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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感謝您的投稿，我們抱歉通知您……”

還沒來得及點開郵箱，小北選擇性刪除了它，與萬千封在垃圾箱的文件一樣，沒有任何的意義，她側身起來，看了下旁邊熟睡中的男友，躡手躡腳下床煮早餐，想到兩年前剛提出辭職，男友鼓勵她的情景歷歷在目，“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做你堅強的后盾，你就是熬個五年、十年，我都養著你。大導演李安失業6年不都是他老婆養著，你就放心的寫作。“

可我終究沒有李安的才華，而他也不是林惠嘉。小北心里想著，莫名一陣心酸。鍋里的水已經煮沸，頂著鍋賣力往前溢，小北往里下了面條，剛好兩個人的份量，差不多七點半刻。

”少秋，起床了。"

臥室里傳來伸懶腰的聲音，小北把自己碗里的雞蛋切成兩半，分一半到男友的碗上，只是沒有想到，對方完全沒有體會到這份用心。少秋匆忙洗漱結束，換完衣服便出門了。

“今天來不及了，先上班了 ！”小北吃完了一碗，將另外一碗倒入了廁所。

要不就放棄吧！找份工作踏踏實實上班不也挺好的，這個社會，到處都在鼓吹女性有了錢才有絕對的自由。小北又想起了前幾日看的訪談節目，電視上，一個上了歲數、不修邊幅的中年成功男人大談育兒經，“我們要認識到，這世界上只有少部分人可以成功，可以成為金字塔頂尖上的人，剩余的無非都是陪跑的，我只要求我的孩子健康快樂，至于成績如何，無所謂。”

可又聽誰說過”少時不努力，迎接他的將會是辛苦的中年和悲慘的老年！“

成功的人真好，說什么都是對的！

也許我傾盡所有努力也不可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想到這里，小北又開始失落起來。也許那句“只要一個人拼盡全力，那么一定可以在所屬的領域里取得成績，而金錢無非就是隨之而來的副食品”終究不過是糊弄人的勵志毒雞湯罷了。

小北其實明明可以做一個世俗認為的成功女性，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家庭幸福，偶爾還可以拿著自己的銀行卡來個Tour abroad。

讓她對自己兩年前辭職，宅在家里寫作的這個決定產生懷疑，是源于前幾日，大學死黨同時也是前同事婷婷的突然拜訪。

“馬曉鳳升經理了，你知道嗎？你當時要是不辭職，這位置非你莫屬。”

婷婷說這話，無非就是小北在任職期間，曾表現出來的無人可及的業務水平。小北竟開始懷念起，剛畢業那會為了工作六親不認，每個月拼銷冠的日子，那是無數個熬夜的夜晚，大家一起慶祝業績達成的充實感。小北也曾創下過部門最高的銷售業績，至今無人打破。在多少個觥籌交錯的場合，經理向小北透露公司想要提拔她。

婷婷估計還要聊王磊。

“還有王磊，聽說沒？他現在自己出來開公司了，當初人家費盡心思追你，你沒答應，要是當時成了，現在你也是老板娘，而且上次聽同事說，他已經在廣州市區買房了，那地段的房價，你不是不知道。”

“那也是人家的日子。”

老朋友見面無非就是聊聊彼此認識的人，小北聽著這些說不上哪里不好，但就是感覺不舒服，也許是現在處境與過去產生的巨大的落差感，每個人都好面子，別不承認。婷婷的拜訪也是好意，再過半個月，小北即將迎來30歲的生日，婷婷算是為數不多能記住她的生日，并提前幫她慶祝的朋友了。

“你說那是別人過的日子，也并無道理，畢竟少秋當初追你也沒少下功夫。少秋對你好，我們是都知道的，以前你晚上在公司加班，少秋一定準點給你點外賣；還有，為了討你喜歡，穿公主裙反串拍藝術照，實在太多了。”婷婷聊起少秋手舞足蹈。說來也奇怪，似乎外人更懂得你們之間有多恩愛，當事人反倒因為時間越來越長，慢慢忘了當初在一起的那份炙熱。

“考驗那么久，也準備結婚了吧？”

“快了，快了！”

小北坐在陽臺上，想到婷婷的話，給少秋發了條信息。“好久沒有吃我做的飯了吧？晚上回來，給你做最好吃的油燜大蝦。“發完信息，小北反反復復地看手機，沒有任何信息回復，臨近中午12點，手機響了，“今晚要加班，就不回去吃了。”能理解，小北安慰著自己，旺季嘛，總會忙碌一些。

那天小北決定放自己一天假，吃完飯就坐在大廳里放空，大概晚上10點鐘，門鈴響了，小北想著給對方一個驚喜，直接撲了上去，嘴巴湊近少秋那一刻，被對方一手推開。

自覺無趣的小北，順了門口旁的垃圾桶，“我下樓丟垃圾”。

還沒有到樓下，想著出去透透氣，小北便折返回去拿手機，房間里少秋正和未來婆婆在視頻電話，開著擴音，聲音清晰地傳到小北的耳朵。

“她到底什么時候能出去找工作。”好奇心迫使小北留了下來。“我有勸她，晚點吧。”

“家里的親戚，都說你找了一個呆在家里兩年不工作的女朋友，到處被人說閑話，特別是你三姑，逢人就說。而且少秋，你今年也已經三十一了，家里就你一個兒子，你也讓你老爸省點心，看看村里和你一起長大的，孩子都打醬油了。“

“嗯。”

“實在不行你們就分了吧。”

“實在不行你們就分了吧。”很多刺耳的話小北也就記住了這句，把門關好，小北便出去了。當時做這個決定也并非是一人的主意，小北不是行事魯莽之人，而且當時在公司也是混得風生水起，只是心里那個作家夢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是會時不時敲擊內心。

2

“如果我辭職寫作，你支持嗎？”

“小寶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無條件支持你。放心去寫，我做你堅強的后盾。”小北從沒有想過要依靠誰過活，這些年來家里需要置辦東西二話不說拿出自己的銀行卡，生活費從沒有和對方要過一分，當時的炙熱是真，現在的變淡也是真。

畢竟回憶起來還是甜的多過苦的。

兩人決定同居是辭職后的第一個月，小北把家搬到了少秋的公司附近，上下班方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理由，說實在話，小北不太喜歡這個地方，距離市中區太遠，每天早晨都被收家電的喇叭吵醒，“回收彩電、空調、冰箱，舊電腦、舊洗衣機。”活脫脫就是上世紀的城鎮風氣，入夜，樓下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小商販支起架子，售賣起各種物件，衣服、水果，甚至是老鼠和螞蟻藥，每當聽到吆喝聲一響，小北就知道少秋很快就下班回家了。

少秋大概六點半就會回到家，然后開始在廚房里忙碌，作為一個無業人員，下廚做飯本該是小北的事情，然而少秋卻以小北做的飯菜一言難盡為由，將煮飯這件事就攬了下來，早上提前半小時起床，等一切整理完畢，再叫小北起來。

晚上沖完涼，兩人默契做自己的事情。小北看書，少秋則會將衣服洗好晾曬完之后，拿起小北看完的小說津津有味讀起來。

日子就這樣有條不紊的過著，直到少秋的表哥借了二十萬跑路，另一邊，小北也拿著三十多萬的存款，應付這兩年間家里出現的意外，兩個人的感情突然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說不上兩個人的感情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只是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能聊的話題也越來越少，之前幾乎沒有加過班的少秋，晚上變得十分忙碌，天冷了則賴在公司宿舍。小北想起了離婚的好友小青，“女人吶，真的不能因為一個男人愛你，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等哪一天他不愛你了，你什么都沒有了。有錢就不一樣，有錢說話底氣足。"

我想我們會和別人不一樣，可我們終究活成了別人的樣子。小北哀嘆一聲，在距離廣場不遠的步行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全場五折，全場五折咯。”女裝店的銷售員拖了一把高椅，舉著廣告牌賣力的吆喝，從早到晚，路過的每個人她都示意往店走，能成一單是一單。小北沒啥興致，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

“小妹，要不要搭車？”一個開著破爛三輪車的中年婦女向小北招手，戴著紅色的手套，笑起來滿臉皺紋。小北搖了搖頭。誰都不容易，不是嗎？小北心想，人真是可悲，總要從更低層的人身上來獲取走下去的動力。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這就是小學同學陳深教給小北在生活中應該學會的阿Q精神，永遠知足，永遠無憂。可距離上次見到陳深，也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在這兩年期間，曾經的社交達人小北幾乎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同學聚會，她想起了陳深和她說過的話，“我老爸從不參加同學聚會，他認為那無非就是同學之間的攀比會，其實最關鍵的原因，是他實現混得太差了。”“說不定以后我也這樣”！沒有想到當年的打趣竟一語成讖。

回去吧！入冬的風，力勁大，吹得小北直哆嗦，耳朵犯疼。

3

“回來啦!”

“嗯。”

“這幾天投稿有回應嗎？”小北有些吃驚，他們已有近半年時間沒有聊過這個話題了。

“沒有。”正當小北想要傾吐自己的壓力和疑惑之時。少秋順勢問了一句：“你覺得找工作怎么樣？”

“所以你和伯母都認為我該去找工作了，是嗎？”小北突然感覺到壓抑，這個曾承諾無論任何情況都站在她這邊的男人，現在卻臨陣脫逃了。其實早有跡象，在小北辭職，大概一年后，少秋已經多次旁敲側擊讓她寫自己所擅長的金融領域，認為更容易成功，說通透些，少秋支持小北寫作，是能看到效果并轉換為物質收益的，而不是走一條深不見底的路。

“你只關心什么是容易成功的，卻從不問我喜歡寫什么。”

少秋沒有回應，皺了下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怎么不知道，你想寫小說，夢想讓更多的人看到你的文字。可你知道嗎？有時候努力和收獲不一樣成正比的。《月亮與六便士》中的保羅·高更選擇了月亮，我并不認為他就成功了。”這是小北最喜歡的一個作品， 小北曾和他說過，在月亮和六便士之間，她會選擇前者。

“所以你也認為我的堅持，是無用的，對嗎？”

“我沒有說無用，我只是覺得，所有的理想應該建立在能養活自己的基礎之上。”小北倒吸了一口氣，嘴邊抽動一下，想據理力爭些什么，可又放棄了，她笑了笑，想起了兩年前辭職時兩人的那段對話。

“我還是想找個兼職，這樣不至于沒有任何收入。”

“不需要，有我在，你放心去寫作就可以了。”

過去說的是真，現在說的也是真。只不過處境變了而已。

“我爸媽，今年六十多歲了，你說給你點時間去實現你的夢想，我給了，兩年時間，你馬上就30歲，我也已經31歲了，你能想想老人家，想想我們的未來嗎？過去每年春季你都不愿意和我回家，你說為了陪家人，可我每年回家都得面對那么多的親朋好友連番盤問，你是否有想過我的感受？"

每一對情侶吵架都喜歡說，你是否有想過我的感受。可往往自己不曾站在對方的立場去考慮問題。小北感覺到心力交瘁，這種壓力除了卡里不多的余額，永遠等不到回應的投稿，還有少秋的步步緊逼，似乎再堅持她那可笑的理想，這份感情估計也留不住了。以前她總說，我們要做一個高情商的戀人，有任何問題都不過夜，這樣我們的愛情才能夠保鮮，可眼下，她感覺這是一個永遠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除非她立馬妥協---出去工作，結婚生子。可現在，她做不到！

4

兩人之間的冷戰怕是要開始了。在經歷半月四目相對、無話可說之后的某一天清晨，小北突然打包行李訂了一張回老家的車票，鎖好門窗給少秋發了一條信息，”我回老家了，我們都好好考慮一下吧！我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姿態去面對你，你讓我立馬放棄堅持了這么久的寫作，我暫時做不到。如果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下去，兩周后聯系我，如果你覺得我們的緣分到盡頭了，那 ……

那該怎么辦，小北心里琢磨著。

“那就不必發這條信息了。”

我這輩子注定是個loser吧！在嘈雜的高鐵站內，小北回憶起曾經滿腔熱血想要做的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小時候想去學游泳，覺得那些自學而來的游泳技巧都是野路子，就沒有學了，初中想要騎電動車，因為開車失控撞進水溝，摔得鼻青臉腫的就放棄了，大學想彈吉他，嫌手疼就不練了，畢業后，好不容易拿了駕照，可到現在都不敢持證上路。

小北總聽人說，大學畢業五年是一個分水嶺，以后差距會越拉越大。現在畢業也不止五年時間了，等到了而立之年，未來還剩下多少的激情去堅持這個看不到未來的夢想？旁邊一對嬉鬧的小情侶吸引了小北的注意，兩個人用不同顏色的筆在地圖上作標記，聊累了，女孩靠在肩膀上小憩。

小北和少秋也有過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當時兩人都在上班，某天夜晚，兩人尋思出去玩，于是第二天就訂了兩張票，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去了趟北京，因為時間問題，走馬觀花逛了一圈就回來了，熱戀中的人，從不覺得疲憊，即便行程匆匆。

臨近下午六點到了鎮上，大巴停靠點到處都是叫嚷的摩托車主，小北挑個了面善的司機，談妥價格后就出發了。黃昏的深山起了霧，外衣不夠厚的小北，凍得一陣哆嗦，摩托開得飛快，兩邊灌進耳朵的風，吹得人甚是難受。

因為不是趕集日，路上鮮有車輛，司機抄一條小道，路上更是冷清，一面是山，一面是崖，要是司機動了邪念，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那是綽綽有余。小北時不時拋出一些話題，以通過聊天的方式試圖拉近司機的距離，帶著這份忐忑度過了戰戰兢兢的半個多小時。到了村口下車后，司機詢問著小北是否留個號碼，以作回城需要，小北倒也沒好意思拒絕。

還需再走十幾分鐘的山路才能到家，冬天天黑的特別快，這條山路當時開辟出來，無非是為了住在山上的人方便，當年滿山蹦跶的熊孩子們都已是到了當爸當媽的年紀，一個個都離開了家鄉，剩下了無非就是一些老人。前幾日小北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奶奶告訴她，隔壁的阿婆連續多日吃不下飯，在一個夜里走了。以前，總覺得很多時間可以浪費，可一眨眼的功夫，小時候你常見到的那些老人們，也相繼離世，原本就冷清的村子變得更加冷清，小北每一腳踩下去，都感覺到要摧毀幾株野草。

5

聽到了狗吠聲，離家近了。

奶奶和八萬站在門口，看到小北走近，八萬搖著尾巴撲了上去，繞著小北的腿亂舔。八萬來這個家也已經有五年時間了，五年前，有人欠了小北叔叔八萬塊錢跑路了，最后在他廠里找了這條狗。

“進來吧，你阿公在炒菜呢。” 小北把背包放下往往廚房奔去，是番茄炒雞蛋。

”回來啦！“”嗯。“

小北記得這個味道，因為只有家里的番茄炒雞蛋是下糖的。對于此次突然回家，小北謊稱用了七天年假，為了不想讓家里人擔心，小北辭職后便一直沒有告訴他們，每個月按時寄錢。飯桌上聊的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村里八卦，關于小北結婚生子的問題。

“還記得小鳳吧？”這個開場白小北再熟悉不過了。當時小北大學還未畢業，初中便輟學的同齡人小鳳就已經生了一個女兒，在老人家的眼里，早育兒早享受。

“她今年又生了一個，現在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了。”

“嗯”

”你和少秋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晚點吧”

小北想著，也算是躲過了追問，卻未料到晚上奶奶以阿公擔心你婚姻大事為由闖進了房間，準備與小北促膝長談，“當年你阿公娶我的時候，不過二十，我知道現在的人讀書多，結婚也晚，不過今年你也已經32歲了。”

“不能按照家里的算法，實歲30，剛過完生日。”人越大，對歲數的算法越是斤斤計較，連多算半歲都不得。

“好，你阿公說，如果兩人相處沒有太大問題，也是時候結婚了。”小北看了看手機，想到了臨回家前給少秋發的信息，“如果你覺得我們的緣分到頭了，也就不用回復這條短信。”這幾日，手機倒也沒有必要拿了，近期沒有投稿，不會有拒稿信，兩人關系那么僵，少秋多半是不會回信了，想到這里，小北又覺得辜負了老人家的期許。等到兩人確定分手了，再和老人家交代吧， 也有一個說辭。

今晚月色很好，小北聽著奶奶聊村里的事情，聽到表哥阿峰承包了整個山頭的橄欖林，嚷著明天要去幫忙。

都是有一些年頭的橄欖樹，爬上去并不容易，阿峰雇傭了幾個年輕力壯的人，架著架子開始干起活來，小北自知能力不夠，主動請纓負責撿漏在地上的橄欖。“你小時可比他們厲害得多了，爬幾層樓高的樹上摘龍眼，那氣都不帶喘的。”

“別取笑我了，現在我只要站在超過十層樓高的地方，腳都會不自覺的發抖。”人越大，做事越不能無所顧慮。阿峰聊起了村里的生活，收入上是沒有辦法和城里工作的同學相比，不過日子倒是過得清閑， 不下雨就干活，下雨就去麻將館里泡上幾天。

在樹下負責遞筐、撿漏不見得輕松，如果沒有戴好帽子，橄欖從樹上砸下來，這力度也不輕，準時一陣疼。

摘橄欖的空隙，阿峰騎著摩托載著小北在兒時游戲過的地方溜達，在大山里長大的孩子，對大山有著太多說不出來的感覺。過去小時候，山里隔幾個月就鬧一次火災，那情景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大人們光著膀子，提起桶里的水就往里沖，有些人會找近一點的井口，接上噴水管以應付越來越大的火勢，還有一部分人砍些生樹枝，以阻斷火勢蔓延。“還記得以前聽阿公說，住你們家隔壁的龍哥，趁著大人不注意混進去撲火，頭發都燒了。”說起龍哥，現在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了。

6

入夜，滂沱大雨傾瀉而至，在農村，稍稍打雷停電是常事，不到九點一刻，小北便早早回房躺著，書桌上立著讀書那會買的小臺燈，早已充滿電以備不時之需，手機安靜地可怕，小北算了下，回家已有幾天時間了，過去，她曾無數次夢見與少秋失了聯系，有時是手機丟失了不記得號碼，有時是少秋不愿意接聽電話，夢到底意味著什么？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經不住狂風襲擊的橄欖樹，密集下起了橄欖雨，霹靂巴拉的聲音更擾得人難以入眠，回想過去的種種，小北突然哭了起來，剛開始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后來隨著雨勢變大，風越刮越起勁，小北索性放開了聲音，想到自己曾無數次幻想夢想成真那天，會有一大堆記者采訪自己出名心得，小北更是覺得自己可笑之極，人憑借奮不顧身的勇氣和不懈的堅持可能會走向成功，但也有可能終極所有都無法達到自己夢想中的狀態，都說一個人的時候，是最好提升自己的時候，可現在的小北，只剩下茫然失措。

門響了，扣扣，扣扣，有節奏的敲門聲，“ 阿乳，是我。”

小北盡量抑制住自己瀕臨奔潰的情緒，穿好衣服往房門走去，只是即便小北再怎么掩飾，奶奶早已經聽到她的哭聲，“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太累了就回來吧，回家休息好了再作打算。"對于上兩輩的人說，他們身在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在他們看來，所有困難的關鍵應該都是否吃飽，和工作問題，可在這個物質水平上升的時代， 人們的欲望變多，煩惱的來源不單純是工作了。

”阿乳， 我和你阿公都覺得，錢賺多賺少無所謂，主要是你要過得開心。”

“嗯。沒事的。只是一時情緒上來。”

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小北盡量不去想未來的事情，日子過得清閑，早晨醒來就和二老在菜園里忙活，中午睡醒了，搬個小板凳和其他婆婆們嘮嗑，偶爾去給阿峰哥幫忙，天氣好的時候，帶上三萬上山溜達，但深林處不可走德太遠，畢竟在已經荒廢的山頭，偶爾出現的野豬你可應付不來。

大概過了半個月時間，小北收拾行李決定出發回城，她已下定決心，先去少秋的租房里搬出來，然后找一份清閑點的工作，先保證自己有飯吃，然后晚上和周末繼續寫作，想到這里，小北突然覺得釋然，說到開導自己，小北自認有方面的能力，在過去的二十年自己過得是何等輕松，都說上帝是公平的，那接下來都換別人快活吧。

只是小北恐怕沒有辦法按照規劃好的實施了，看著手機上的新消息，小北笑了起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