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我在生辰里連載,在“對過去的自己說些什么”這個主題下面,每天對過去的自己說一句話。從10歲寫到38歲。寫完以后打個包,配上圖,發在簡書。
回憶像燭光投在幽深洞穴里的影子。
10歲,這時你還不知道,第一,快樂的童年的就要結束了,你很快就要從小學學霸變成中學學渣。第二,學渣小盆友,對成績單失望的粑粑即將蓄滿怒氣槽。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粑粑變身狼人,手執鋼鞭將你打,但生活從不會如你所愿。
11歲,你會因為考上名牌初中后成績暴跌而怨恨自己嗎?別這樣,親愛的,這只是萬年學渣的開始,這只是苦難之路的開始。請珍惜在春游大巴上,躺在班主任懷里睡去的童稚時光,以及那時你還無法理解的,背靠著的彈力十足的乳房。
12歲,你粑粑得病死了。隱約覺得這未必是壞事,27年后,你依然這么想,學渣小盆友少挨了至少十年的胖揍。從這一年開始,你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差等生了,認命唄,但20年后會有很多人恭恭敬敬地叫你“郭老師”。
13歲,你已經暗戀過三個女同學,但你只是個孱弱的小個子學渣啊,沒有女生會多看你一眼。1989年班級分兩派,你站在“學生”這一派,別因為新聞聯播中的焦尸而自責,你是對的。再用力忍耐一年,從名牌初中考到三流高中后,日子就好過多了。
14歲,我特別想穿越回去暴打你一頓。如果不拿午飯錢去玩游戲,就能再長高幾厘米,十年后就能睡到大美女。回想起暑期補習班遇見的兩個妹子真美啊,卻不敢靠近一步,感情被動又沒有自信的你,一生的戀愛運早已注定。
15歲,在三流高中下調到瘟班后,和學渣小伙伴們共同墮落,越墮落越快樂。這時交往的幾個好朋友,在未來十年里還會陪伴著你。忘了短裙馬老師的黑色底褲吧,初中部的小野兔更值得掛念,明年,你就會遇到那個愛得死去活來的人。
16歲,你愛上一個姑娘,她長得像牧村香,她又美脾氣又壞。你總是從三樓往下張望,一天只盼能看見她一眼。周末你翻窗進她的教室,坐在她凳子上神不守舍,還代她寫“游動物園”的作文,心里開出花來。盡管她拒絕了你的情書、禮物與約會,總有一天你們會互相毀滅。
17歲,大學第一年,也是你一生中最為平靜幸福的一年。除去升學壓力后,學渣全心全意玩游戲,卻陰差陽錯學了不少電腦知識(那時還是DOS時代),未來五年你將受益于此,工作機遇比大多數優等生同學還好。歸根結底,你一生都是個被興趣驅動的人。
18歲,被戀愛的幸福淹沒,被失戀的痛苦摧毀。即便像是被野火燒過一樣,你仍不愿意忘記每一處灼傷,這是你一生中感受過最強烈的愛,像超新星爆發,在內心留下黑洞。二十年后你還會在網上徒勞地搜索她的名字。
19歲,畢業即失業。一年里接連換了5份糟糕的工作,奔走在各個“人才市場”之間。所幸你還年輕,受挫時的迷惘多于痛苦,對未來的期待多于恐懼。但總有一天,痛苦和恐懼會成為生活的常態,那是你不得不面對的“成熟”。
20歲,考上檢察院的公務員,結束了一年來的顛沛流離。這段難熬的失業時光刻進了你的潛意識里,強烈的不安全感在未來十五年如影隨形。而這份帶來狂喜的機關工作,別高興得太早,兩年后它被備感壓抑的你奚落為“醬色糞坑”。
21歲,公務員第二年。你厭倦了機關生活,很快這厭倦換成厭惡,又換成對命運的絕望。你一度以為未來是無邊黑幕,碌碌無為平庸終老,然而9月出了車禍,在家養傷時給游戲報刊投稿,竟然中了!命運的車輪吱吱嘎嘎轉動了起來。
22歲,單身3年。多情自古空余恨,天天在家打飛機。幻想戀愛,幻想緊緊抱著誰,最后只能用沒日沒夜的游戲打發時光。強行安慰自己說:“游戲是永遠的新娘。”第二任女友終于在22歲的尾巴稍到來,她更像是你的玩伴而不是戀人。
23歲,學習如何和同居女友朝夕相處,但并不順利,畢竟緣分僅僅來自于寂寞。更糟糕的是,你從此依賴上二人世界,在胸口扎入了楔,一旦單身就變得狂亂。23歲快結束時,做了一年多游戲撰稿人的你鼓足勇氣,從機關辭職去做編輯,命運的颶風將你卷入奧茲國的魔法世界,黃金時代就此來臨。
24歲,被短暫的黃金時代庇護著。楔被拔出后你不知所措,胸大貌美活潑的第三任女友很快到來,填補內心的巨大空洞。編輯職業也漸入佳境,你知道自己是個天生的編輯,卻仍被砸破鐵飯碗的不安全感困擾。擺脫這心理陰影,竟然需要十年之久。
25歲,人生巔峰。自己顏值高,女朋友胸大,做游戲編輯紅得發紫,又升上了管理崗,2002年就年入10萬,對世界充滿好奇與愛。如果你知道接下來的一生,只是徒勞無功地想重返這個高度,你一定想在25歲的末尾死去。
26歲,世界崩塌。失戀,失業,與人爭強斗狠失敗。美好的東西全都被厄運奪走,再當著面砸得粉碎。在成都死活找不到工作,被迫遠走異地,十三年不能歸鄉。朋友安慰說“一生有一次巔峰也就夠了”,你聞言大怒,卻是一語成讖。
27歲,以復仇的姿態想拿回失去的一切,漸漸變成一個無趣的工作狂。你經歷過失敗的第四次戀愛,遇見床上的尤物,還和美得冒泡的姑娘約會,但依然想念前女友——直到十年后,你才意識到自己并不那么迷戀她,而是想念巔峰時完美的人生。
28歲,事業接連不斷失敗,仿佛之前的成功只是偶然。你生了重病,余生都將與慢性病相伴并習以為常,但在當時只感到天都要塌了下來。唯一的好消息是,單身半年后有了第五任女友,如果你知道未來會娶她,準保大吃一驚。
29歲,在福州受人之托開的小公司有些起色,雖然仍是敗多勝少,但小勝積累起來也略有所成。不要再鬼吼鬼叫“懷才不遇”了,蠢貨,你只適合特定的職業與環境,一旦更換酸堿度便落個眼高手低。然而距離找到下一份“真正適合的工作”,你還要繼續等待漫長的五年。
30歲,結了婚,進了上市公司做內容總監。看似日子穩定下來,其實內心依然恐懼,害怕被“打回原形”。你完全迷失了方向,為追逐名利而給自己攬活,所以考評總是拿C。這一年是你顏值的頂點,一時俊秀,卻在焦慮中虛度年華。
31歲,終于轉到了正確的職業“產品經理”,但錯就錯在有官癮,守著總監職位不愿意下一線,以至于轉型緩慢。直到未來創業后在一線親力親為,一年的成長抵得上過去三年,這時才明白自己不適合做官,而是一個匠人。
32歲,產品之道崎嶇。一整年完全拿不到研發資源,長坐冷條凳。和你曖昧的姑娘每年都會換一個,雖然連手指頭都沒碰過……你的心是不安分的船。你總是想和不同的人戀愛,輕易喜歡上一個又一個,又有著無法排遣的寂寞。
33歲,產品設計初窺門徑,卻不懂運營之道,連連慘敗。畢竟“設計,運營,推廣”一個都不能少。只可惜你雖然輸了,反省還不深刻,遲早會被同樣的招式暴擊面門。市場培養一個資深產品經理得有多難啊,身后是一片血海。
34歲,做產品有小成,但運營和推廣還是短板,以至于籍籍無名。你厭倦了每一周和上一周,每個月和上個月如此相似,開始計劃新的未來,放棄穩定追尋新鮮感的未來。當你真這么干了之后立刻就會后悔,后悔這個決心下得太晚,走得太晚,虛度太多,“不安全感”一直是你的心魔。
35歲,這一年有兩件幸福感溢出的事發生。一是辭職后去泰國旅行了一整個月,二是放棄間隔年開始創業,新鮮又興奮,人生像一雙新靴子,前方是綴滿寶石之路。然而幸福感稍縱即逝,就在明年,連續的挫敗即將占領你的生活。(寫到這里才發現,每逢“5字頭”我就過得特別好,期待一夢醒來是45歲的生日)
36歲,顏值開始衰敗,不用濾鏡就不敢PO照。你對此甚是恐慌,但擋不住時光的刻刀,心里再難過也好,終歸會習慣這張平庸的中年人的臉。再說變丑算什么?創業之初的每一個計劃都在潰敗,潰敗,潰敗,期盼值從“一擊而中”變成了“掙扎求生”,原來這才是創業的常態。每一周和上一周,每個月和上個月如此相似,新鮮感過去以后,日子再一次過成了復讀機,你沒法去愛這個世界。唯有產品能力突飛猛進,聊以自慰。
37歲,又回到八年前也就是29歲的狀態,一個個計劃敗多勝少,積小勝為浮名。哪怕你已有一流產品經理的自信,卻還是摸不到勝利女神的裙邊。你以為自己缺少運氣?不不不,你只是不具備成功者的遠見和人脈。與此同時健康下行,青春褪盡,不再相信自己還有吸引姑娘的性魅力,情愫的火焰漸漸冷卻。
38歲,容顏老去,從此不敢拍照,也厭惡看見鏡子里的臉。創業產品失敗后,把公司給攜程接盤,想安頓蟬小隊后自己退出,沒料到無法適應大公司,年末集體出走。此時你還有一個新產品計劃,手上還有一張牌,但你對未來依舊茫然,依舊進退兩難。你早已精疲力竭,又放不下產品經理的春夢,未來是無休無止的艱難一戰接著艱難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