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易枯茙
前天回了一趟浦上,雜草的離開無非是緣生緣滅里的一粒塵埃,沒有在浦上留下多少的哀傷。
我問五柳,雜草媳婦現在如何?
五柳詫異地看著我,怎么,你不知道?
苑子在一年多前就有重度抑郁癥,產后,加上濮家整個家族的沒落。濮家的沒落跟濮老爺子從前幾年便無心主理實業不無關系,醉心于去澳門賭一把,到最近兩年已經賭掉了半個濮家。剩下半個,雜草的小叔后來居上,亦因為雜草父親的無能,如囊中探物,取而代之。苑子嫁的,是那個浦上雜草,濮家的少爺。
苑子的情況,我確實不知。
落魄的雜草正是投奔的五柳。五柳是隔壁縣首富的義子,五柳父親與其干爸自幼相熟,后來在一場事故中父親救了首富一家四口的性命,換得自己的半身殘疾。那時首富還不是首富,但首富始終對五柳視如己出。
五柳也是我們的同學,我與他不算熟。
我問五柳,雜草后來跟你,主要干些啥。
五柳說,雜草干啥啥不行,最后我讓他給我開車,算是我的專職司機吧。
我從不知道,從不認識,這樣的雜草。
回浦上前,大覺說,雜草一直覺得虧欠你,然而他無能為力。
回浦上的路上,大覺打電話來說,其實苑子一直喜歡的是你,但她不想見你。
大覺不知道的是,雜草自覺虧欠我的事,無關乎苑子;更不知道的是,我從未喜歡過苑子。
我還記得,雜草出賣我時的眼神。我們的老同學都只知雜草的祖父敗掉的一半家產,只知道雜草的小叔“串權奪位”將雜草掃地出門。
這不過是最近兩年的事。
早在四年前,對天地永不言畏的雜草,無比驕傲,無比不可一世地,在拉斯維加斯輸掉了底褲。他謊稱自己和苑子被人綁架,騙我跑去換了他脫身。
那年那日,我以為的永無天日,我還在心里念著,草啊草,兄弟一場,又何必捎上苑子呢,你說你被綁了,我一樣奔赴。
雜草走時的眼神,帶著些熊孩子的惡搞,他始終拎不清世事的輕與重。
是濮老爺子孤身入局,拿了四分之一的家產填上窟窿,還我自由身。
“孽障”雜草,把濮老爺子氣得差點緩不過勁,在拉斯維加斯躺了半月,醒來見我守在身邊,又是一陣氣急,帶著內疚,想要發作。
是我強裝的風輕云淡:好在草沒有玩過頭,臨了還曉得給您老報個信。
回浦上終究沒見到苑子。濮老爺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日,但我不多留。這幾年都不曾來看過他。 我知,我多留一秒,只會讓老爺子多覺得虧欠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