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北
在江南我們有很多親戚。
這里的江南與那個詩意的江南是完全不同的，這里的江南就是長江的南面，是在我們住的南面。你看這江上的風(fēng)，你看這江里的沙，你看這江邊的魚，我們的親戚都在這里。
長江流域孕育了不少的人，也包括這群江邊的人。他們靠種地、捕魚、打工為生，他們靠著江邊的大堤為生，他們靠自己為生。
在白天，你看這群人，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有風(fēng)霜歲月的痕跡，每個人笑的時候都是露出兩排泛黃的牙齒。他們說話的聲音都比較大，他們做事的動作都比較快，他們的工作就是在這片江邊的土地上耕耘，他們享受這樣的生活。
這種生活形態(tài)應(yīng)該是在江邊環(huán)境下形成的吧！
在夜晚，你看這群人，幾乎都是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聊著白天做的事情，互相打聽其他家里的情況，然后洗漱，然后睡去。幾條街道上面除了偶爾經(jīng)過的車輛都是沒人的，街道的路燈隔著好遠(yuǎn)才有一個，還是昏黃色的。
這樣的形態(tài)對應(yīng)生活在城鎮(zhèn)的人來說已經(jīng)不多見了，但是，我想，我還是來晚了。
如果是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年前我有機會來到這片土地會是什么樣的情形呢？
在白天，你看這群人，應(yīng)該也是每個人臉上都有歲月的痕跡，人們笑的時候還是露出被土煙熏的泛黃了的牙齒。他們勞作：牽著自家的牛羊，在祖輩傳下來的土地里面種植養(yǎng)育自己與后代的植物；他們養(yǎng)雞、養(yǎng)鴨、養(yǎng)鵝：在門前屋后辟出一小塊地，砌上土墻，蓋上茅草，在里面給他們安家；他們捕魚，他們捉蝦：大江里面有大魚，小河里面有小蝦，只要懂得抓捕之道，魚蝦就不用愁了。當(dāng)天他們還喂豬、放羊、騎馬，他們窮盡自己的智慧讓自己和家人生活的很好。他們說話的聲音應(yīng)該更大，這里基本沒有高樓和大廈，連三層以上的房屋都是極為少見的，只有在外地闖蕩的人衣錦還鄉(xiāng)后蓋了一些稍微現(xiàn)代的樓房，這樣就顯得這里更加的空曠，在空曠的空間里面，他們會不自覺的提高自己的嗓音。大江邊上的大堤還是那條較為破舊古老的大堤，在雨季這里幾乎所有的勞動力都會去堤邊駐守防汛，以防不測，不然兇狠的江水隨時將這里所有的一切吞噬。他們做事的動作應(yīng)該更快，白天的時間很短，夜晚很快就會來臨，天一晚下來就要回家，如果晚些回去，就怕路上兩邊的舊草新墳會有什么異響，也怕驚動沉睡在江底的臥龍。
在晚上呢？
晚上我想應(yīng)該是安靜的！
忙碌一天的人們早早的睡去，在萬里無光的世界里面，只有一些自然的聲音，似風(fēng)吼，似魚躍。這樣的夜，只有零散的點點光芒在黑暗中散布，極靜。站在這樣的夜下，你能感覺到時間的凝固：除了一些晚上活動草蟲的聲音，幾乎沒有其他的響聲，如果以叫喚一聲，可能會在這個夜下面停留很久。星星和月亮這個時候總是最亮的，抬起你的頭，仰望這無法觸及的星空，你會想到什么？整個世界的寧靜，無邊無際的夜還是如此美妙的夜晚。偶爾有趕路的人會借著皎潔的月光向前行走，在大堤上，一邊是水面波濤的聲響，一邊是草蟲的鳴叫，兩邊的聲音都很輕，兩邊的聲音都很薄，被水面的風(fēng)一吹就散去了，搭伴行走在夜晚的人，會覺得有人在看著他們，有神在看著他們，有鬼在看著他們，他們總是會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因為這夜里有太多白天沒有的故事。他們總是告誡：如果你這個時候提著煤油燈趕著羊群往家里走的話要抓緊了，黑夜中總是會有形形色色的怪獸趁人不注意叼走掉隊的小羊。
那我們這里是江北了？
不是，我們這里不是江北，我們在中間！
我們也有親戚在江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6-2-18荊州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