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年前,柏拉圖講了一個寓言——
有一些囚徒從小就住在洞穴里,頭頸和腿腳都綁著,不能走動也不能轉頭往后看,只能向前看著洞穴山壁。
在他們背后燃燒著一堆篝火,他們談論著火光產生的影子。這些人終其一生,眼前所看到的都只是影子,然而他們卻深深相信這些都是真實的人生事物。
真正的真實,不是你眼睛所能看到的這些光影,不是拍著胸脯說“項目發展得好就發獎金”的上司,不是一臉關切地說“女人啊皮膚保養最重要”的商場推銷員,不是電視上憂國憂民的政客,不是鏡頭上義憤填膺的記者——真實的世界,不是你眼前的世界,而是你心中對眼前世界運行規則的理解。
如果說眼前的世界是馬會跑,太陽會轉;那三觀的世界就是牛頓三大定律,是愛因斯坦質能守恒公式。
如果說眼前的世界是朝九晚五,是加班趕地鐵,是戀愛結婚,是朱門酒肉臭,是鄉村中國,那三觀的世界就是柏拉圖蘇格拉底,是孔子老莊,是加繆,是馬克思·韋伯,是費孝通。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張載作為一個儒家知識分子的世界。
“輿人成輿則欲人之富貴,匠人成棺則欲人之夭死也,非輿人仁而匠人賊也,人不貴則輿不售,人不死則棺不買,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車匠造好車子,就希望別人富貴;棺材匠做好棺材,就希望別人早死。并不是車匠仁慈而棺材匠狠毒:別人不富貴,車子就賣不掉;別人不死,棺材就沒人買。本意并非憎恨別人,而是利益就在別人的死亡上。)”——這是韓非子的世界。
假設我給上面兩位開個座談會,討論“中國性別比例失衡,男子三千萬無法娶妻”的問題。
張載大概會說:“哀民生之多艱,我們要移風易俗,反對打胎反對性別選擇,反對天價彩禮,讓每個人都能高高興興結婚。”
韓非子大概會說:“扯淡,從來就沒有什么性別偏好問題。一切都是利益。男人是田里的重勞力,傳統風俗女性不承擔贍養義務,所以趨利避害,大家喜歡生兒子。如果把社保做好,城市化進度加快,性別偏好就會漸漸消失。”
看,這就是兩個人不同的精神世界,雖然思考方式不同,卻都是自洽的。
建立堅定而又自洽的精神世界,需要的是“思考”,而不僅僅是“體驗”。
體驗是輕松的——
是抓著一屜紙巾看肥皂劇,是坐在馬桶上刷爽文,是窩在沙發里看綜藝。那些制造肥皂劇、爽文、綜藝的人,深知如何順著你的心意,讓你得到最舒服的體驗。可你能得到的,也就止步于舒服了。
思考是辛苦的——
是注解比正文長的原稿,是密密麻麻的筆記,是焦頭爛額的一團亂麻。那些人類最精妙的思想,好比山頂的風景,海底的珍珠,需要艱難險阻才可以探索,雖然過程不甚愉快,但最終你能得到的,是醍醐灌頂的通透,是豁然開朗的狂喜。正因為如此,優秀的書籍才顯得珍貴,它們是引導你登山入海的向導。
一個人的三觀,是在外界大量“閱讀”和“體驗”下,通過思考獲得的。由于閱讀和體驗的制造者設計了形形色色的套路,我們的思考深度,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三觀的深度和自洽度,最終形成一個人“有趣”與否的根基。
365極限挑戰日更營? Day 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