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深沉的黑，漸漸染透天空，星光閃烈，像是要撕破夜幕，掙脫出來。仰望夜空，心情格外的澄凈，感嘆今晚的夜色多么美麗，一個人漫步，悠哉地走著。

前面迎來一對小情侶，兩人十指相扣，甜蜜地依偎著，笑著親密低語。與他們擦肩而過的瞬間，女孩抬起了靠在男孩肩膀的頭，驚慌失色，捂住嘴巴。

不懂發生了什么，回頭一看：他們兩個已跑遠，剩個背影。地上留下一個沒吃完的冰淇淋，剛剛還在那女孩的手里，現在已失去原來甜美誘人的樣子，化成一小團黏糊糊的臟東西。

繼續往前走，納悶著剛才那對情侶的反應。

這時，路過一個冰飲露天攤，幾個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奇怪的是，每個人都用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好奇又帶著恐懼。到底怎么了？怎么跟看到怪物似的？

開始審視自己。天啊！什么時候，有了三條腿？怎么多了一條腿？走了這么遠的路，怎么沒發現呢？這個鬼樣子，不嚇到人才怪！

發現真相后，除了詫異，驚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這種怪異，不正常，正在被人，被一大群人，議論，甚至嘲笑。

“三條腿的怪物，第一次見呀，太稀奇了！”

“不會是得了什么病，才這樣吧，會不會傳染？”

“這么丑，還敢出來招搖！”

……

這樣的碎言碎語，越來越密集，如雷鳴般穿透我的耳膜，直射我的神經。前面的人越來越多，各種神情，各種言語，各種反應，讓我無法面對，無法平靜，直逼奔潰。我搖著頭，閉著眼，捂著耳，一路狂跑。恐懼、卑微、絕望，一點點吞噬我。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也不想長成這樣！”

“我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

吶喊，掙扎。

終于醒了，原來是場夢！

02

好在現實中，并沒有遇到這樣的圍觀。倒不是說自己就沒有缺陷。擺在眼前的一個事實，我的下排牙齒，全都是歪的，除了大牙，如果張大嘴巴，讓它們展露無疑，一定會嚇到人，就像“齜牙咧嘴”的怪物。

因為這口牙，最初，隱隱自卑過，克制少說話，拍照抿住嘴，就為了少露牙齒。

幸運的是，除了母親，偶爾嫌棄說兩句。真的沒有第二個人，在我面前說起，更別提取笑。就算是讀書時，班上那些調皮的男生，會惡作劇，欺負女生，也沒向我下過手。

真的要感謝這樣的包容。讓我漸漸接受這口歪牙的存在，特別是后來還發現，有些明星的牙齒，也不是那么完美，比如趙雅芝、周慧敏、孟庭葦，因為她們自身的才華和氣質，牙齒的瑕疵，早被掩蓋，可以忽略不計，不值一提。

可能是同樣的原因，同學眼里的我，總是爽朗愛笑，待人真誠。這樣的自然狀態，反而沒人特別在意那排歪牙。

慢慢地，自己也忽略了這個缺陷，不再糾結，不再計較。其中，初中畢業的暑假，母親有提議去整牙。想著要戴牙套兩年，還得注意飲食，天天要清洗，愛吃又懶的我，果斷拒絕。“都十幾年，已習慣，說不定整齊，反而不舒服。”

這樣回了母親，這事就再沒提過，也再沒想過，直到現在。

正因為這樣的善意和友愛，才讓我，能夠：有恃無恐地大笑，灑脫自如地自信；能夠：開開心心地度過歪牙陪伴的日子，還自我感覺良好，這也算是個人識別標志吧。

03

放眼世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這么好運。記憶中，我的一個小學同學，是個男生，因為耳朵畸形，整個人的面部是扭曲的，經常被同學嘲笑，還被取外號叫“爛耳朵”。

很反對這種行為，但是阻止不了，能做的微乎其微。比如主動跟他打招呼，不把他當做異類。

這一點點暖氣，不足以抵御，襲來的陣陣寒冷，但希望他能感受到，不要也輕視自己。

小學畢業后，再未遇見他，十幾年后返鄉，通過另一個男生，了解到他的情況，原來他過得挺好的，結婚了，還有自己的一份小事業。最感動的是，他還提起我，曾經鼓勵過他。

這讓我再次體會到，善意、包容、友愛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理解，或是默然的支持，對于正在經歷內心排山倒海的人來說，是多么寶貴的雪中送炭。

人沒有十全十美，或許是老天的格外關注，讓你有著不同他人的印記。身邊的人不理解，或者不大友善。

作為同樣享受生命平等的你，要相信：心存樂觀，一切美好，無關其它。只要有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持念，未來回饋的，會越來越好，直逼所謂的缺陷，所謂的不足。

對于那些喜歡拿人家短處找樂子的人，我想說：世間的事，無人能料，眼前的他，的確少了什么，但以后，他會變得如何，沒有人可以預測，沒有人可以篤定。

不奢望伸手相助，只需一點點的尊重或是理解，他所獲得的，可能就是生活的動力，向上的支撐。

人性本善，請不要吝嗇這樣的給予！

這場，三條腿的噩夢，讓我回想起不少往事。此刻，祈禱著：愿受苦的人，不再迷茫；苛刻的人，不再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