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路上2

后來一路沒什么有趣的,全是各種坎坷和他。

但三次跟別人聊起時的版本總會被說得別樣生動有趣:我在無人區的路邊一個大垃圾桶旁邊蹲了好久,瑟瑟發抖,風又大又冷還下雪,然后我就蹲在那哭,等了幾小時愣是沒來一輛車,后來來了輛兵站的卡車把我帶走了…當時路過一狼窩,我說不怕狼他們還特地點了下剎車…兵站的硬件一般軟件超好又有供暖又有加濕器被子超級軟,就是上廁所不太方便,還有蜜瓜和堅果,入藏后超級干鼻腔每天都有鼻血,于是我一會兒偷吃一塊瓜一會兒偷吃一塊瓜,后來看實在沒人管我接著那小盤瓜就被我吃完了......

......

實則,很想他,哭得那樣狼狽是因為他,一個人在無人區因為他;在兵站那晚站在門口發呆,也不敢亂走動,一個人也沒有,坐坐站站無比煩躁,關了燈依靠到窗邊,星星有多璀璨和明亮,我就有多暗淡和難受,怎么樣都難受。

特別受不了后一天那車帶我的大哥一直在不停問我為什么一個人出現在無人區的路邊蹲著,好像任何一個答案都不讓他滿意。重復問了兩遍,總被外界提醒,那些難過總恰在喉,咽不下,吐不出,眼淚直流。說出來人家會笑!我也會笑,人家把你當回事了嗎!

如果是以前的我,旅行中的這些“災難”這些真的不苦。也甘之若飴。


本來他們不愿帶我的,又擔心我被狼吃掉。

入葉城的那晚很波折,趕路一天很累還要熬夜,拉肚子和急性尿感很痛苦,還要等核酸出來才能入城,車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外面刮滿天黃沙天氣又冷也沒地方躲......凌晨兩點核酸出來后他們沒放我下車說入城登記時五個人出城如果不是五個人擔心會怎么樣怎么樣怎么樣直接拐上高速......

當時身體極不舒服!還被迫連夜趕路到喀什......




喀什

出發前說在云南匯合,后來自己走,他們在前面一邊走一邊看一邊等,我在后面追,過了整個云南和西藏,最后終于在喀什碰面了。

到喀什早上七點多,前一天手機信號時有時無,當時不知道他們住哪,就在就近的賓館住了。連趕一晚上夜路和各種不舒服,但躺的那大半天并沒有睡著,恍恍惚惚的。也還是他。

到下午時,就找他們去了。


我:“李貝,我能打你嗎?”

李貝驚:“我又沒惹你”

我:“打李貝需要理由嗎!”

日明:“說實話我也想打你”…

然后就都笑了,吃飯,睡覺,打李貝。

然后聊起一路,我也忍不住插嘴我到那些地方的情景,調侃那個兵站是入藏以來住的最好的地方,裝修雖然樸實但被子很軟,有供暖和氧氣瓶,還有加濕器,桌子上水果和堅果。那個兵站再往前一點好像是“死人溝”,別人送他們到那時把他們放下了,他們在那遇到了大暴雪,特冷,李貝冒雪在路邊攔了四十多分鐘終于來了一車隊,那時已經下午,時間已經很晚了,起初別人也不想帶他們,但是怕他們在那被凍死又帶上了…

......

李貝到喀什后醉氧的樣子把日明笑到不行......

各種囧......

我們聊得特別熱鬧特別有氛圍,心里也總是感慨和難過,如果不曾遇到他該多好,雖然一路坎坷,但我不會覺得苦,會像往常那樣無比開心,我從來不害怕一個人去哪,今晚的我也一定會超級開心。今天晚上特別好玩,可心里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

這半年人變得無比憔悴,入藏后皮膚變得更加干燥,臉上特別干,日明一眼就看到了,讓人更著急,卻又束手無策!

晚上的那份涼皮很好吃,烤肉也好吃,茶盅里煲的羊肉味道很重......

李貝也笑說聽到我拉著行李就想趕緊先跑,雖然我也想自己走,但是我能打你嗎,我等很久了......

......

我突然很想和朋友們呆在一起。可是第二天一起吃完飯后李貝就回去了。

第三天和日明一起去了大巴扎,從大巴扎回來她也走了。

我又一個人了。

在喀什的日子后來哪也沒去,也瞬間變回之前的樣子。不想說話不理人,也不想誰來煩我,做什么都難受,無法排解。

清晨和黃昏總是把人影拉得很長很長,像走在路上的人都拖著無法言說的心事,把人撕成片,怎么樣都痛!怎么樣都想哭,只想哭,難受沒比昨天少一分,那人卻比前一天更清晰一分。

在喀什躺了五天,只在喀什老城的巷子里轉過,哪也沒去,去哪都沒有心情。可那天在喀什老城里卻哭得天崩地裂,因為一面墻上被小孩涂鴉“是一個笨蛋” 和 “我想你”,瞬間就破防了。

原來思念一個人到極致的時候,心真的會抽痛到暈厥。獨坐陽臺上聞到空氣里飄來的咖啡味會更想他;總想一個人躲起來,(那幾日喀什都是滿月)可躲起來后又看到月光寂靜鋪灑滿地,原來我原比我想象中的更想他。

這口氣整整緩了一年都沒緩過來,青旅門邊貼了張紙條“無論多晚我都等你”,聽到別人說奧迪也會想到他,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話都能讓我想到他,隨時隨地都會想到他,繼而又痛到喘不過氣。心從里面往外痛,那么無能為力的痛!

以前聽歌聽的是旋律和激情,后來聽歌,真的變成那首歌本身。《起風了》再也聽不得,《云煙成雨》循環一整年。

我多想再見他一眼,哪怕匆匆一眼。







庫車

韓雪潔是帕米爾里睡在我對鋪的姑娘,銀川人,差不多大,說要去庫車。我不想再那么呆著了,后來也去了庫車,很巧的也住了同一家青旅。

后來我們跟剛從喀什過來的四個人麻木的一起包了輛車去了周邊。

韓雪潔披著“大媽的紅紗巾”各種擺拍的活躍樣子,讓人難過不已,如果沒有他,我也會像她這樣開心大笑!

神秘大峽谷那樣壯闊,以前看大模在這拍過一組大片,我也曾做過那樣一個夢:夢里陽光明媚,我也身著一身紅色如血綢緞長裙,在峽谷間走時像在走一場世界的T臺秀。

可是,當有一天我走到這時,卻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站在魔鬼城上,這里這么適合拍大片,以前的我是多么開心和興奮,現在卻想哭。

在庫車的清真寺前,等開門的間隙有一對情侶路過,韓雪潔幫他們拍照,他們走后,她說,他們看對方的眼神都是甜的,這句話也刺痛了我。

天上的阿里,地上的新疆,奇幻的大峽谷也變成地球上最滄桑的傷痕!到底要看到怎樣的景色才能緩和潰爛傷口?!!!

......

晚上十點多,我也上了去烏市的火車。








伊犁:

到烏市轉車,五月二號下午,到伊寧了。

昨天的雨還是把人淋病了,低燒。

今天的伊寧陽光燦爛,地上的影子特別清晰,我應該很快就要被曬黑了。你還會認出我嗎?轉念一想又知道。


換了家青旅,沒再住停泊。

住流星街一家有院子的客棧,大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桑樹,樹上還搭建了一個小木屋,樹下有一張很大的桌子,這家客棧住了一兩個客人。

天開始黑后,有人在院子里聊天,店長聽雨,剛離職的大毛,一個來援疆教書的老師,及室友大熊,看上去都是同齡人。我也坐過去。大熊是個長得很好看的深圳姑娘,我wf連了幾次也連不上,她直接幫我連了,已經在這呆了一個月了,今天剛從薩哈看完蘋果花回來。在喀什的時候聽見有人說這個季節蘋果花開了,也想去看看,也跟大熊打聽起薩哈。大熊以前在這里呆了兩年,聽雨也是深圳人,從深圳到伊犁,伊犁是什么魔力?

后來又住進來一個姑娘,叫大白,見院子里人在聊天,熱情高漲地喊明天去哪帶上她,見這舉動我有些愣,不知道為什么,我想到曾經的我。總是興高采烈的。沒遇到他之前,找回那個自己我總有辦法,現在踏遍萬水千山我找不到那個我了。

在新疆沒有規劃,所以當大白希望別人規劃好然后帶上她時,我也是這個想法。

不一會兒她也坐到桌子邊。

今晚變成了一個茶會,后來的時間,主要也變成大白的場。是昭通人還是曲靖人來著了,初來新疆是為支教,后來因為一個人留在了烏市,現在在烏市的某所學校里做老師。是個富二代,小時候特別叛逆,喝酒打架特別兇,白酒論斤喝,直到中學某次打架,她看到她媽媽的樣子后,突然就長大了。大學畢業那會兒有支教的通知,直接選了和田,去不了撒哈拉就去塔克拉瑪干。那時在和田縣城里還好,一些偏遠村子也還是用鐵絲網圍起來,但好像是為了防狼。新疆早不是幾十年前的新疆。沙漠的風沙變得常見,她聊第一次一起去逛當地的大巴扎把人逗笑,一起改造學校,一起過節等等等,也真的改變了許多孩子的命運。

聽她繪聲繪色地說著我特別羨慕,接著又難過起來,半年以前我還有好多事想做,好多地方想去,還沒去非洲看獅子斑馬,沒去挪威看極光,沒在地中海看夕陽,沒去新西蘭邂逅,可是現在都變了,變得索然無味了無生趣,變得痛苦且不能自拔,以前會喪氣卻還是屢敗屢戰的咬著牙,現在,什么也不想了。

聽他們聊到后半夜兩點。很困,固執的不睡。


在新疆沒有計劃,所以又睡了幾天。但比在喀什好,在伊寧有人陪我坐在門口。白天總有人進來參觀,聽雨就跟在后面介紹像個門童,看進來一批又一批的,我笑說,收費,五塊錢一位!

柳楊五月,我總有一個感覺,我再也等不來開心的自己。

晚上他們都去吃飯了,我沒去。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數滿地悲涼。

李東升和他的月亮在看海,聯想到自己更加難受。

也恐怖的發現還渴望愛,渴望被愛,可又發現得不到。


四號晚上跟大熊大白去了酒吧。這個月,把以往很多“壞孩子”做的事都給做了,抽煙,喝酒,去酒吧,雖然煙只抽過一次,去酒吧也不干嘛,就那樣一直坐到五點。

大白突然說,看得出來我心情不好。被她這一問,一直繃著的情緒就崩了,心里翻江倒海撕心裂肺,臉上淚水狂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我只是狂哭不說話,她就越問,她越問我越難受,最后壓抑著又不受控制地著急憤恨拍了下桌子:“既然這樣一開始跟我說清楚怎么了!!!”

繼而又哭到不能自已。

見我哭得難受,大白講她的傷心史,之前也為一人留在烏市,為他掏心掏肺,去看他的機票攢了那么厚一疊,最后也連個交代都沒有。后來又說些開導的話,我一個字都不進去。

大熊沒有說話,但神情里裝著事。

五點時,我先回去了,她們送我回去時,中途大白折回酒吧拿打火機,大熊也趁這個時候跟我說,別聽大白的,傷害就是傷害,不是說怎么樣就真的過去了。

眼淚又下。







七號,大白回去上課了,我也終于要去看蘋果花了,也準備去草原徒步。聽說這個季節草原上有狼。好像也無妨。 ?

在青旅群里問,有個人也要去徒步,昨晚他讓我給他發我的裝備時,我覺得這個人好像怕我會拖他后腿,就不想和他一起了。今天早上給他說了都臨時湊的,不管他去不去,我都要去。

只是后來他還是來了,在客運站門口碰頭。今天到新源,明天再轉到薩哈,薩哈過去十來公里,就是庫爾德寧徒步起點。我打算這么走。

楊天輝,聽到是個上海土著就不自覺的先抵觸三分,車上聊著聊著感覺沒那么抵觸了。兩年前分手后出來騎行中國。

按照他的說法,如果他一個月工資有七千會給女朋友花五千。

車上我也笑著坦誠,除了我們部門以外,他是目前為止我接觸最多的上海人。他倒也不介意,也很真誠的說他一直想把戶口遷出上海,也不喜歡上海。

去過很多地方,最喜歡印度。

傍晚飯后,順便到鎮上的小廣場轉了一圈,他說他每到一個地方就喜歡到那里的廣場上去。

胃有些不消化,我們圍著廣場走了好多圈,走著走著他突然跟我嬉鬧和抱了我,讓人一時間有點奇怪…





薩哈是伊寧一個小眾地,那有近萬畝野果林,我想漫山遍野的蘋果花應該也是好看的。

到薩哈時,往山上去,前幾天下了場雨,花都被打落了,另一片蘋果林要再過半個月才開花,山上一片新綠。山上有個農場?不知道,好多個氈房。門口的棵蘋果花開得正茂盛,風一吹,落英繽紛。

今天天氣不好,但在山坡上遠望,遠近的山坡還是好看的。?

上山時楊天輝說他一會兒估計不下山了,會沿著這條路往前走不回了。一起看了一會兒蘋果花后,他就說走了。我沒有留他,甚至沒有目送他,過了一會兒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見后面一個人影也沒有,著急的往前走了好幾步,還是沒有,突然就難過起來,愣在那十幾秒沒動。

很難過。

過了一會兒,感覺有人靠近,扭頭一看,是楊天輝。以為他走遠了,卻只是躲了起來。知道他沒走后,難過的情緒又好了。

準備走時來了急雨,借主人的氈房躲了躲,門口蘋果花正隨雨飄落。







徒步的第一天,天氣很好,陽光普照。

在路邊休息時,正好有位大叔騎馬牧羊經過,見此情景,楊天輝說,那是他向往的生活,說等以后他把上海的房子賣掉后也到這里放羊。

就過你想過的生活吧!

我沒說太多話。

走得一直很慢,我后悔帶單反,一個機身兩個鏡頭,不是一般的重。準備爬坡時,正好見山腳有牧民,我想托一個當地人給我保管,它太重了,如果被騙的話,我也認了。就在我要給他們時,楊天輝制止了,然后幫我背。我怕增加他的負重也怕他覺得麻煩。

爬到第一座山上,往回望時,一座雪山出現在眼前,楊天輝說是他提醒我回頭看的,其實我一直都有回望的習慣。

山坡上有個小木屋,木屋前拴著一只旺財,旺財旁邊有把長木馬扎。那里視野很好,對面云杉蒼翠。


下午我們迷了路,到了一個秘境般的地方。恰好爬到山坡上,眼前山坡此起彼伏,氈房零星點綴,筆直高聳的云杉,草原一片綠意盎然,雪山雪未化,羊群駿馬,飛鳥在云,少許白云集結在天邊,眼前一片心曠神怡,太陽曬后的疲倦感恰好過去,人精神了好幾分。我還是忍不住喊了很大一聲:鼴鼠,你好嗎?我好想你。

雪山在陽光下是美好的,云杉草原氈房在陽光下是美好的,草原上奔跑的牛羊是美好的,放牧的爺爺在馬背上奔馳是美好的,草地上開的小黃花也是美好的。

在山坡上看了一會兒,“我們在伊犁!” 我突然地說。

“我們在伊犁!”“我們在伊犁!”“我們在伊犁耶!” 當我反復念了幾遍這句話時,莫名的有一絲游離的興奮,也許到現在為止才意識到我到了伊犁,是伊犁!你能想象到嗎,小學課本里說的新疆伊犁,有一天我真的到了這里,我在伊犁的草原上!不是在其他草原,是在伊犁的草原上!!柔風輕起,興奮地一把拉起楊天輝的衣袖轉圈,笑臉盈盈。

我們在草地上坐了很久,這里這么美。

我多想明天再走。可是最近那個氈房住不了。

到最近的氈房聊了會兒天。是這里的牧民,上來幾個月下去幾個月,也一周前才剛上來,說著,那個爺爺騎上大馬就往那邊奔馳而去。

按照那個爺爺指的路,我們繞過了那個山頭也還是沒有看到人,在草原上看到個人真難。草原上的路也走著走著就沒了。

走到正面夕陽的那片山坡,光線變得那樣溫柔,雪山也變得溫柔。

路過哈薩克人在草原上的小木屋,炊煙裊裊隨風飄散,婦人在門前拍打著大地毯,一頭牛犢被栓在旁邊的柵欄上,屋子后面是樹,抬頭是雪山,低頭是草場,在夕陽柔和的線條中顯得靜謐又安詳。不遠處,路中間有單獨的兩棵樹,正好擋住了太陽,牛群從光影中穿過,牧人趕牛歸。陽光從樹縫間穿過,光線濃郁,明暗穿插間充滿視覺沖擊力,光那么神奇,又讓此時的天地萬物那么和諧。

我在西天山,我在伊犁河谷,這是天山西邊的空地,我的空地。


再往前,光線逐漸消失。再往前走,我們開始進入林區,我們又開始迷路。軌跡上顯示的路在我們右邊一點點,可是我看著那邊的山坡上好像沒有里,偏偏腳下是一條路,天逐漸變黑,上面的樹木茂盛路面更加昏暗,所以我說要不先沿著這條路走,不要偏離路線太遠,前面沒路了再往軌跡上顯示的路走。

可是后來的幾個小時里,無論我們怎么往軌跡上走都還是那樣長的距離,也無論我們怎么往前走,也都還是十公里,深夜,我們還在密林里超身體極限在爬,抹黑行走。

這是跌宕起伏的一晚。軌跡顯示往前走就有一條路,晚上十點過,我們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那一面卻是懸崖,下面根本看不見,我們在山尖上走著,周圍云杉茂盛,橫七豎八的大小樹干倒著,小的直接跨,大的要爬上爬下,完全沒有路,那么抖的坡,雜草灌木,一些植物刺到皮膚很疼。往前走了一小段感覺也走不通。在山頂觀望了一會兒,天那邊有一片烏云在打著閃電。

我抬頭仰望天上的星星,這個畫面曾經在腦海里出現過很多次:高聳入云的云杉向天上伸去,黑乎乎的,鬼一般,只露出我頭上這一點片地方有一點點光亮。今晚星星并不是很多,星光也不是很明亮。整個迷路的過程我心里想的只有這個畫面。

每次腦海里出現這些畫面,都是星星在眼前消失的時候。


我們已經連續攀爬三五個小時,體力超支,也將面臨夜宿荒野,夜晚的嚴寒,和很多未知的危險,楊天輝看上去已經有些急躁了。讓我看那邊的云,他很擔心那片在閃電的云會往我們這邊飄過來。我想讓他抬頭看天上的星星。

不知道為什么,今晚的情況明明很不好,還可能下雨,可是我的心情卻變得不急不躁,一片寂靜,好像不管發生什么情況糟成什么樣我都能安然的接受。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那片云不會往我們這邊飄。


現在北京時間十一點了,見前面沒路,我們開始往山下爬。爬下來的時候,我被一個帶刺的植物刺了長長一手臂,又疼又麻。山下是沼澤地,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楊天輝更加急躁了,尤其過沼澤地的時候變得明顯。他比較重,踩到沼澤里了,應該鞋子濕了。其實我也踩到沼澤里,網狀的鞋子不防水全濕透了,腳指頭能明顯的感覺到淤泥。天黑后變得很冷,腳又冰又麻凍得渾身打寒顫。

這片沼澤還有一些動物的骷髏,看到時心里依舊只是淡淡的,不驚也不慌。

是一直走到了十二點嗎?這一晚我們走不出去了。


一開始楊天輝想準備好帳篷睡袋之類的裝備后才徒的,竟這樣跟我進來了。我不知道路,如果是我一個人進來的話,也許走到一處無計可施后,我應該會在那里坐很久后就遠路返回了。機緣巧合,我們卻都進來了。我們在一棵樹下哆嗦擁著,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幫我們擋一擋風寒,天黑后的草原零下不知道多少度,寒氣從腳底往上冒,停下之后更冷。楊天輝把他包里的褲子給我穿,他也帶了暖寶寶。我把帶的所有暖寶寶都貼上了,也還是冷,不知道是氣溫太低還是被我弄濕,貼上的暖寶寶部分沒產熱,尤其是腳上的。

夜深露重,看著漆黑的前方,我們都不禁發問,明天還能走嗎。



楊天輝說,他剛才看到狼了,動物的眼睛在黑暗里是會發光的,所以慌。我近視,也沒有留意。開始我說應該沒有,因為我覺得狼是集體行動的。他說,草原上的狼不一定是集體行動。不管有沒有,我認真的跟他說,“如果遇到了狼,你就跑”,真心話。他也說,如果遇到狼,他不會丟下我。可是如果真遇到狼,我希望他掉頭就跑,別回頭。

不記得他說了什么喪氣話,我就認真的跟他說:“楊天輝,如果不是生命的盡頭,你一定要......”

“如果不是生命的盡頭”,腦子里突然蹦出了這幾個字,就跟他說了。

我們旁邊是一條小河,水汽彌散,那片云沒有往我們這邊飄,有那么一小會兒下了一兩滴就沒有了。凌晨四點的星星并不明亮,凌晨五點的星星也是暗淡的。

楊天輝一晚沒睡,擔心狼來,要睡著時就強振精神不讓自己睡去,我一晚沒睡,地上很冷,半躺怎么著都很難受,腿也很麻。





天漸漸亮了,動蕩的一晚過去了。

今天是個陰天,我們也都決定今天走到恰西后出去了。

天亮后,往前走了一段看到牧民在山上搭建的簡易房子和牛棚,如果知道的話就好了。

我們依舊沒走到軌跡上,無論怎么走導航都要我們跨過那條溪。走到一處我見水上有獨木,就先去探路了,獨木不大不小,能過。回頭發現,楊天輝好像怕水。獨木他上不去。看到他站到獨木上的腳在抖,就過去牽著他讓他先站到木頭上適應和練習一下,實在不行再想其他辦法。小溪上還有另一根獨木,但是那根有點濕了,可能他鞋子確實很滑,人變得煩躁,站上去的腳也還在抖。水不深,應該到我膝蓋,小溪也不是太寬,我說要不脫了鞋子淌水過去,他說話變得有些沖,但是話里應該聽出陰影的味道,他以前好像淌過水,腳被夾住過就害怕了。

“那再往下走走看有沒有路”我輕聲說。

“不管怎么走導航都要我們過這條河!!”

一會兒他鼓了鼓勇氣,說為了我還是決定淌過去了。

他說,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會沿著這邊的路一直往前走,不過河。

過河的前他看上去需要了很大的勇氣,讓我錄下他過河的經過。其實我也隨時準備下去救他呢!

到對岸后他一陣歡呼,見他到那邊我隨即也過去了,以前他會一直走到有橋的地方,他也為再一次戰勝自己而歡呼。



我身上一點食物也沒有了,昨晚到現在靠一包瓜子漲肚子過的。從早上到中午滴水未進,餓得手腳發軟,水也喝完了。

過河后終于走到軌跡上。


兩旁山林慢慢起薄霧。很冷。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看到前面有少許炊煙。但是走近后一個人也沒有,走進那些沒有人的氈房,好像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廚房也都全是灰塵。挺奇怪的,餓得沒力氣,但是心里“泰然處之”。。。

坐著歇息時,相繼有兩個人從前面的平房里走了出來,我迎了上去,我想要一點水,然后他們便請我們進去喝茶了。這里是這片林區的管理處,這個在這做飯的哈薩克族中年大姐在這工作三年了,加上其他巡視林區的人不過十個不到。


在廚房稍坐,介紹今早上剛擠的奶。器皿上結了一層奶皮子,香醇,我喜歡奶皮子!半碗奶茶下去瞬間暖了好多,現煮的奶茶和現切西紅柿拌洋蔥拌黃瓜,還有馕,雖然很餓,卻也沒吃多少,蹭了頓飯。生洋蔥味道真的很怪。

這片林區里主要是云杉,還有狐貍狼小棕熊幾十個物種,現在上山放牧的人還不是很多。

閑聊了一會兒,我們就離開了。


好像每當遇到這種被邀請到家里吃飯時,楊天輝總會感慨這邊的人情味濃厚。我靜靜聽著,我們那邊也經常會這樣做。

后來一段上坡路,他一直在跟我聊天,見我沒接話,他調侃和他一個人走時沒有什么區別。。。。

我氣喘吁吁:“累個半死哪還有說話的力氣啊。。。”


又爬過一個山頭,雨天的草原也很美,小黃花開滿整片山坡,一直延伸到很遠。看滿山坡的小黃花,我想變成一只小狗往里跑,可又不忍心。心曠神怡的,好喜歡這滿山坡的小黃花,相片拍不出她的美,必須用視頻!

山坡的另一邊是另一種地貌,云杉草甸,雨天的霧氣,讓這里顯得飄渺。

山頂是牧民圈起來的牧場,滿山的牛羊馬。


下午慢慢出了太陽,曬的人精疲力盡,沿著軌跡要繞一個大圈,所以我想橫穿,楊天輝同意了。只是我沒想到路會那么難走,我也真的覺得從山上下來的坡很陡。

橫穿下面那片雜草地真的很折磨人,你爬到下面以為是平地了,結果下面還有一條溝,上上下下爬得人虛脫,昨晚一夜沒睡,連續高強度爬坡,走著走著感覺都要暈倒,我愣是沒休息,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出去,他也一直在念叨一路上一直都在等我以他的實力能走更快之類,重復的了兩三回。

我也不知道那個草場有多少公里,一口氣瘋狂暴走,真的快暈倒了。日頭偏西時終于走到柏油馬路上,前面有座橋,走到橋上坐著再也不想動了。昨天傍晚路邊撿的一根棍子被我摸得更加光滑。

經過幾個小時的瘋狂穿越,累得氣都泄了,又累又餓,一點力氣也沒有。

后來攔到兩輛摩托,把我們帶到前面幾公里的入口,坐到路邊等車時,累得只想伏在他膝蓋上就那樣睡著,不想起來了。




認識楊天輝就是這樣的。

這晚后來攔到一輛車回了伊寧。

快到六星街時,我才知道他生氣了。

看上去認真又難過,他說他想跟我在一起,那樣真實。


突然哭了,心頭千思萬緒,猶豫、遲疑,害怕失望和受傷,糾結,陷入一個困境。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回到青旅時已經很晚,多來了幾個人,聽雨他們還沒睡,很累,洗洗就睡了。回來就沒跟他說很多話,下意識的會想他會不會多想......只是太累了,明天當面解釋吧。。


可第二天一直躺到下午,騎車去市場路上他騎得飛快怎么也趕不上,心涼了半截,到市場后,看到他只顧著自己逛,從昨晚到現在我因他如此糾結,從起床到下午三點什么都沒吃,他的心思根本沒在我身上,見狀如此,越想心里越難受,就自己走了。忍不住哭了。

終究我還是對他抱希望了。

后來他追上來。

我說:“你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 ?很生氣,也很難過。

他說:“我可不要太會做人家男朋友!” ? 不服氣。

讓我“試用”他一天,突然就變得關心起我來, 可我卻更難過。



一個月前剛注冊的小紅書,有一天,它給我推送了一條讀書,我看到三毛在《撒哈拉沙漠》里說的那段話:

三毛:“如果我不喜歡,百萬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喜歡,千萬富翁我也嫁。”

荷西:“說來說去,你還是要嫁個有錢人。”

三毛:“也有例外的時候。”

荷西:“那如果跟我呢?”

三毛:“那能吃飽飯就行了。”

荷西:“那你吃得多嗎?”

三毛:“不多,不多,以后還可以少吃點。”

我真羨慕三毛有荷西,如果我也有一個荷西,像我這樣一根玉米就能吃飽的人,我也愿意再少吃一點。

心里滿是憂傷。






第三天,藍色的喀贊其大牌坊前有許多白鴿,呼啦啦飛走了。旁邊的街道像集市一樣熱鬧。我一條巷一條巷走著,心情,很差。

昨天和今天,是他們這里的節日,本想來湊湊熱鬧的,但是每條巷子都一樣冷清。時不時只過來一個人,手里都提著為過節準備的食物,但我完全感覺不到節日的氣氛,也看不見人。

下午三點,那個推著斗車的爺爺,他家應該在起房子,又是拉磚又是拉沙。他在我前面走過三次了。有個小女孩好像很喜歡我,跑過來給我一個果凍后又跑開了,跑過來給我一顆糖果,然后又跑開了,穿著暖駝色花裙子在我前面跑了幾個來回,這小孩!又跑過來給了我一顆糖,我招呼她過來又害羞。她和她媽媽不知道干嘛去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和我揮手。

......

今天的伊寧冷風習習,一條巷子里我自己坐那,喀贊其的藍色浪漫也被我染上憂傷的味道。


楊天輝一早就出去逛。沒叫我。

后來來找我,我們在巷子里轉了很久。

他和那群男孩玩得很開心。






第四天,楊天輝也一早就出去了,沒有叫我。又糾結了一天要不要答應他。

傍晚七點,我終于還是去了車站。什么也沒帶。之前他說,不知道怎么決定要不先分開一段時間。

(如果某些人從未出現過該多好,以前的我根本是不會猶豫的。)


這家青旅里跟今天的天氣一樣冷清。

晚上十點,他發了一條動態,感覺他很難過,但也讓人生氣,盡人事聽天命盡人事聽天命!盡人事才能聽天命!

深夜,我自己坐在青旅陽臺改成的公共區里坐了很久很久,燈也沒開。是楓。








一覺醒來,心情很低落。還是難過。

陰天,涼。聽說山上下雪了,我一身單薄。

聽老板娘說最近去瓊庫什臺的人少,有個姑娘在這等了兩天還沒等到車上去,中午到車站時正好見她,我大概已經知道今天的情況了。

自己往城鎮邊緣走去。我想去瓊庫什臺,今天就去,不想等。努力一番后,攔到一輛車花了三十塊送我到了瓊庫什臺入村最早的那個草場把我放下的。

看山那邊,真的在下雪,這邊也寒氣逼人。

順著路往草原深處走。

好像也走進一個深不可測的水潭里,壓在心頭那沉甸甸的難受,讓人淚流不止,我反手狠狠煽了自己一耳光,可還是不爭氣,越哭越兇。


第二天我去昭蘇找楊天輝了。決心重新開始。

我想他認真了我也應該認真對待。

我也想給心一個歸宿。


(直到很久以后才發現,我是個笨蛋。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又惹一身傷。

他從沒對我好過,而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只有這之前的前面兩天。)





第二天我去昭蘇找楊天輝了。決心重新開始。

我想他認真了我也應該認真對待。

我也想給心一個歸宿。






昭蘇

據說六七月份才是昭蘇最好的季節,這條路的兩邊會開滿紫蘇花,還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一直延伸到天那邊,拇指大的草莓是這里最獨特的味蕾……

在夏塔烏孫古道景區的入口攔到一輛也去縣城的車,愿意帶我們。一家三口全是哈薩克族人,那個姑娘看上去同齡人,身材是我的兩倍,之前在北京還是上海學金融,后來玩金融虧了不記得是幾十萬還是多少,她父親覺得她在外面飄也不是那么回事,就賣了幾十匹馬讓她把債還完,讓她回草原,在搞養殖。那邊有百畝的草原都是她家的,主要種草,供牛羊冬天的食料。

這個小姐姐健談,楊天輝坐在中間,跟她聊了一路風土人情......

我竟插不上話,尷尬得歪到旁邊。

我看向窗外,天那邊慢慢浮起泛灰的云朵,夕陽照過去,把云朵和它附近的山脈照亮,那是橫亙在新疆土地上的天山支脈,綿長,看不到盡頭。

我緩緩閉上眼,把帽子蓋過臉,心里淡淡的悲傷。

我沒睡著,只是靜靜靠在車窗上。楊天輝叫我時,窗外已經掛著兩條七色的彩虹。天那邊,剛才真的下雨了。


這兩天,楊天輝跟我說他在昭蘇住的那家青旅有多舒適且干凈,今天去了以后,真的很干凈,只是沒有他說的電熱毯。也終于看到了他在青旅遇到的那個北京阿姨。六七十歲了,三十年前到昭蘇支邊,這次特地抽空,從北京到烏市的火車,從烏市到伊寧的火車,再從伊寧轉班車,橫跨大半個中國,只是為了來看看這片曾揮灑著自己青春和熱血的土地。她自己來的,睡在我對鋪,很和藹,很親切,見我在那套被套就過來幫我。


晚上,走廊里。

他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我直勾勾的看著他:“我也要抽!”他竟真的遞給我一支。

我不會抽煙,但我喜歡聞煙草還沒點燃前淡淡的香氣,很特別。但不喜歡它被點燃后的氣味,不過他的煙倒還好。

玻璃窗外的氣溫幾度,星星幾點,院子里的花也在睡覺。走廊里的兩小時,跟別人吸食煙草時的放松一刻一樣舒緩。






據說,昭蘇是中國的天馬之鄉,據說,部隊里的寶馬都是從昭蘇挑選出來的。我對那些不是很感興趣,但是我想陪楊天輝。

但是,今天讓人多失望啊。

他一上車也騎得飛快,我跟不上。上次的前車之鑒,好吧。我也不需要他一直跟在我左右,但是我想,在我過不去的地方,他應該會在哪里等我的,可是沒有。

我只知道我們要去天馬文化園,但他說前面哪有一個村子會進去看看,我還沒來得及細問,他就不見了影,我不知道那個村的名字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是路上遠遠看不見他,隱約看到他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拐過去的方向有一條旱溝,往那邊上去的坡度有點大,地上都是碎砂石,看到這個溝時,我很生氣,也難過,他沒等我。


也等不到人來,那個坡,我上了一小半后上不去了,用力推腳下就滑,不用力就要往后退,還要用力不倒下去,上上不去,我被困在那里動不了,整整好幾分鐘都保持那樣的姿勢,全身都在用力,前面依舊看不到楊天輝回來的身影。

這十分鐘是那么那么長,腳下任何一個小沙粒一松動,我和車就都一起摔倒,而且車子一定會往我這邊壓,等不來人也見不到他回來,覺得這么委屈和難過,我上上不去下下不來,我到底來這干嘛!!!


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人對你的影響有多大,唐楓都怪你,以前的我,是會直接掉頭就走的。

......

我不記得后面怎么艱難爬上去,只記得爬上去后,后半天里手臂腿腰哪哪都疼。

從那個村子出來之后他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卻不認為我會難過。他說不剎車他也上不去,他覺得那條溝我可以,他感覺我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去靠他,他說我以前也沒有他但都可以。

這些話,是那樣傷人。

我:“如果是我自己我根本就不會來,如果我過不去我就不去那個農場了!”?

今天的夕陽無比絢麗,真的很美。心里,滿是憂傷。

你可不可以對我好一點?







第二天,回伊寧的車上,他在看一本關于修復敦煌的專家的書。許久,他輕聲說,“都是因為你,讓我心神不寧的(看不下書)”。

(我這個傻子,竟記住了這句話。不長記性。愚蠢!第二天人家不也沒陪你去醫院看皮膚嗎。)


到伊寧后,我回暖窩,他說去停泊,后來,他也又出現在了暖窩,在六星街社區跳舞的地方等我,打來很多個電話,我沒接到。看到他時,正好回李艷榮的電話。

她說:“我頭發剪了,你還沒見過我這個頭發呢......”“我跟你說,你自己在那邊小心一點!”

我:“我長得安全”

她嗔道:“只要是個女的都不安全!”。。。。。。

說著說著,她在那邊開始噎住,于是我也開始被眼淚噎住,匆匆掛了電話。

楊天輝說,如果有一天我也為他流淚,他也值。我不知道有一天我會不會因為他流淚,只是不要和李艷榮比,她愛我純粹,我也是。


晚上回到客棧,跟我的新室友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沒記錯的話也是從西藏過來,也到了喀什。

今晚,才大致知道他之前當了兩年的消防官兵,在上海。訓練時暈倒住了不知道多久的院,回來后就不敢讓他走前線了。他說,他的吃喝嫖賭都是在部隊里的時候學的。今晚聽他們吃喝嫖賭的大致,以前我總說我的愛好是吃喝嫖賭的空空號頭,這回遇到的大概是真的了。

“兵是個好兵,但不一定是個好男人”他說。

我信這句話。


以前是個男護士,在精神病院工作,兩年前辭職開始騎行中國,騎了兩年,也分手兩年。這個姐姐問他是不是因為感情的事才騎行,他說不是。

院子里的氛圍很好,雖然只有我們三個人。這個小姐姐也問我怎么沒想過找上海人。我們既不想找,也很識趣的不想去接觸。

這時,楊天輝說,他就不會娶上海的姑娘,他的話他會娶廣西的姑娘。

我這個傻子,那時候愚蠢的以為是因為我,不長記性!第二天人家不也沒陪你去醫院看皮膚直接走了嗎。

這趟出發前突然過敏,之后不是極度干燥就是一直暴曬或者嚴寒,臉上一直冒痘,楊天輝總是念叨著說我丑還滿臉痘,嫌棄讓人變得更加焦慮,我說回來就去醫院看看,我想讓他陪我去,他卻先說今天去霍城。




我這個傻子,當時什么也看不出來,第二天從六星街走過,見路邊的桑葚開始熟了,見別人上樹摘,我自己就到樹下撿。還想,要是楊天輝在就好了。真就那樣想的。

……


回頭看看當時,自己都想流淚和心疼,你這個笨蛋,人家都沒把你放在心上,人家只是玩玩,掏什么心!它很貴的!錢買不到的!

為什么那時候出現的是這樣一個人。去年十月我開始想,如果那時候楊洪杰也去了新疆該多好,換成蜀黎也好。起碼他們對我都是真心的。


也像別人說的那樣,都活了二十多年了,跟十幾歲相比已經是一大把年紀了。

說起來也慚愧,就是挺笨的。這么多年,只是學會了和生活交手,對男人真的不了解,從十七歲后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后來也一個人漂泊,雖然漂泊了幾年,也還是只學會和生活斗。心里,也還是十七歲模樣,一樣純粹,也一樣傻X。突然想起高二那年,那天晚讀 小妹也說過我白癡。也慚愧,這么多年愣是這樣了,感覺好像也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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