙了,由此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小時候看過不少人間的話本子,憑借著這點片面的經驗,她先入為主地認定書生一定是善良的,即便他想吃霸王餐。
他沒錢,可是她有啊,她來替他付。
這樣一想,踏雪便極其仗義地支援那書生,她看著他那張白凈的臉,頗為心疼地說,“你別怕,我來幫助你?!?/p>
她朝那老板扔了一錠金子,“夠了吧?給他安排一間上房!”
老板慣會看人下菜,他手握重金,心道這窮書生好福氣,竟有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肯為他一擲千金,忙不迭地點頭應道,“是,是…小人這就去安排!”
而那書生呢,當下也怔愣了片刻。他想,一定是我的魅力太大了,讓過路的美人都為我動心了。
他本就是極善推敲人心的,為了籠絡踏雪,他主動同她說起自己的難處,“實不相瞞,在下背井離鄉來京城謀生路,一個人委實艱難…”他揣摩著踏雪的反應,“若是…姑娘肯幫在下一把,他日我飛黃騰達,一定報答姑娘。”
踏雪從未與人相處過,不知道一個年輕女孩,是不能在馬路上隨便同陌生人說話的。因此,她當下見書生露出委屈的表情,便即刻妥協了,“好吧,那就讓我來陪你吧!”
“多謝姑娘!”書生喜不自勝,卻還不忘故作矜持地作揖,“在下阮曄,愿與姑娘交個朋友,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好說,好說”踏雪覺得很有意思,“我叫踏雪,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阮曄是踏雪在人間結交的第一個朋友,在很長時間里,也是唯一的一個朋友。因此,踏雪將她這些年積攢出來的所有熱情,全部給予了阮曄。
先是,阮曄十分缺錢,他同踏雪訴說了這個難處:“我家境貧寒,無父無母,若要在京城立足,免不了需要姑娘接濟一番。待我手頭寬裕了,一定百倍奉還?!?/p>
踏雪既已認定了他這個朋友,又豈有不幫之理,她一口氣掏出來十錠金子,“這些夠嗎?不夠我再想辦法。”
阮曄被眼前成堆的金子閃得睜不開眼,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早就蠢蠢欲動了,嘴里卻還不忘支吱吱唔唔道,“眼前是夠了,可若要長遠打算,恐怕還得姑娘再費些心思了…”
踏雪見他為難,上前撫摸他的后背,“別怕,我會想到辦法的?!?/p>
可是,她眼下已經沒有點石成金的能力,又從哪里變出更多的金子呢?
阮曄好心為她指點,“聽說京城里有一所最豪華的酒樓,名叫怡紅院。怡紅院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最喜歡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子。不如,你到哪里試試?”
踏雪聽了,十分感激,她拍拍阮曄的肩膀,“多謝你替我想到這么好的主意,那我這就去了?!?/p>
3.
踏雪找到怡紅院的時候,正是天色將晚,華燈初上之際,怡紅院里燭光點點,充斥著絲竹管弦之音,賓客們推杯換盞,懷抱佳人,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