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無事的時候，我在QQ好友列表里翻了很久。
很多人結緣在微信并不盛行的年代，以至于到后來連微信也沒有加。
想起一個人或者兩個人，可能是因為他在一些不明所以的群里久違地冒泡，說了一詞半語，可能是因為回到家里，路過的那家店好像跟她一起來過。
我比較私人的原因，大概還可能因為我翻照片的時候找到了以前聊天記錄的截屏。
老朋友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起，這件事本身或許并沒有什么特別值得記錄的。
在那兩天之間，這樣以各種奇怪原因被我回憶起的老朋友有兩個。
一位我加了微信，但是對方并不經常發朋友圈，也不給別人點贊評論，我們沒有什么共同好友，加了快兩年，只評論過我一次。
另外一位沒有加微信，只有QQ，是高中時候的朋友。
我這個人，不愛加備注，在分組里翻了又翻，從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昵稱里找到并確認了他們的賬號。
然后。
然后我就發現，我進不去他們的空間了。
第一位朋友，現在一年還會有兩次聯系，內容大概是，什么時候回來，如果回來了可以來我玩之類的，寒假暑假各一次。
這種不太密集的聯絡狀態大概是從高中時期大家都被迫忙于學業時開始的，那個時候在線時間有限，我們常常兩句話并成一句說，有時我剛上線對方就下線，彼此的時間錯開，只能你來我往簡單幾句。
但這種冷淡并不常態，只是偶爾。各自離開家上大學前，住得不近的我們還見了一面。
我甚至記得，在高三那段時間，我會留下再額外自習半個小時，所以常常會比別人更晚放學。每當十點多我到家的時候，總會收到一條消息。
就是一個豬頭的表情，每天。
我也會回一個固定的表情，后來這個表情在QQ的更新中被刪除了。
我們這樣你一個表情，我一個表情地發著，即使毫無意義，也不會再刻意多聊一些其他的，當時倒沒覺得這是一個耗費心力的儀式，或者是按部就班的步驟，就覺得還挺好。
再把時間倒前一點，我記得有一次暑假，我收到消息說，夢到我了。
夢的內容是我戴著屎黃色的眼鏡，一個勁地問這位朋友好不好看。
我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也覺得很好笑啊，我，一個青春陽光的高中生，怎么會出現在那么油膩的夢里，做那么油膩的事情，拜托請夢一點我的好事成嗎。
我回了一句話，我說，你是不是太想我了啊。
不久之后，快開學了，我收到消息，內容是，快要高三了，可能不會常上QQ了，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并且發了一大堆豬給我，意思是先提前把這一年的豬頭都先發給你，就不每天發了。
其實那些豬頭的數量真的撐不過一年吧，沒有那么多的。
不過雖然是高三，但是后來也還是常常上線，就是我上一個段落在說的事情。
現在距離這些已經過去了幾年，我很慶幸當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總是會把這些細節截屏保存下來。
這讓我現在翻到這些截屏的時候，常心懷感恩。
我們沒有疏遠吧，但是確實不太一樣了。
沒有什么共同話題這件事可能會是很多情感疏遠的終極原因，但我們整個高中，其實也并沒有膩在一起多久，也沒有擁有那么多所謂的共同話題，甚至偶爾見面還不如網上對話來得輕松愉快。
只是可能慢慢地，我們實在沒有精力去消耗自己，來經營一段沒那么重要的關系了。
昨晚我和朋友聊天，他也有類似的經歷。
和我一樣，我們似乎很難去找到一段友誼慢慢變淡的原因。
同樣奇怪的是，我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跟我分享了他與初中死黨的故事，兩個人初中的時候感情很好，每天下課一起聊天，放學一起踩單車回家，每天晚上還會打電話討論作業，聊聊天，周末約好一起出去玩，節日互送禮物什么的。
兩個人的關系鐵到彼此的家長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互相去對方家里玩，甚至他朋友的表弟有一段時間都很粘他。初中畢業的時候，因為高中擇校的原因，他朋友和家長產生了分歧，一度導致他朋友未來可能無法去之前兩人約定好的學校。
雖然最后兩個人還是去了同一所，但是當時哭得也蠻慘吧。
很戲劇是吧。
一聲兄弟大過天了是吧。
等到高中的時候，不同班。
不同班很可怕，我六年級的時候因為沒和好朋友同班也沮喪了好久。
哪怕宿舍就隔了一層樓，也沒有讓他們倆這段友情繼續下去。
他昨天跟我說了很多原因，比如自己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比如對方的朋友很多，比如自己有了喜歡的人，再比如自己高中變得懶了之類的。
我只要再多追問一句，他的回答就會變成，其實我也不確定到底因為什么，大概是這樣吧。
從一開始特意跑上跑下，只為了彼此多聊幾次天，到后來懶得見面假裝周末有事推脫掉他的邀約。
這中間發生了什么嗎？
沒有。
我們都很可悲，竟然找不到一個節點，一個不一定充滿儀式感但確實存在的節點，來宣示這段友誼開始走向下坡路的命運。
時光機在人類的臆想里被發明創造，我們妄圖通過它來扭轉很多不太美好的歷史定格。
但現實是我們往往很難如愿，因為我們從來不知道我們應該回到哪個時間點，甚至是做些什么，來挽回被時間慢性凌遲的感情。
更悲觀一點，我們還想不想挽回，這也是我們不敢篤定的事情之一。
給你一臺時光機，你能挽回一段友情嗎？
我不能。
所以我可以放你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