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噀之,若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
文蛤散方:文蛤?五兩上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方寸匕服,湯用五合。
五苓散方:豬苓?十八銖(去黑皮)白術?十八銖澤瀉?一兩六銖茯苓?十八銖桂枝?半兩(去皮)
上五味為散,更于臼中治之,以白飲和方寸匕服之,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白散方桔梗?三分巴豆?一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貝母?三分上三味為散,內巴豆,更于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之。
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病在陽”,就是太陽病,應該以汗解,卻用冷水噴面,以冷水澆身(“噀”為噴面,“灌”為澆身),身體的熱量被冷水劫奪走了,病反而更不能去了。于是更覺得煩躁了,這是表不解,水熱上沖之煩;皮上有粟米一樣的凸起,也就是雞皮疙瘩,這是汗愈出而不得出。
“意欲飲水,反不渴者”,這句有兩種理解方法:一是想喝水,卻又不是很渴,說明雖有煩,里熱證卻不明顯;二是渴欲飲水,卻又不是很渴,飲水不多。若做第一種理解,應該用大青龍湯,解表加去煩;若煩熱不重,麻黃桂枝各半湯亦可。做第二種理解,應該是五苓散,五苓散是治中焦有飲又渴欲飲水。后面也說了,若服文蛤散不愈,可以用五苓散。這里用文蛤散,是不對的。
關于文蛤這味藥,胡希恕先生曾經詳細考證過,下面引用兩段胡老的觀點:“文蛤這個藥,《醫宗金鑒》說是五倍子,五倍子古人叫文蛤,說得也有理。《醫宗金鑒》說實驗用過,文蛤治不了消渴,用五倍子反而有作用。有些人認為,牡蠣這個藥可治渴,文蛤也能治渴,是海物的東西都治渴。不過《醫宗金鑒》說實驗過,這個做個參考。
我實驗過五倍子,治消渴沒多大作用,還不如牡蠣、花粉。花粉牡蠣散都治渴的。在《金匱要略·百合病》里有,叫栝樓牡蠣散。專用文蛤并不理想,五倍子我試過效果不好,作個參考。真正貝殼類的文蛤沒用過,五倍子用過,不像《醫宗金鑒》說的那么好用。
我想牡蠣可以治渴,文蛤也可以治渴。……文蛤散這個藥就是解渴,這在《金匱要略·消渴篇》里這么說‘渴欲飲水不止者,文蛤散主之。’文蛤咸寒止渴。此段‘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怎么用文蛤散呢?當然不是的。”下面這句“寒實結胸,無熱證者”不好理解。我們知道,結胸是偏熱證的,用藥也是以寒下為主。何為“寒實結胸”呢?就是有結胸的證狀,卻沒有熱證,所以是寒實,是寒水寒痰在里面凝住了,而非水熱之結。那寒實結胸和臟結有什么區別呢?寒實結胸雖無熱證,津液應該是不會太虛少的,所以可下;而臟結是津液虛少的,所以不可下。
后面說用“三物小陷胸湯”,“小陷胸湯”應該是錯簡,應該就是用三物白散。
白散這個方子的主藥是巴豆。巴豆這個藥大家很熟悉,不是因為常用,而是舊小說里常出現,做瀉藥用。在從前巴豆是常用的藥,現在很少用了。巴豆和寒下的大黃芒硝不同,它是熱性的下藥,所以能治寒實。巴豆這個藥很峻猛,所以用得很少,只用一分,約合四克左右。而且不是全服,加上其它藥為散一次只服“方寸匕”,約為二克左右。近代有一種用法就是用巴豆霜。巴豆霜是將巴豆碾碎,將其中的油用吸油紙吸掉,因為油的藥力很強。這種用法比較溫和,入丸藥用量一般也就是三克之內。巴豆還有個特點,就是服熱粥可助藥力,腹瀉會加重;服冷粥則減藥力,腹瀉就止。桔梗這個藥后世很常用,說用來宣肺止咳。后世論藥太籠統,宣肺止咳的藥何其之多,藥性也千差萬別,豈可一言以蔽之。桔梗單味大劑量煎服會覺得胸悶、喉中拘緊,胃中頂而欲嘔,說明這味藥是往上宣散的。桔梗微辛,可它不是很散,沒有香味,不能走表。它的宣散偏向于里的層面,所以用它來結于里結于上的癰膿,是治肺癰排膿的主藥;也用它來治肋下刺痛。
貝母這味藥現在價格被炒得很高,后世常用它治咳嗽。貝母的作用和桔梗有相似之處,其作用有三:散結、排膿、祛痰。我們前面學了熱性的結胸,也就是水熱之結的治法,大小陷胸湯。現在又學了寒實結胸的治法,三物白散。后面還有別的類型的痞結癥的治法。這個痞結證在《傷寒論》里是論述很完備的一個系統。現在腫瘤類疾病這么多,這個系統要好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