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寒,我們結(jié)婚,在稻城傲寒我們結(jié)婚,在布滿星辰斑斕的黃昏;傲寒我們結(jié)婚,讓沒發(fā)生過的夢都做完,忘掉那些過錯和不被原諒的青春。”
早幾天回老家,成哥邀請我去他家坐坐,說是嘗嘗他重陽節(jié)釀的米酒。這傻冒還在釀酒,我心想,但又迫不及待去他家。可以這么說,在我們那個村沒有第二個人能釀出像他釀出的酒。他的酒中淡淡的稻米清香,似酒中仙子。
這么多年,他每到重陽節(jié)都釀酒。每次過年,他都要邀請我們童年的伙伴一起飲酒作歡,每每這場面像是一場鄉(xiāng)下的party。在這個party上,我們把來自各地的故事重拾回來與大家分享,一個個故事像一部部文藝片,沒有笑點,沒有淚點,平淡無味,但富含故事性。
這次在立冬之際回老家,其實是去看望成哥的。成哥對我很照顧,不論是在兒時還是在現(xiàn)在。兒時,成哥會幫我打架,幫我驅(qū)趕那些欺負我的大齡小孩;現(xiàn)在,成哥每每釀酒都會打電話給我要我回家和他一起煮酒論大事。為什么會選擇立冬回家,因為立冬對成哥來說是一個人生過不去的坎。
成哥現(xiàn)在是個三十的大老爺們,但至今還未婚。家鄉(xiāng)有許多人幫他說媒,一一被他拒絕。拒絕多了,以至于現(xiàn)在幫他說媒的寥寥無幾。成哥是一個人,雙親已故。我曾要成哥來我所在的城市,我?guī)退才殴ぷ鳎筛缍季芙^了,他說,他想一個人守在這個他扎根已久的鄉(xiāng)里,他說他在等她,一直在等她。
其實成哥在五年前就定好婚事了,準備五年前的立冬扯證辦喜酒。那時的他和成嫂被鄉(xiāng)里的人個個稱贊。因為家窮,成哥讀完高中就輟學(xué)在家?guī)图依锔苫睢3筛缡且粋€干農(nóng)活的好壯丁。輟學(xué)的第一年,就幫家里種三季水稻。記憶中,我有次放假回來,我看到他起早貪黑地“雙搶”,一個十八歲的青少年在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的青春氣息,反而成熟是他那張臉最大的特點。黝黑的皮膚,健碩的肱二頭肌,和短的不能再短的寸頭,是他那時的特征。放假那幾天,本來想叫他一起出來玩,但還是想想罷了,不能耽誤人家干活。在收假那天,我準備回校,碰到了成哥。成哥說到,芒仔,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叫我一起玩。我回答,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你人,還怎么找你玩。成哥只是微微笑,看著我離去。
大二時,就在媽媽那里聽說成哥找到媳婦了,是鄰村的妹子。我當時大吃一驚,后面又想想成哥是要找一個人幫忙管理家了。又從高中老同學(xué)口中聽到,成哥和成嫂倆在一起幸福的不得了。他倆一起干活,成嫂還每天三餐飯安排好,還要照顧成爸成媽。聽說成媽得了重病,成爸成哥當時不在家,成嫂一個人背起成媽走了十幾里山路到小鎮(zhèn)醫(yī)院看病,路上都沒有耽擱。成媽對這個媳婦滿意的不得了。其家其樂融融。好景不長,在一次洪澇災(zāi)害中,成哥家的泥制房坍塌,成爸成媽沒有及時脫離,被壓在里面。成哥成嫂發(fā)現(xiàn)父母沒有脫離開時,立即挖掘救父母。當時下著大雨,兩人當著大雨挖掘,還是晚了一步。當發(fā)現(xiàn)成爸成媽時,兩人被泥墻壓著已經(jīng)斷了氣。聽說成哥看到這一幕,沒有哭,但成嫂已經(jīng)哭泣不成聲。
安葬好成爸成媽時,成哥每天干完農(nóng)活,在三餐上都要喝點酒。成嫂每到吃飯時,都不出聲。她知道成哥在故作堅強,她不想看到她的男人崩潰,所以她選擇默默不作聲。成嫂為他開始學(xué)起釀酒來。
她拿米拜師,她找到了村里最會釀酒的婆婆,婆婆聽到她的事故,拒收她的米,還對她說,想學(xué)就來。成嫂第一天到釀酒的婆婆家,婆婆就對她說:“酒就像是人,只有慢慢熬才能熬出韻味與靈性。”成嫂文化不高,只是點點頭,她認為只要為心愛的人釀酒便是最大的幸福。成嫂在一個月內(nèi),就學(xué)會了好幾種酒的釀制,米酒和高粱酒是她最拿手的。
一天晚飯上,成嫂端著她釀的米酒放在桌上,叫成哥嘗嘗。成哥將酒倒?jié)M大碗,一口干下去。隨即眼淚出來了,酒精發(fā)作,成哥的臉已經(jīng)暈紅。成哥最終一句話讓成嫂心寒,“謝謝你一直陪著我,你要走可以走,這個家已經(jīng)不值得你留戀了。”成嫂當場給了他兩巴掌,大叫:“一個巴掌是打醒你,另外一個巴掌是告訴你,既然我選擇了你,就不會輕易離開!”成哥已經(jīng)哭得不行了,眼淚與鼻涕一起流。成嫂抱著他說,“想哭就哭吧,成子。”
成哥第二天明顯恢復(fù)了精神,成嫂也在幫忙之余,打理著家里上下。
重陽節(jié),成嫂釀了幾大壇酒。成哥對她說干嘛釀這么多。成嫂回答,把婚禮的宴席的酒準備好。成哥停頓一會,最后只留了一句話,立冬,我們結(jié)婚。成嫂說,好。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成哥忙著掙錢辦置家具與砌新房。成嫂也去她娘家借錢。成嫂每次去娘家時,就有娘家人勸她回來。成嫂回答說,一輩子找到對的人很難,我不想錯過。成嫂娘家人罵她傻,不肯借錢。于是成嫂也沒有再回過娘家。
離立冬的日子越來越近,日子也越來越寒冷。立冬前的一次趕集日子,成嫂對成哥說去鎮(zhèn)上買點東西。成哥說一個人能去嗎,要我去嗎。成嫂說道不要。那一天意外的寒冷,山道的路面打起了一層霜。成嫂做完早飯就趕著做村里唯一一輛車去鎮(zhèn)上。成哥吃完飯繼續(xù)上山砍竹子。
噩耗傳來是中午,成哥做好飯等著成嫂回來一起吃,不料,傳來的是去小鎮(zhèn)的車子在轉(zhuǎn)一個急促的彎時,司機沒有掌握好方向,沖下了山路,脫離了山路,飛上了陡峭的山谷里。車毀人亡,無一人生還。
這幾年,我不知道成哥是靠什么支撐下來的,聽他說,他也開始學(xué)起釀酒。釀的酒出了名,但不賣,想要買的人通常是被他叫到家里一起品酒。這樣一來,他的名遠傳了方圓十幾里。
“成哥,好久不見。立冬來了,都穿點衣服。”我看到他欣喜。“芒仔,今晚不醉不方休。成哥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嘴角微微笑。此時,成哥家傳來馬頔的《傲寒》。
“我就對你說上一世情話,還有我們的故事,自始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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