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混出個什么人樣,理想如錦簇的繁花般朝生暮死,每天過的到底還是尋常的日子。但面前卻也不是十八歲握著筆桿撐起的搖搖欲墜的天空。原來世界不只是,水果味兒的棒棒糖,一籌莫展的數學試卷,藏在課桌底下爛俗的言情小說,獨自逃課時打開文學社的門,午后的陽光像止不住的洪流漫漫地淹了一地。
仿佛一粒星辰投身于浩瀚的宇宙,我一腳踏入了中年的歲月。三十而立是最近常常運用的詞匯,應該掌握的成人智慧至今還參不透皮毛,仍踉踉蹌蹌地走在人間。有許多的時刻,非常地灰心失望,好像是一條狗啊,對著生活搖尾乞憐或裝腔作勢,只為得到一根剔肉的骨頭。愿望變得渺小而廉價。曾以為萬事不過探囊取物,如今卻日夕思想自己何以與眾不同,已經十分疲憊。
不明白為什么如此平凡丑陋,比如好心地牽線搭橋,反因語言不當,被怪做“瞧不起”,一廂情愿地認作同道,原來不過泛泛爾。無法原諒。比如寡淡的思想,比如落落難合的個性,比如他人的舉重若輕是我的力不從心,比如立掃千言卻是滿紙荒唐……
得不到的東西太多了,不被理解的孤獨與抑郁也常常如影隨形。總在懷疑與否定之間拉扯,一次次痛哭流涕又重新建立起信心。低到塵埃里,不一定開花,反而融作一團爛泥。那么這樣也好,不必扶墻,貼地生存,日漸安逸。
學生時代,老師有一次組織全體同學到大禮
堂觀看安全教育片。記得那是一個黑云壓城的下午,我們為逃避課堂上的冗長的說教而如釋重負,歡歡喜喜地落座,結果卻與幻想出入。當屏幕亮起,心情反比來時更沉重,各種交通意外造成的事故堂而皇之地在眼前展開。原來死亡不是文學作品里描述的如秋葉般靜美,而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漓,令我連夜在噩夢中驚醒,仿佛痛在其身。
于是想,我們狼狽地在人間幸存,就是對生活最堅忍的報復。即使這日子常令我煩躁或憤怒,那些難以處理的人際關系,捉襟見肘的經濟問題,公交車上渾濁的呼吸,臉色一般陰郁的天氣,卑躬屈膝的,狗一樣的殘喘。
但必定有什么是我所珍視的,如同此刻,在鍵盤上肆意揮灑虛構的愛恨情仇,寫作是自由的,想象是自由的。如同你,無限地寬宥我不可取的天真及所謂的詩意,坦坦蕩蕩地支持我的乖僻不容于世,你熱愛人間萬物,我獨為你鐘情。
就好像在晨霧里行走,心有明燈,迎難而上,天也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