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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倉皇結局處才明白深愛是誰
破舊的小區,蒼老的墻壁,臟兮兮的拐角,隨著天氣變冷,增添上了更多殘敗的氣息。抬頭望得見藍天白云,迎合著周圍沿街的叫賣聲。
林小沐站在六樓的窗口對我招手,她大聲喊我的名字:"周舟,周舟!"
我在樓下放好摩托車以后抬起頭對她說:“林小沐,你跳下來吧,跳下來把我接上去。”
林小沐不理我,背過去的影子顯得那么落寞。
天氣驟然變冷,讓人措手不及。許多人都換上了厚厚的毛衣,只有林小沐依舊在每天的清晨,站在零度的天氣里穿著我送她的那件酒紅色緊身短裙凍得瑟瑟發抖。
那是我唯一送過她的東西,根本就不值錢,可從一開始,她就視若珍寶。她有很多的漂亮衣服,有奢華的名牌服裝,也有廉價的地攤貨,她都喜歡,卻唯獨愛那一件。
她的嘴唇開始呈現濃郁的黑紫色,于是我笑她:"等你凍了傷,我還是不要你的。"
林小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用染著玫紅色口紅的薄薄嘴唇來回答我,言語犀利:"你的意思就好像我不被凍傷,你就會娶我一樣。"
林小沐說的很對,不管她生如何,死如何,我都不會跟這樣的女人結婚。
林小沐是歡場女子,不止在我的眼里,在更多的人面前,她表現得更加明顯。
她每天濃妝艷抹地出門,在黑夜里,在無數的男人面前媚態百生。
我甚至還可以想象出她的面容,在燈紅酒綠里一笑百媚生。
但是林小沐說她是愛我的,我感覺也是,至少她把所有銀行卡及密碼,小區里她房子的鑰匙,還有她賣笑或是賣身得來的鈔票,全都送給了我。
她呢,她的生活我是不太了解的。除了每天定時出門,大多數情況下是晚歸的。有時深夜里回來,身上帶有老男人古龍水的味道。
在我還沒有見過林小冉之前,我認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最起碼在目前的這段日子,我除了依靠女人賺錢,每日出門和固定的狐朋狗友喝酒打牌之外,并沒有要找個工作糊口的打算。
后來我才明白,我之所以終日碌碌無為,不思進取,完全是因為那時在我的心里,沒有一個值得我為她放棄現狀的人。
林小沐有一個妹妹,叫林小冉。她們姐妹兩個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林小沐有著常年不變的妖嬈嫵媚,仿佛輕輕一笑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收走了你的魂魄。
林小冉和她的姐姐截然不同,她從來不施粉黛,清秀的臉龐擁有一股獨特的魔性,這是我后來才感覺到的。以前我一直以為,像林小冉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和我發生什么交集,她是三好學生,年年獎學金,天真善良,不說臟話不打架,尊師重教天天向上。而我是地痞,是流氓,只適合和她的姐姐林小沐那種人廝混在一起。
那天我去找林小沐,事先沒有和她打招呼,我有她房子里的鑰匙,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在家,她們這種行業的人,時間安排都很特別。
我推開門進去,就聞到一股清新的香氣,這是林小沐身上從來沒有過的。
然后我看到林小冉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盯著我,搞笑的是她身上還穿著一套粉紅色的純棉睡衣。
這在我印象中是不可能的事,林小沐會穿的衣服永遠只有蕾絲和吊帶。
我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饒有興致地問她:“你這是要扮嫩啊?今天用學生裝么?”
林小冉用疑惑的眼神詢問我,柔弱無辜的面部表情,讓我差點就忘記了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子,想到這里,我的手在她的腰上輕輕滑了過去。
大概是我輕浮的動作使她受到了驚嚇,林小冉驚恐地大叫了一聲,接著跑進了她的房間里。
這個女人今天是怎么了?我跟著林小冉走到門口,發現門被她在里面反鎖。
我在外面不知所以,問她:“林小沐,你今天吃錯藥了吧?”
林小冉在屋子里怯怯地回答:“我姐姐不在家,我不是林小沐。”
那她是?林小沐可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她有一個孿生姐妹。
“你是誰?”
“我叫林小冉。”
我仔細一想,這個女孩身上所散發的青春氣息的確與林小沐的截然不同。
時隔多久我才明白,林小冉擁有的是讓人沉醉的那種美,由內而外,渾然天成。
而林小沐則是由于多年的經歷讓她不由自主地被世俗浸染,從而丟失了最初的純真,不然的話,也許她至今也還是一個充滿天真、有資格任性的少女。
不知為何,我竟然有些拘束起來,我隔著木頭門對林小冉說:“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不要害怕,剛才真是抱歉,我以為你是林小沐。”
林小冉打開門,從門縫里看了我一眼,說:“我姐姐現在在上班回不來,你找她的話,我給她打電話問一下。”
“不用,我也沒什么事。”
我剛要踏出門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頭對依舊站在林小沐房間門口的林小冉說:“那個,你自己在家鎖好門,如果是陌生人不要讓他們進來。”
林小冉純凈的臉龐微微一笑,回答說:“好。”
我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個剛認識的女孩如此關心,但我明白并不是因為她是林小沐的妹妹,我對林小沐尚且沒有感情,更別提她的家人。
我只是想,假如林小沐平時的那些客人在這個時候突然過來,那林小冉會不會有危險,所以下意識提醒她。
直到走出這幢樓,我心里還在想著林小冉。
那天晚上,林小沐給我打電話,她說:“周舟,我妹妹放假要在我這里住幾天,這一段時間你就先別過來了。”
這時我忽然想和她唱反調,而事實上我也一直和她作對。
我說:“我為什么不能去?我有鑰匙,你白天也不在家。”
“周舟,你別胡來!”
“怎么能叫胡來呢?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小沐的聲音里夾雜著憤怒,平時她是不會對我發火的。
林小沐壓低著聲音對我說:“周舟,我告訴你,我的事情你不許和冉冉透露半句。”
“你的什么事情?在后來酒吧的事情啊?”
林小沐大概是不想和我糾纏,現在看來當時我的語氣和態度的確是欠揍,也難怪林小沐會對我失望。
林小沐的語氣很失落,盡管這不是第一次,可我心里知道,用不了幾天,她還是會給我打電話,賤兮兮地約我見面。
這個女人,已經徹底地離不開我了。
最近我腦海里時常浮現起的并不是林小沐,而是那個叫林小冉的清新女孩,正如人們所說,或者正如林小沐所說,我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痞子流氓,看到中意的女孩,哪管她是好女孩還是壞女孩,一律通吃,只要她沒有男朋友。
接著我退掉了自己租的房子,簡單收拾了行李就搬到了林小沐那里。與其說是為了省點房租,不如說是因為這樣可以理所當然地見到林小冉。
我和林小沐在一起之后,也有過其他女人,有時會帶她們回來過夜,也會在林小沐不在家的時候去她那里,這一切她都知道。
但是林小沐有潔癖,其他的都能忍,唯獨這種情況不可以,所以每次被她發現后我們都會大吵一架,然后我摔了門就走,留下林小沐在屋子里哭。
但是故事的結局總是:在我正琢磨著去哪里混晚飯的時候,林小沐的電話打了過來,她說親愛的,回來吃飯吧。
幾乎每一次都是以這樣的對話告終,所以一次又一次之后,我變得肆無忌憚起來,隨便帶什么人回家里,就算林小沐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樣,頂多就是吵一架,她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上午,就會請我回去。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識過一個女人能有如此大的忍耐力。
我之所以敢大膽地將手伸向林小冉,和林小沐對我的容忍是有很大關系的。
可我沒想到這一次,我低估了她對林小冉的感情。
我搬到林小沐那里之后,林小冉正放寒假,我沒有機會也沒有心思帶其他女孩回來。
而且林小沐看向我的眼神也開始有了變化,我很奇怪,女人的直覺往往準確得嚇人。
多年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一個女孩之所以會對你如此敏感,僅僅是因為她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有一絲的風吹草動,她便立刻兵荒馬亂。
她的城池里,僅你一人可以稱王。
但是我卻未曾發現林小沐眼角滑落的憂傷,與我日日沉浸在與林小冉相處的新鮮感里形成正比,與日俱增。
而我現在也有了穩定的工作,與從前的狐朋狗友斷絕了來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背著沉重的書包奔跑著的那些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們,嘴里叼一根煙,在煙味彌漫中回憶我的女孩。
我的腦海里時常浮現出一個畫面,站在窗前的林小沐輕笑一聲,回過頭來對我說:“周舟,咱倆都抽煙,看誰死得早。”
我笑了,可我沒想到,她真的就那樣輕而易舉地死掉了,在璀璨如花的年紀。
2,我這一生騙過多少人卻唯獨對得起你
寒夜里靠煙取暖,不止一次被熏疼了眼睛。
離開的時候,我看見冉冉伏在我的身上哭,向我懺悔,句句發自肺腑,聲嘶力竭。周舟站在床前,眼里彌漫出些許憂傷,或許,我在他心里還是或多或少占據一些分量的吧。
在冉冉到來之前,我和周舟的生活并不是甜蜜的,幸福的,可卻是一帆風順的,細水長流的。
人生如戲,我們都在此刻扮著不成熟的演員,卻并不知道,下一刻誰將會變成這場鏡頭的主角,誰從此就不再是誰的女王。
如果再讓我重新活一次的話,我依舊會選擇在十五歲那年離開故鄉,為了籌到冉冉的學費。我甘愿再在這燈紅酒綠的泥沼里摸爬滾打一生,只為了保護好她,讓她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依舊保持著童年的天真。
因為我此生都不會忘記,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個老鄉說要給我介紹工作,然后我被他帶到了肥頭大耳的老板面前,他承諾會給我足夠的現金,用來支付我目前所需要的龐大的金額。
我本能地想要呼救,可是在我扭過頭想要逃掉的那一刻,我想到了正坐在教室里的冉冉。
那一夜,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時刻,我的噩夢生涯也從此開始。
第二天清晨,他甩給我一摞粉紅色的鈔票,用來補償我的初夜,我拿著那筆在我眼里可以被稱為“巨款”的錢,打到了老家的賬戶上。
然后我流著淚,用刷子一遍又一遍地刷洗著身體,渾身通紅,疼痛難忍,盡管這并不能洗掉我飽受的恥辱。
從那之后,我又經歷了一段還算平淡的日子,不過是每天跑在街頭,做一些簡單的兼職類工作。
直到那天的一個電話,對方說他手里掌握著我的視頻,要求我與他合作,做一場交換。
隨后我在命運的手掌中顛沛流離,我自己都忘記了是經歷過多少次的羞辱,到最后,我才得以在后來酒吧中穩住腳跟。
冉冉并不知道我的工作,她一直以為她的姐姐是一名朝九晚五的職場人,在22度的空調房里吹著涼風喝咖啡,舉起酒杯與身價百億的資產家們縱橫捭闔。
所以她對我從來都是敬重有加,從小到大她的所有獎狀獎品都不留下,統統寄給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么一天,我自以為是的保護,理所當然的疼愛,卻在某一刻被吹成了泡沫,然后化為一把利劍,狠狠地刺進了我的胸口。
冉冉來到我這里不久,周舟就以與房東鬧掰為由,搬來了我這里。
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冉冉眼里浮現出的內容,是驚喜的、蒸騰的,小小年紀的她,不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感情,她內心的歡呼雀躍,全被敏感的人類盡收眼底。
周舟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盤,我不可能不知道,一張床上睡久了,他的呼吸節奏我也能夠打成節拍,譜成樂章。
我可以容忍他和其他女人曖昧糾纏甚至上床,可我絕對不能夠讓他傷害冉冉一絲一毫,那是我將她看得比自身生命還重要的女孩。
我們開始無端的冷戰,互潑臟水,無窮無盡的爭吵。
每次冉冉都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們,末了添上一句話,姐姐你別再說了。
周舟罵我婊子的時候,冉冉也在,我清楚地看見她的眼里閃過了一絲不屑,而后她用手輕拉周舟的手臂,說:“你們別吵了。”
我說:“冉冉,你過來,離這種人遠一點。”
冉冉沒有理我,我隱隱約約地呼吸到一股寒冷的味道,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我加強了聲音,再次強調了一句:“冉冉,過來!”
遲疑了片刻,冉冉忽然抬起頭反問我:“你說哪種人?是一個愛我疼我的人,還是一個在酒吧里坐臺的小姐?”
我心里的那塊巨石轟然落地,砸在五臟六腑上,鮮血流出身體,我已體無完膚。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此刻我恨極了周舟,我盯著他,哆嗦著嘴唇問:“是你告訴她的?”
冉冉環住周舟,用動作語言代替了他的回答。
“姐姐你知道嗎,你這間房子里有多臟?”
我在心里冷笑一聲,這里有你現在正抱著的那個男人領回來的所有女人的味道,你覺得臟嗎?
“林小冉,你松開他,我送你回老家。”我還想再堅持一下。
“不用!”她倔強地挺起小小的胸膛,用她自以為是的口氣對我說:“我不用你轟,我自己可以走。”
“你要去哪?”我知道自己純粹屬于明知故問,第六感已經在很早之前,就告訴了我全部。
“跟我走。”周舟的下一句,接得天衣無縫。
這兩個我生命中最愛的男孩女孩,聯起手來給了我胸口漂亮一刀。
我伸開胳膊擋在了門口,就算冉冉恨死了我,我也不會允許她跟他離開的,我說好要保護她,就不可以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可是我忘記了,這里還有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周舟就那樣輕輕一推,我就輕而易舉地跌倒在玻璃茶幾上。
紅色的血液從我的臉上滑到地上,我看著他們兩個人笑著離開,卻沒有力氣能夠支撐我站起來,那天等我醒來之后,我的左邊臉上多了一條觸目驚心的疤,心里添了一條此生縫不完的裂口。
我躺在放滿溫水的浴缸里,這是曾經我和周舟嬉鬧的地方,空氣里還殘存著男士洗發水的味道。
我閉上眼睛,往事一幕幕。
那把我隨身攜帶的防身刀,現在正擺在我的面前,多么精致的雕飾,我在想等一下會不會污染了它。
鋒利的刀尖劃過我的皮膚,我聽見了“嘶”的聲音,疼痛蔓延過全身,我不禁輕咬了牙關,鮮血噴射到水面,立刻染成了妖嬈的紅色。
我聽見我的血液在空氣里滴答滴答地呻吟,眼前忽然浮現出多年以前,我和冉冉坐在院子梧桐樹下的秋千上,風吹亂了她額前的劉海,我們稚嫩的歌聲在春風里飄蕩,如風鈴一樣。
寂寞的虛弱的漫長的死亡。
3,如果有來生請你一定要辜負我
我不知道,一個人究竟是有多絕望,才會選擇割開手腕處那條流淌著全身血液的通道,看鮮紅色的血液噴射而出,內心和身體承受巨大的痛苦和磨難,沉默地等待著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令人難過到渾身顫抖的世界。
她因為比我早出生了幾分鐘,就將這短暫一生所有的愛都給了我。
林小沐死了,從此這個世界上,不再會有一個女孩,肯在我離開的時候,抱著我淚流滿面。也不再會有一個女孩,拉著我的手,毅然決然地對我說:“冉冉,以后我養你。”
很多次我在夢里醒過來,倉皇地尋找身邊的人,可是諾大的空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在孤單寂寞地飄蕩。
我流著淚哭了好久好久,終于紅著雙眼,翻開手機通訊錄刪除掉了林小沐的名字。
因為周舟的事情,我們徹底決裂。
我想也許我可以理解她,一個是傾注了多年疼愛的孿生姐妹,一個是曾無數次在一張睡榻上相擁而眠的心愛男孩。
可是如果讓我來選擇的話,我會選周舟,畢竟我在林小沐的寵愛下肆無忌憚地活了那么多年,我知道就算我闖下了彌天大禍,她也會原諒我。
可是林小沐不是我啊,她義無反顧地離開,只是為了成全我們。盡管在她死去之后,我和周舟再也沒有見過面。
毫無疑問,我愛她,可我也愛周舟。
她愛周舟,可她更愛我。
周舟呢,我只能說他喜歡我,也喜歡我姐姐。但我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我們兩個誰更重要一些,或許是她,或許是我,總不可能兩個都不重要。
不然他也不會糾纏流連于我們兩姐妹之間,讓我們三個人共同承擔如此沉重的疼痛。
遇見他的那天,我躲在林小沐的房間里,打開一條門縫偷偷看他,其實在第一眼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這個放浪形骸的男孩,盡管我知道,那是林小沐的男朋友。
他不是個好男孩,正如林小沐不是一個好女孩一樣。
林小沐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的工作性質,但我也能夠猜個八九不離十,我也沒有告訴過她我的生活經歷,所以她依然以為我還是多年前那個單純無知的小女孩。
初中的時候,那些比我大一些的高年級學生們,總是沖著我喊“婊子養的”,我不理解他們的意思,可是后來,我無意中看到林小沐的日記本,就明白了為什么那些人對我出口成臟。
但我不能夠去怪她,也沒有理由嫌棄她,她在日記里清清楚楚地寫到,她是為了我才成為今天這樣,林小沐輕松地一筆,這個重大的責任就輕而易舉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她讓我在背負了這么多年骯臟外號的同時,還塞給了自己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直到她去世,我才明白,她對于我的那份深沉而強烈的愛。
盡管她也愛周舟,可是在感情上比較的話,周舟遠遠不及我的一根毫毛。
關于周舟,他是我年少無知時唯一照亮我黯淡青春的少年,他會帶我去游樂場,在我驚恐的尖叫聲中用他粗壯有力的臂膀抱緊我。
我深知,這場沒有道德的感情不會有個像樣的結局,可是心卻不由自主般向他靠攏,日日夜夜。
那天林小沐不在家,周舟從他倆的房間里出來,我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周舟的身體靠近我,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我的心情是緊張而怯懦的,我承認,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有些隱約的為之所動,放浪不羈的形象,在未成年少女的眼里,總是會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本想說不去,可是抑制不住內心想要和他待在一起的沖動,我對他有著強烈的好奇感,于是我自我安慰,沒關系,他是我姐夫,我們兩個人一起出去,也無礙,姐姐不怪罪,這又有什么錯?
我跟著他出門了,在街上,他給我買了一只冰糖葫蘆,我咬了一口,滿嘴都是欣喜的味道。
很晚的時候我們才回到家,這期間林小沐給我打了四個電話,給周舟打了兩個。她在電話里問我們在哪里,周舟每次都敷衍了事,掛掉電話之后他就領著我再轉到另一條街。
我問他,是不是和姐姐有什么矛盾。
周舟以很無所謂的姿態回答我,沒什么。
那些天里,周舟帶著我走遍了這座小城里的每一條街,我開始越來越依賴呆在他手心里的溫存。
有一天,我們路過一家酒吧,我少女的叛逆心理開始蠢蠢欲動,我拉著周舟的手,央他帶我進去看看。
周舟對我的要求從來都不會拒絕,可這次他有些猶豫,我只當他是怕帶我進入這種場合,所以向他撒嬌說只是進去看一眼,滿足我的好奇心。
他想了一會,答應下來。
走進后來酒吧的那一刻,我承認我后悔了適才的決定,因為在我剛剛踏進去的第一眼,就看見了舉起酒杯的林小沐。
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妖嬈的濃妝,隔了這么遠,我好像也能看到她的長長睫毛在上下擺動。
我看見她的吊帶滑落肩頭,口紅涂成妖艷的紅色,慵懶的酒紅色長發,以及,放在她胸口的那只男人的手。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定格,我能夠感覺到周舟牽著我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走吧。”
我想沖上去給那個男人一個耳光,可是我的腳挪不動路,任憑周舟將我拉出了酒吧。
之后我和周舟照舊正常地約會,頻繁地躲閃著林小沐的眼神,可是我們不約而同的,都不會在對方的面前提起林小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那不是我的,此刻我正處于和心動的男孩“偷情”時刻,也不是周舟的,我能夠感覺出來,他很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時間。
那是林小沐的,女人獨特的第六感,夾雜著酸澀和撕扯,在泥土中掙扎著冒出頭來。
一直以來我都在想,如果那天,周舟甩開林小沐帶著我離開的那一天,我沒有因為要回去拿手機,推開門看見滿屋流淌的血,那么,是不是林小沐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死去,也不會有人知道。
4,雙生花不再同聲歌唱
周舟出現在林小冉任教的學校里,漫天大雨,他撐著傘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有修剪草坪的職工過來問他找誰,他也不說話。職工搖搖頭走了,周舟還是站在那里,眼里彌漫起霧氣。
教室里,林小冉正聲情并茂地為同學們講解著作文,當她扭過頭想要往黑板上寫字的時候,透過被雨水打濕的玻璃窗子,看到了一個人,瘦瘦高高的個子,撐著一把深藍色的雨傘。
林小冉的眼睛里迅速充滿了淚水,她丟下茫然的學生,沖到大雨里,卻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林小冉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幻覺,她低著頭,悵然若失地往回走,無意間腳底下踩到一樣東西,林小冉彎下腰,認出那是多年前她送給周舟的那只龍貓掛件,在時光的腐蝕下,顏色已變得黯淡。
林小冉把它拾起來,還來不及放在手里仔細端詳,這些年來它在周舟那里所遺留下的指紋和氣息。
忽然,林小冉注意到,這只龍貓的右耳上有一小塊凹進去的痕跡。
林小冉苦笑,當年她把兩只龍貓買到手之后,才察覺出這只龍貓的缺陷,她思前想后,還是重色輕友地把完好的那只送給了周舟,這一只給了姐姐林小沐,當時林小沐鄙視她的眼神仿佛此刻就浮現在眼前。
而現在,輪到林小冉自嘲了,她在心里默念:姐姐,我自作多情般以為他還掛念著我,原來這么久以來一直在他心底從未離開過的人,是你。
林小冉從來沒有嫉妒過林小沐,可是在這一刻,她的心里產生了一股無名的怒火,她用力想要將它壓下去,可這火越燃越旺盛,強烈的火焰映紅了隱藏在腦海中多年的記憶。
她在心里吶喊,怎么就成了這樣,姐姐縱然不能夠死而復生,那么還活在世上的人,為什么還要繼續承受這難捱的痛苦?
時至今日,林小冉依舊不明白,為何當初林小沐會那么果斷而決絕地離開這個世界。
彼時的她,還是絲毫都不懂得,當親情和愛情雙雙沖上蒼空,化成一柄銳利的長劍,殘酷、決裂、毫不留情地又快又準刺向林小沐的咽喉時。
還該怎么樣,才能夠讓她重新拾起殘余的幾絲力氣,將那些自以為是的感情粘補起來,再承受幾個回合。
而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舊時光。已然變得殘破不堪,不復當年溫柔。
只是曾經有一朵雙生花,再也不會一起挽在溫暖春風里,同聲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