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十九歲了。我打開電腦,不知道要寫什么,腦袋里只有“十八歲的眼淚”,耳邊無限循環陳升的歌。
這一陣子我基本的內心狀態是焦慮,生日前的一周尤為嚴重,我想如果我是個中年男人,應該要脫發了。今天以前的幾個晚上要么是不想睡,要么是失眠。不想睡的時候我看著手機、或者拿著書發愣,失眠也是一樣,像是閉著眼發愣。
其實年齡不過是一種社會行為的安排標準,首先我可以不認這種標準,其次19歲本是不應該擔憂的年紀。但是焦慮來的如此重,我沒有一點辦法。
我翻了去年生日到現在的所有記錄、動態、朋友圈,在腦海中串起了十八歲這一年。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大概是許愿要讓自己的生活萬物生長。于是我張開懷抱,擁抱很多東西。大概注定是個劇本,人生可能比劇本還有趣,注定要感受更多,于是我懷抱時,也失去,也悲傷,也有快樂,以及更多感受。回想起來,挺感觸的,這些感受居然都經歷了。覺得熬不過來,或者特別開心的時候,都過了。
活著是感受性的,生命本身也是感受性的,感受是無常的,世事也是無常的。
想起八月份有一次旅行,夜晚十點的時候我去到海邊游泳。人不多,我小心翼翼的把腳放進海水里,慢慢向前走,看見海上很遠的地方有光。幾個月前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在和我一起看海的時候指著海上的光問我,你覺得海的那邊會有什么,會有人嗎,我說不知道。現在和朋友不再聯系了,再看見海上的光,很想回答,如果我們相信海那邊有人,應該就有人。晚上海水浮動得大,時常會打上來幾個浪,全身濕漉漉,我吃了好幾口咸咸的海水,咸到心里去的那種,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內心是自由的,無所謂是否多喝幾口海水,心想:大自然治愈了我。
我說的這件事沒什么代表性,只是想到就寫了,寫一種感受。大家每天也都在經歷很多沒有代表性的事,十八歲的我也一樣。但是那個我,懷揣著無比的熱情去經歷,去找感受。熱情以后也會有,只是不再相同。想到為我設置好的十九歲節點到來,我舍不得十八歲。有時候覺得十八十九沒什么區別,但是總得過,我這種無比敏感本性悲觀的體質在這一刻仿佛被扎了個眼,以至于滿心焦慮,焦慮到只想嚎啕大哭,以前從來沒有過。
前幾天晚上我和朋友聊天,聊我的焦慮,聊那些無所知的情緒,聊完以后,我看著黑暗中發光的電腦,一陣無邊的寂寥疊加在焦慮上,很想抱頭痛哭,準確的說是很想嚎啕大哭。十八歲的最后幾個晚上,我為什么要哭啊?然后不停地聽著陳升的《憤怒與童女之舞》,聽著一段關于十九歲的獨白,在心里痛哭,然后淚流滿面,也沒有嚎啕。
【陳升的歌被禁了 找不到資源 這里放一段歌里的獨白】
那一年我十九歲
忠孝東路還找不到一家卡拉OK
所以我沒有辦法為了自己的心情去唱著別人悲傷的歌
有一次我怯生生的站在一家餐廳的門口
遞給駐唱的琴師一張字條說
「先生,你可不可以為我演唱這首歌?」
就像是現在有很多的年輕的孩子們
也一樣遞給我字條說
「你可不可以為我唱這首歌?」
那一年我十九歲
他懷著很溫柔的眼光展開字條對我說:
「九千九百九十九滴眼淚 上來坐吧 小朋友
我想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十九歲的那一年
我學會了很多的東西
學會了經營自己
學會了欺瞞
學會了抽煙、喝酒
學會了細數人行道上的紅地磚
學會了將面具安放在自己的臉上
學會了被放逐在這個誘惑之城市
如何應付那種無以獰狀的心慌
學會了如何照顧自己
和照顧別人
直到昨天結束的最后一秒我都還在被這種情緒所籠罩。后來零點時分室友們一塊兒給我唱了生日歌,隔壁宿舍的好朋友跑過來給我送禮物,收了禮物回到床上看手機,發現手機被撲面而來的消息轟炸。我耐心的看完朋友們的文字和祝福,眼眶有點濕潤,忽然覺得沒必要了,焦慮著讓自己過不去。若日后有機會再回頭看,憶及此,也會稱作是完全值得開心的事,而不會是該焦慮的時刻。畢竟每一個當下,都堆向未來。
后來我覺得夠了,焦慮到頭了,不能更勝了,所以要告別那個十八歲了。莫名其妙就活到了19歲,基本一事無成。唯一值得一說,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可能是在了解自己和追逐自己這方面有一些小見地,也間接影響了理解他人這個層面。我一直認為了解自己和理解他人這兩方面是影響我們如何去看這個世界的最大和最重要的因素,而如何看待世界,狹隘或宏大,基本也就決定了人生的感受,活著的感受,所以,太重要了。
我很多時候都很固執,可以說固執是除了敏感之外我最大的一個特點,客觀來說,它壞了我很多事。這是一種時常把自己心中的合理性強加到事物和人身上的固執,不太可能改變,但我期待它可以慢慢軟化。
我之前寫過一個手機備忘錄,內容是這樣的:
我希望在我18歲結束那一天可以這樣說:
在過去的18歲這一年,我做了很多選擇與決定。不論是當時,或是后來的一段時間里認為好的壞的,對的錯的,都無一例外地讓我曾遭受、和陷入過一些痛苦的局面和情緒當中。
但我在18歲結束的這一天回頭看時,我從內心里覺得,每一個選擇、與決定,在我的人生里,都無比正確。
真話。
當時寫這個備忘錄的心情我記不清楚了,但是現在的確如此,內心狀態基本符合預期。每一個選擇,都不后悔。但覺得沒必要再說了,只希望自己內心開心和踏實,不用和任何人交代。
現在如果真要說十九歲這第一天在想什么,我還是希望能有值得紀念的十九歲的眼淚。不用搞什么大新聞,只需要過好每一天,到每一種情緒中去把握自己,所有感受都全盤接受。這樣,這眼淚,絕對夠九千九百九十九滴。
我現在常常愛說緣分和命運,也常常用它們來解釋很多事,我想是因為更加相信世事無常,緣分和命運即世事無常。時間把我帶到了十九歲,不是世事無常,每個人都有十九歲,但是我知道我的十九歲即將充滿世事無常。
要活著,去經歷更宏大的風景。我越來越崇拜大自然,渴望更近距離感受它和那個時候的自己。我們常常說詩和遠方的田野,我說宏大的風景是詩和遠方,但是依然包括了大量的走去的路,后者也是宏大的風景。因為活著,在感受,就是特別的。
十九歲我沒什么愿景,獨立自由的經濟和人格,宏大的風景,看得見的大自然,詩、遠方、田野、道路,和每一種體驗,這些我十八歲在追求,十九歲追求,九十歲我還會追求。
每個人都在哭哭笑笑,眼淚完了就開心的笑了,有什么過不去呢。十八歲的眼淚,大概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滴,我希望十九歲還有。
說完這些,聽完歌,就這樣吧。“再見,我到生活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