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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連載】愛在失憶的日子（35）
農歷的二月十八日，程東鵬和顧羽在這個黃道吉里交禮訂婚。
雖然已經到了春天，天氣卻依舊陰冷如冬。早晨，起風了，天空飛舞著片片雪花。一朵一朵猶如羽毛般，揚揚灑灑飄落了下來。地面很快就蓋上了一層白白的被子，房子，樹和路也都白了。
一切黑的骯臟的見不得人的東西都被掩蓋了起來。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美好，像童話世界般，惹人垂憐和愛慕。
很久都沒下過雪了，為何偏偏在今天這個好日子里卻變天了。顧羽站在窗前，望著紛紛揚揚漫天飛舞的雪花，眼神落漠。心也仿佛懸在空中飄蕩，輕的沒有一點重量，混沌的失去了方向。
顧羽緊皺著眉頭，倚在窗欞上。她眼神迷茫，望著遠方。紛紛墜落的雪花，重重疊疊地隔斷了視野，隔斷了那遙遠的向往。
她呆呆地，癡癡地想著心事。此刻她應該心情激動，笑若桃花才對呀。可是怎么了，心情卻沉重的像這飛雪的天。陰冷的，失落的沒有一點踏實的感覺。連假裝的喜悅也吝嗇的不愿染上眉眼。
思念又開始猖狂，想起楊凱，顧羽的心還是會一陣一陣的痛。不知他現在過得可好，他也許已經先她一步結婚了吧。是的，他將要做爸爸了嘛，還是恭喜他吧。
這么多天以來，一直沒能大度地原諒他。對于楊凱所犯的錯誤，顧羽久久都不能釋懷，但又沒有志氣徹底將他忘記。過去這段日子里，她曾無數次撕開隱藏在心底的這個傷口，屢屢痛得無法呼吸，還是忍不住要想他。
昨天晚上，顧羽徹夜難眠，心里像貓抓般難受。她曾數次猛得翻起身，端坐在床頭，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
她披上衣服，下了床。將保留著楊凱印跡的、那些影集，像框，筆記本，留有他筆跡的書籍，還有他送給她的第一臺手機……統統的觸摸過目了一遍。然后將他們裝進一個紙箱里，用透明膠紙封了起來。
她要將這些藏著他們愛情和恩情的記憶，連同過去的自己一起打包封存起來。人生中有許多的遺憾和不舍，注定是要用另一種方式來填補的。
她將要牽著紅線的一頭，去和另一個人演繹人生。這樣算扯平了吧，誰先負了誰已經不重要了。心中還有很多想說的話都沒有說出囗，卻已經沒有機會再說了。
真愛縱容著誤會，誤會卻將真愛傷得體無完膚。愛與被愛都是錯。這世界向來都是喜歡欺負用情至深的人。
一家人都懷著喜悅的心情迎接著這個特殊的日子。媽媽已早早起床，給全家的各路神仙都上了香。突變的天氣并沒有影響她老人家的好心情。能把顧羽這樁婚事給順順利利地定下來，就是解決了她長久以來的心頭大患。
現在，媽媽干什么都得勁。屋里屋外，前前后后地忙活著。一會兒記起了還應準備這樣，一會兒又想起了還應拿個那樣。她行動輕快，神彩奕奕。顧羽從來沒有見過媽媽像今天這么興奮，這么精神過。
是呀，程東鵬已經買好了房子，家庭經濟條件優越。最主要他還是個鐵飯碗，還將會送過來一筆數目可觀的禮金。而這些，楊凱都沒有做到。他的那些好，只能讓顧羽感動和難忘，卻無法用具體的形式來呈現給岳母。所以，程東鵬才是媽媽心目中的優質女婿。一想起他，她老人家心里總是歡喜的。
這么久了，顧羽都沒有收到過楊凱發過來的一條消息。想想他倒是個理智又絕情的人。不該放下的也都必須放下。既然要開啟新的生活，那就要將他徹底從生活中抹去，放過他也是放過自己。顧羽將保存在手機像冊里楊凱的照片從頭到尾的瀏覽了一遍。眼淚又一次打濕了屏幕，這次她決定要和他真正地告別了。
顧羽輕輕地觸碰著刪除鍵，心卻像是要去剪斷炸藥包的導火索一樣緊張。每刪一張，心就被利刃劃過一刀。楊凱的照片已經一張張全部刪完，心也已被一刀刀切碎，等待日后慢慢復合。心碎了，死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連楊凱的微信和手機號碼都一起刪除了。
好了，輕松了，解脫了，徹底沒牽掛了。
程東鵬已打電話過來，說他馬上就到了。他開著一輛商務車，載著媒人過來接顧羽一家人來了。他說大概十五分鐘后將會趕到。
全家人都穿著喜慶的衣服準備出發。媽媽穿著紫紅色織綿緞的棉襖，腳上也蹬上了顧羽兩年前給她買的新皮鞋。她以前總說這對皮鞋穿著不舒服，今天為了給女兒撐體面，委屈了腳也無所謂。
爸爸穿著一身深藍色中山裝。哥哥倒看不出有什么大變化，只是換了雙新皮鞋。嫂子穿著深紅色皮衣，小侄子里里外外都是一身新。
程東鵬一家人可都是有文化的體面人。顧羽的媽媽要求一家人說話要注意分寸，可千萬不能在親家面前丟了面子。平日不管怎樣，今天可一定得講講究究地。雖然沒人家有文化，但是在氣場上可不能輸給對方。
媽媽看見顧羽穿著一件米色外套，好看是好看，但太過素雅，不夠喜慶和出眾。她和嫂子一致要求顧羽脫掉這件，換上那件粉色毛呢大衣。她們一再強調，讓顧羽一會到了程東鵬家里，要面帶笑容。現在是辦喜事，總是這樣一幅不高興的樣子，讓人家笑話和多心了，就不太好了。
可是顧羽依舊一幅冷漠臉，眼神憂郁。仿佛今天去辦的喜事與她并沒有多大關系，她只是陪一家人去拜訪一個陌生的遠親。看著親人們興沖沖地，好像是要去大觀園參加圣典般喜悅。顧羽又不由自主地輕嘆了一聲。
媽媽和嫂子用奇怪的眼神望著顧羽，以為她又撞了邪，怕她在這緊要關頭，鬧出什么幺蛾子出來。媽媽硬是拉著顧羽又去給她敬的神靈上了幾根香，從柜子里翻出一個紅色的神符塞進顧羽的衣袋里。
程東鵬已將商務車開到了顧羽家樓下，他停好車，還專程上來接他們。一進門便幫嫂子把小侄子抱了下去。一家人開開心心地上了程東鵬的車。
雪天路滑，車開得很慢。半小時后才來到了程東鵬家樓下。媒人和媽媽并排走在前面，其他人整齊有序地跟在后面。顧羽走在最后面，程東鵬有意慢下腳步，走在顧羽身旁。
程東鵬的父母早已準備好了飯菜，來到門囗迎接從風雪中趕來的親家。滿臉的笑意，滿嘴的客套。從面容上觀察，兩位長輩倒都像是善良可親之人。顧羽緊張的心情放松了下來，溫婉的，禮貌的，端莊的，大方的，美好的一面全都表現了出來。
顧羽沒有失禮，她的言談舉止很讓媽媽心慰，也深得程東鵬父母的喜歡。程東鵬的舅舅和舅母也來了。看穿著都很有派頭，但人卻很和氣。所有的人都笑意盈盈，一切都順利地進行著。舉杯，敬酒，開懷暢飲。
酒過三巡后，長輩們拉起了家常。酒足飯飽了，大家坐在沙發上繼續聊天。
媒人把話題又引到主題上來了，說起了關于錢的事。顧羽覺得很尷尬，她走去陽臺上看雪，程東鵬也跟了來。他有些喝高了，話特別多。夸顧羽喝了酒后，臉紅撲撲的真漂亮，夸她穿粉色衣服特別好看。程東鵬像個話癆一樣，有的沒的說個沒完沒了。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該談的事情也已經談妥了，雙方家長都喜笑顏開。到了分別的時刻，程東鵬卻當著眾親人的面拉著顧羽的手，不舍得她離開。也許是酒給他壯了膽，也許他就是這般的傻。顧羽覺得很不好意思，想抽出她的手，兩個人在一大堆長輩面前拉拉扯扯。
程東鵬的媽媽出聲幫兒子解圍，她讓顧羽晚一點再回去，一會兒和東鵬去看看新房子里還應該添些什么家具。等看完了房子，讓東鵬再送顧羽回去。
顧羽的媽媽竟也很樂意讓女兒去參觀新房子，她讓顧羽留下來多玩一會兒，晚一點再回來。
顧羽左瞧瞧，右看看，所有人的眼神似乎都在贊同她留下來。她又回過頭來望著程東鵬那對渴求的欲言又止的目光，只好答應他留下來。
程東鵬的媽媽擔心兒子喝多了，駕車危險，就讓東鵬的舅舅送顧羽的父母回去。舅舅因為血糖高，是今天唯一沒有喝酒的人，現在剛好有了用武之地。
望著父母和哥嫂們上車離去，顧羽突然悲從心起。幻覺自己已真的出嫁了，被留在了夫家，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程東鵬牽著顧羽的手回了他的房間。
顧羽因為心情不佳，再加上喝了點酒，突然想起很多傷感的事。淚水已止不住，一顆顆滾落出來。
程東鵬的心情卻好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一想起眼前這個可愛的人兒就將成為自己的妻子，整個人就像早晨初升的太陽。不斷地上升，脹大，熾熱得燃燒著，想燒溶眼前這個冰冷的淚人兒。
程東鵬不明白顧羽為什么要哭，訂婚了，應該像他一樣開心才對嘛。他摸著顧羽紅紅的臉頰，幫她抹去了淚水。
"你的臉蛋很像個紅蘋果，真嫩，真光滑，好想咬一口。”程東鵬的頭暈暈的，醉眼朦朧，說著傻話。
程東鵬用雙手捧住顧羽的臉，緊張急促地喘息著。他想湊過去親她那紅紅的誘人的櫻桃小嘴。這個動作，這個姿勢，他曾在心中幻想過無數次了。現在終于要付諸行動了，就要如愿以償了。他幸福的不知該閉上眼睛沉醉在她給的甜蜜里，還是該睜開眼晴，連睫毛都不眨一下地望著她如何被淹沒在自己狂熱的愛海里。
可是此刻，程東鵬眼里的這個天使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可愛。顧羽掙扎著將他推開了。盡管她也有些醉了，卻還是沒有迎合他。程東鵬很快將要成為顧羽的老公了，她卻還是這么抗拒他。
"不是說要去看新房子嗎？走吧。"顧羽站起身來，要走的姿勢。
程東鵬無奈地望著顧羽，像個突然被奪走了懸轉在嘴邊的糖果的孩子。他可憐地添了添嘴唇。
程東鵬望著眼前這個要拯救他，卻又考驗著他的耐性，把他拖延得奄奄一息的女子。他已虛弱又無力，壓抑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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