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回去之后我沒敢將遇見楊琪的事兒告訴我哥。

整個寒假他幾乎都躲在家中，連同學會都沒去參加，看著他日漸消瘦我從心里表示同情。

“你和蕙子怎樣了，沒出什么問題吧？”我哥心血來潮地問道。

“我倆挺好的，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我沒好氣地回道，繼續(xù)埋頭整理行李，一點都不想和他扯這個話題。

“以前你不是和楊琳走的挺近的嗎？”我哥這是閑的發(fā)慌了，故意想在我面前找點存在感。

“我又不喜歡她，現(xiàn)在就更不可能了。”我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替我好好照顧她，看在楊琪的面子上。”我哥掏出一沓錢來，這是他第一次對我這么大方。

“MP3借給我用段時間，蕙子要練習聽力，過兩天我得把隨身聽還給楊琳，她正好也用的上。”我毫不客氣地把覬覦已久的MP3放到了包里，我哥面無表情，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自從楊琪消失后他就像變了個人，以前他的房間從來都不讓我進，東西更是不能碰，現(xiàn)在只要不是楊琪送他的，我都可以隨意取用。

“過幾天我就回南京了，臨走前就不去學校看你了，你好自為之。”我哥一臉的冷漠，真想帶他到洗浴中心去看一下，但想到楊琪那天的囑咐，我只好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也悠著點，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楊琪沒了還有李琪。”我輕言慢語地安慰道。

“不用你來教訓我，以后我的事兒你少管。”我哥的自尊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他現(xiàn)在看不得我好，總盼著我和蕙子也出點事他才高興。

“我才懶得管，撒泡尿好好瞅瞅自己，都瘦脫相了，有意思嗎？”我絲毫不在乎他跟我翻臉，如果真動起手來他未必打得過我。

“是沒意思，可我總覺得楊琪是在故意躲著我，而且離我很近，或許她根本沒去北京。”我哥氣餒了，此刻我有種很滑稽的感覺，仿佛他成了小弟，一點主見都沒了。

“早晚會見面的，不過你也別太期待，人都會變的，誰知她現(xiàn)在干嘛去了，一個高中都沒畢業(yè)的姑娘，而且人長得也還算漂亮，為了養(yǎng)家糊口什么事兒干不出來？”我把話說得很明白了，算是給他提前打了個預防針。

“你給我滾——”我哥踢了我一腳就氣沖沖地滾出去了，我一臉的郁悶，沒來由挨了一腳，要不是看他心情不好我非得收拾他一頓。

7

見到楊琳已經是開學三天以后的事兒了，那天正好下了場大雪，我倆繞著學校外面的護城河瞎晃悠，如高一時一樣，只是她的眼睛里已經沒有昔日的光彩了。

“冷不冷啊你？”楊琳笑了一下。

“看到你就不冷了。”突然我就想到那天楊琪的樣子了，心里一陣躁動，好在楊琳看著很溫和，仿佛冬日里的暖陽，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這種話跟你小女友去說，我可受不起。”楊琳跺了跺腳一副受不住凍的模樣。

“跟我走。”我拉著她的手，一開始她還掙扎幾下，但隨后就無可無不可了。

“以前也沒見你這么壞過？”楊琳歪著頭看了我一眼。

“以前你也沒這么溫和過。”我笑了一下，她的手放在我的大衣兜里，瞬間就暖和了一些。

“帶我去哪兒？”楊琳又笑了，看的我有些怦然心動。

“去了就知道了，你怎么變得這么啰嗦了。”我沒好氣地看著她，以前她可不這樣。

“人窮志短，總擔心別人害我。”楊琳小聲嘀咕道，我只能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我給楊琳買了條羊毛圍巾，一開始她看中一條粉色的，估計覺得價格有些貴，便選了一條咖色格子條紋的中性款，趁她不注意我把兩條都買了，店家為此多送了一副半截手套。

“以前也沒見你這么大方過？”楊琳笑了一下，當著我的面把咖色的圍巾戴好，下巴縮在里面只露出一雙極為透亮的眼睛。

“還行，蠻好看的。”我說道。

“幫我把手套戴上。”她一臉興奮地把兩只手伸了出來，我笑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看來你真的變了，都學會照顧人了。”楊琳笑嘻嘻的，她以為是因為蕙子我才變得如此細心，其實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哥，或者因為楊琪，畢竟我答應過她。

“以前一到夏天我就買綠豆冰棒給你吃，那么熱的天，跑的我滿身是汗，你都忘了。”

“記得呢，我以為你忘了呢！”楊琳不自覺地又流露出小公主的口氣，也不知怎的我竟有些難過。

“還記恨我呢，為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貼畫，不至于吧？”

“當時我不應該那么任性，現(xiàn)在有些后悔了，你都喜歡上別人了。”

楊琳的話嚇了我一跳，我最怕她用軟刀子扎我，她卻懂得我的軟肋，或許一直都明白，只是——我和她注定沒什么可能了。

“別煽情啊，追你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你搭理過誰。”我一臉不在乎地回道。

“真討厭，就不會說句好聽的。”楊琳看了我一眼，后來這條圍巾到了陳然手上，一想起來就覺得不劃算。

8

我把隨身聽、錢都給了楊琳，到底我也沒敢說出楊琪的事兒來，讓人費解的是她卻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正常的。

“隨身聽我不要，那是我送你的，你得留著當個念想。”楊琳的話讓我無法抗拒，我只好把隨身聽放進大衣兜里，她一直歪著頭看著我笑，似乎在笑話我的不修邊幅。

“好吧，MP3你拿著吧，從我哥那兒偷來的，跟我還玩以退為進的把戲，太小看人了。”我識破她的伎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替我謝謝哥，讓他別等我姐了，他倆沒結果的。”楊琳似有所指。

“謝字就別說了，他倆的事兒我們管不著，嗯，我答應你姐會好好照顧你，你放心——”我開始絮叨起來。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楊琳竟然哭了。

“沒有你姐我也會照顧你，非逼著我說，真沒勁。”

“這還差不多。”楊琳梨花帶雨笑得很開心，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我搭著她的肩膀一路招搖過市，很多同學都朝我倆擠眉弄眼，對此我也不怎么在意，反正見楊琳前我已經把楊琪的事兒全部告訴蕙子了。

“別想占我便宜，算了，反正以前你也這樣。”楊琳不管不顧的，今天她一直在說怪話，影影綽綽的我能猜到一點她的心思，但又不敢往深處去想。

“以前我可沒這心思——”話沒說完我就知道說錯話了。

“現(xiàn)在可以有，不過兩條圍巾就想把我給騙了，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楊琳故意裝出一副看不上的樣子，我知道她是在給我找臺階下，如果沒有蕙子，我應該會——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還有一副手套嗎，哈哈，那個——有事情就過來找我，當然，沒有事情也可以。”

“知道了，真啰嗦，去找你心愛的蕙子去吧，我真的挺好的。”

楊琳揮揮手人就跑開了，她竟然知道蕙子，第一次我覺得有些看不透她了。

9

晚上我和蕙子一起吃的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我心里莫名地有些緊張。

“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蕙子終于忍不住了。

“楊琳的事兒吧，我和她沒什么——”

“我知道，是楊琪，我們班有人見過她。”蕙子偷笑了一下，我才放下心來。

“你哥應該認識，是個復讀生，我覺得他和楊琪之間肯定有事兒。”蕙子一副很確定的口氣。

“也就是說楊琪沒退學他倆就認識了？”

“應該是吧，具體我也說不準，只是聽別人說他和楊琪之間有些不清白，最近他還找過她，也不知真假。”蕙子又開始不確定了。

“他是誰？”

“梁衡，你應該聽說過他。”蕙子第一次這么八卦。

“如雷貫耳啊，真想不到他竟然和楊琪也有關系。”陡然之間我覺得楊琪退學或許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

提起梁衡有太多值得去說的事情，他在學校里可是個風云人物，連續(xù)三年成績都穩(wěn)居全校第一，我哥就曾不止一次地跟我抱怨過，而且是發(fā)自肺腑地佩服。

“簡直是碾壓眾生，和他同級太不劃算了，一次第一都沒考過。”我哥成績向來很好，但每一次都考不過梁衡。

“這有什么，我也就是晚了一級，不然——”

“不然你也考不過他，他根本不是人，就沒他不會的。”我哥心有余悸地說道。

可就這樣一個有著諸多傳說的人，如我哥一樣高考竟然發(fā)揮失常了，當時造成了很大的轟動，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復讀了，而且去了文科班，讓我倍感迷惑的是這大半年來他竟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我記得梁衡是學理科的，怎么跑你班上去了，而且——”

“而且成績很一般是吧？”蕙子看著我說道。

“嗯，你是知道我的實力的，我哥說他比我還厲害，這樣一個人如此的低調，想想都覺得不正常。”

“又在變相夸自己，能別這么高調嗎，梁衡——我接觸也不多，平日里人蠻和氣的，向他請教問題張口就來，可就是考試不怎么樣。”蕙子說著說著就笑起來了。

“怪不得你都不愛問我了，看來我得去會會他，先不說他和楊琪的事兒，就是為我哥也得做個了斷。”

“你可千萬別打架，不能影響成績。”蕙子又緊張了，一直以來她都怕我惹事兒，也不知她腦袋里到底裝了什么，一直覺得我不太安分。

“知道了，說好了一起去北京的。”

“你記得就好，最好別忘掉。”蕙子說著說著就笑了，笑容特別純凈，這丫頭一點壞心思都沒有，而且總是替我著想。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找梁衡我哥卻過來了，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他恐怕知道真相了，不然不會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