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警察通知我去認領弟弟的尸體。

看著沒有人樣的焦尸，我表情扭曲，要使勁掐著大腿才能不笑出聲來。

為了看到這一幕，我足足等了三年。

妻子剛生完孩子那會兒，還在家中坐月子。

因為母親一心守著老宅，不肯過來，我只能先照顧著。

不過是尋常的一天，我跟妻子在等約好的保姆，家里的大門突然被踹開。

三個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走進來。

看著受驚的妻子和哭鬧的女兒，我不敢妄動，心內惴惴，

順手拿起拖把棍子走出去，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地方，招惹了這些人。

卻猝不及防看到鼻青臉腫被扔進來的弟弟。

你弟弟林度連本帶利欠了我們十萬，這錢你給不給吧。”中間那人拿著欠條在我面前甩著。

我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弟竟然會欠了高利貸，還把人招到了我家里。

怎么回事。”我強壓著火氣問弟弟。

他眼神躲閃，不敢看我，整個人心虛得很。

我深吸一口氣，想著妻子剛剛生產的身體和剛出生的女兒，捏著鼻子認了。

給高利貸的人轉了賬，看著人走出去。

我回頭看著不敢抬頭的林度，把拿回來的欠條甩在他臉上，抄起棍子就打。

老子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要你去借高利貸。”

林度滿院子亂竄，最后干脆抱著我的腿求我原諒。

哥，我錯了，我就是想買個手機，其他同學都有，我以為我兼職很快能還上的。”

他哭得真心實意，我舉著棍子，看著他嘴角的青紫，還是沒忍心再打下去。

畢竟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年紀還小，一時做錯了不是不能原諒。

但為了讓他長個記性，我狠了狠心，逼他給我寫了欠條。

十萬塊等他畢業工作之后，再全部還回來。

看他老老實實地寫了，我也暫時把這一茬掀了過去。

那時候，我其實并不打算把這些錢要回來，只是希望有這個壓力在，他以后也能更長進些。

就算是回到原來聽話懂事的樣子，我也能知足。

我家住農村，父親在我初中那年因病去世，掏空了家底。

看著勞累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我一咬牙輟了學，出去打工。

賺到的錢全都交給了母親，用來維持生活開銷，還有供弟弟讀書。

那些年我搬過磚，扛過包，餐廳里當小工還會被克扣工資。

但為了母親和弟弟，我都能忍下來。

可以說，我是把林度當兒子養的。

他也很爭氣，一直名列前茅。

直到遇到妻子，她不嫌棄我窮，愿意嫁給我，岳父岳母也愿意出錢幫我做點生意。

新店開張那天，林度開心地幫我忙前忙后，對著我跟妻子也嘴甜得很。

所以后來，我繼續供他讀書的時候，妻子也沒有意見。

生意有了起色，林度也考上了大學，一切都那么好。

想著等弟弟讀完大學，我對父親也能有了交代，母親也能開心，我就能放手了。

誰能想到會鬧這么一場。

許是我生意紅火，林度沒了窮困的窘迫，竟然開始虛榮起來了。

拿著林度剛寫的欠條，想想剛出生的女兒，我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于放縱他。

但畢竟是兄弟，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我還是決定再相信一次。

我每個月給林度的生活費是三千，他的日常花銷是肯定夠的。

高利貸催債事件結束之后，他的開銷卻越來越大，隔不了多久就會打電話要錢。

甚至到了一個月將近兩萬的地步。

我覺得奇怪，但他電話里語焉不詳，也不肯說清楚，我干脆直接去了他的學校。

到了學校之后，我聯系不上他，就找他們系的同學打聽，卻得知他很久沒有上課了。

我開始還只當林度不肯好好學習，去找學校的老師打聽他的學習情況，我也好決定怎么收拾他。

但他們系主任卻告訴我，他早就被退學了。

我眼前發黑，半生的期望化作夢幻泡影。

我就是死了也沒臉去見父親。

小兔崽子，被退了學還有那么大的花銷，他都拿來干什么了？

我找了私家偵探替我找林度。

沒幾天就有了消息。我連夜趕過去見他。

見到他人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高中的女學生糾纏，身邊跟著兩個混混。

我叫住了林度，兩個混混識趣地走人，女生也趁機跑掉了 。

我幾乎認不出來眼前這個人是我曾經樂觀開朗的弟弟。

整個人瘦骨嶙峋，衣服版型并不寬松，卻感覺四角漏風。

精氣神眼看著全都沒了。

你剛剛是在勒索那個女生？”林度自見到我之后，就一直在刻意回避，不敢看我。

聽到我問，他猛地抬頭，遲疑著點點頭。

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他眼里閃過的好像不是驚訝而是、慶幸？

我的心更沉了，拉著他進了他這段時間租的房子。

狹窄，逼仄。空蕩蕩的屋子里什么都沒有。

每個月的錢他究竟用來做了什么？

不等我問，事件再次重演，還是踹門而入的高利貸。

林度，你欠的五十萬可快要到期了，這次的什么時候能還。”

這次？

五十萬！！

我咬著牙還了債，這是我店里大半年的收益。

一巴掌扇在林度臉上，他直接趴在了地上。

我正要繼續動手，問問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卻看到林度身體開始顫抖，他爬著從床鋪下面掏出一包東西。

這是什么？林度？”我跟過去，看著林度張嘴就把這些東西往嘴里倒。

我不寒而栗，把東西打掉。

他混著地上的土往嘴里塞。

林度，我的弟弟，他在吸毒！！！

我全都明白了。

什么買手機，什么花銷大，他一開始就在騙我。

小半年的時間，林度一直在吸毒。

那可是毒品。

一瞬間，我很想把他丟下，再也不管。

反正我只是一個兄長，就算再也不管他，也沒人能說什么。

但想到老家滿頭白發的母親，還有以前弟弟懂事的模樣，還是不能狠下心來。

不顧林度的反對，我強行報了警，把他送進了禁毒所。

只要戒了毒，我弟弟就還有的救。

林度在戒毒所的時間里，頭一年，我經常會去看他。

每一次，他都會哀求我救他出去。

看他哭得凄慘，我不是不心疼，那可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弟弟。

但我只能拒絕。

一是不想被毒品害死，二是強制戒毒，由不得我說帶走就帶走。

被我一次次拒絕之后，林度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可怕。

不像是看把他養大的哥哥，倒像是在看生死仇人。

眼里的怨毒都讓我害怕。

林度在戒毒的事，我一早就知會了母親。

她當時也是很后怕，捂著胸口喊我父親，雖然心疼，也是同意的。

但在我最后一次拒絕林度，因為那個眼神，有段時間不敢去看他，但東西是全都送過去的。

沒多久，我去店里盤賬的時候，母親卻突然找過來了。

媽，你怎么過來了？”

母親欲言又止，想到她對弟弟的溺愛，我覺得不妙，趕緊打斷。

媽來得正好，瑩瑩也想奶奶了。”

不忙，不忙。老大啊，你弟弟他也被關了一年多了，你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