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中國女演員的表演究竟可以達到什么樣的高度?
周迅早在8年前就給了我們無懈可擊的答案。
你的淚點究竟可以高到什么程度?
今天大叔要說的這部電影同樣也是一塊完美的試金石——如果連這都不能讓你看哭,那么恭喜你,在感情上你已經刀槍不入了。
《李米的猜想》,一部穿著懸疑片的外衣,卻比任何國產愛情片還要愛情的電影,豆瓣評分7.7。
我相信,給5星的人,比如我,都是沖著周迅打的分。
我同樣堅定地認為,李米這個角色,全中國都找不到第二個人能比周迅演得更好。
生活中本就是性情中人的她,無論此前受了多么觸目驚心的傷,下一段愛情仍會像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仍然會大聲向全世界宣告,絕不藏藏掖掖,更不會給自己留半分退路。
所以,她演的其實不是李米,而就是她自己。
不得不說,周迅在這部戲里,奉獻了無數個神級的長鏡頭表演。
她大段大段,不停地、卻又層次分明的哭;
她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的肢體、她的眼角、甚至她的嘴唇,都是滿滿的戲。
我無意貶低范冰冰,但剛看完馮導新作的我,又的確忍不住做一個對比,然后只能誠實地承認:
周迅在《李米的猜想》里的表演,一萬個“潘金蓮”都比不上。
【貳】
1406天,54封沒有寄件地址的來信。
男友方文憑空從這座城市消失了,只有那些斷斷續續的郵戳和帶有溫度的文字,才讓李米相信,兩人的感情曾經真實存在過。
這座城市,空氣中到處都飄蕩著他們的回憶。
在焦灼的仿佛永遠望不到頭的等待里,李米穿著他的襯衫,假裝上面還有他的溫度和味道;
開著他過去賴以維生的出租車,日復一日地穿梭在每條道路每個角落尋找他的身影;
把他的照片給每一位乘客看,神經質地反復背誦著對方每一封來信的日子……
可當她猝不及防在警局撞見方文的那一刻,對方卻輕描淡寫地說她認錯了人;
甚至連警察都給了一份筆跡鑒定,仿佛故意要幫對方的否認增加砝碼。
可她就是不肯放棄,踉踉蹌蹌、無比卑微地跟在他后面,盡管他的手緊緊挽著另外一個女人。
一邊哭著、一邊就在大街上執拗地背誦著那些他寫給自己的信。
那些信里的話,也不知四年來翻來覆去背過多少遍:
83天,我打算回去了,李米,反正我也成不了他們所希望的那種人。我是不是很沒用?
221天,我就要回去了李米。我現在算是一個有用的人,我都能看到我們未來超市的樣子。能原諒我么?
430天,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李米。也許我已經成為你父母想要的那種人。誰知道?我昨天在電視上看見昆明了,我突然一下子哭了。你還在等我么李米?
708天,告訴你一件事李米,幾乎就快成真的了。我今天到機場買了機票,那時候思念像一條在草上爬行的蛇,我突然想要回去了,我買了機票,過了安檢,到了登機口,最后我還是出來了。機票錢退了一半。我多想回去你知道么?
時間,順序,內容,一字不差。
1406天積攢下的困惑、迷茫、哀傷、掙扎和肝腸寸斷,像決堤的洪水,淹沒了整個鏡頭,甚至溢出來淹沒了鏡頭外的我們,卻沒能淹沒那個給她寫了54封的人。
她于是接著可憐兮兮地說:
你不要我了,你跟我說一聲,你告訴我,好不好?
他終于聽不下去了,停下腳步扭頭對她說: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方文,我跟別人好了,我現在根本不想要你了。你可以不再跟著我么?
一瞬間,李米仿佛整個軀殼都被抽空了,靠著支撐她苦苦尋找了四年的那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抽泣著說,
如果我認錯人了,那么我跟你說對不起。
然后連再望他一眼都不敢,用最快的速度轉身,越跑越遠……
一路哭著開車回到家,蜷縮著身體,不知道睡了多久。即使在夢里,身子都不安地扭來扭去,像是不服輸地在和殘酷的事實搏斗。
醒來后。頭發就那么凌亂的披散著,面無表情地打開爐火,將那54封信,一封一封遞到火中,如同祭奠自己的所有愛與絕望……
【叁】
然而李米并不知道的是,那些信里的情話,都是真的。
方文并沒有辜負她,只是毒販的身份讓他再也不敢與她相見。
方文死去后,警察將他留給李米的錄影帶接上了電視機。短暫的雪花后,方文的平頭從鏡頭里冒了出來。
剛開始,他仿佛有點不知所措,欲言又止。面對鏡頭,傻傻地笑著,還竟然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鏡頭外的她,也忍不住一下笑了出來,那一刻,李米的臉上明媚如春天。
但聽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李米,我做到了,去開家超市吧。
她眼里一下就塞滿了淚,只是這淚珠,在眼眶里一直轉一直轉,一直倔強地不想讓它們那么快流出來……
男人繼續在鏡頭面前說著不太著邊的情話:
其實也沒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總要付出代價。
他還說:
萬一我要是回不去了,如果你哪天想我了,就看看我給你寫的信。
可是,那些信,那些最后的念想,卻已經被她燒光了。
看著電視機里的畫面,她忍了那么久的眼淚,終于全迸了出來,不管不顧,就讓它肆意地流淌;
她靜靜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但薄薄的嘴唇,卻仿佛在不受控制地一直發顫。
但她心里所有的委屈,一定在這頃刻間融化了。
至少她明白了,這四年,不是一場無謂的空等。
至少她知道了,四年來,他從來沒有遠離,而是一直住在她家對面的樓上,默默地躲在鏡頭后面注視著她。
看著她一個人在家收衣服、洗頭,吸煙時的孤獨;
看著她在路上像個漢子一樣給車換備用胎,卻怎么都裝不上時的無助;
看著她和路人爭吵、受人欺負、甚至不計后果地給別人一耳光那種被思念生生逼出來的沖動和魯莽……
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四年如一日。
不僅如此,還給她留下了足夠讓她完成心愿開家小超市的錢。
但就是,就是那么狠心地不肯露面。
【肆】
影片的結尾,李米對著鏡頭,對我們說著從前的事。
說起高考結束那個下午,明晃晃太陽下的那個少年;
說起他曾經說:遇見她,是他長那么大最開心的一件事……
此時,她的眼角分明有一閃而過,完全不易察覺的哭意。她努力地忍著、忍著,想盡量讓自己笑著說完這些美好的句子。
但最后,還是又不爭氣的沒能忍住……
但我們已經知道了:
雖然方文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卻永遠暖暖地留在了李米的心里。
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吧。
【伍】
尾生與女子相約橋下,久候女不至,水漲,乃抱橋柱而死。
這個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幕驚心動魄的愛情悲劇,已經過去了兩千余年。
一對比翼雙飛雁,其一被捕殺,余一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
這個捕雁者口述的故事,也只莫須有的流傳于金人元好問的詞中。
年少時,我們讀過太多紙上的愛情。
后來我們漸漸長大、漸漸經歷、漸漸遍體鱗傷,于是漸漸以為,那些矢志不渝,都是騙人的童話。
但看完《李米的猜想》后,我寧愿相信,或許那個叫愛情的東西,不一定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那些童話,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