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不成交
? (一)
有一天晚上我去接孩子有點晚,到了球館鎖頭看家。沒見到孩子,我當時就蒙了。打電話他說他們有事孩子在超市。可我從超市進來的,怎么沒看到。慌忙回頭轉身下樓,在超市的另一個出口見到寶貝在那傻等。我的心呢?唉……把孩子領到車里,問了幾句,一股酸楚涌上心頭。
心疼,那么好的學員被教練無情地拒于球館之外;失望,我把孩子托付給你,那是一種信任,怎可輕易寄放于超市這種人雜物多之地;失落,在未接通家長電話,未知家長何時去接孩子的情況下,怎能一走了之,把學員讓別人照顧;難過,總自我感覺我們相處的不錯,像家人一樣親近,可哪有為了飯局把親人擱置不理獨自逍遙之理;擔憂,如此不負責任,長此以往球館會怎樣?孩子心靈會受傷害嗎?她長大后會不會也如此理所當然地去效仿?
假如孩子是個大男孩,假如你真有急事,我去較真,去糾纏,那是我不講道理,可女兒僅是個一米二的瘦小女孩,你也僅是為了朋友的飯局而已。
通過這件事,我深深地告戒自己,勸慰寶貝:無論他待你再好,再欣賞你,他也僅僅是個教練而已。
第二天中午,我到球館跟他痛快地理論一翻,他真誠地向我們道了歉。晚上回到家,冷靜下來想想覺得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太理智。其實事情沒什么大不了的,是女人的敏感,是母親對孩子的摯愛左右了我的心緒。我主動撥通了羅教練的電話,承認了我的沖動,“您年長,別在意,別跟我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見識!”
此事算是翻片了。
(二)
羅教練總覺得卜一純進步太慢,訓練時間太短,依她的體力精力應加大力度強度,于是跟我們家長商量每天晚上多練一段時間,也不多收費,還僅僅交半小時的錢。
本來吧,感激涕零,感謝萬分。
可他是這么跟我算帳的:如果練晚了,你們開車送我回家。你看,我半小時的收費是25元錢,給你家孩子打一到一個半小時,這樣你們合算,給你們省錢。
這溫度從沸點降到冰點。有種深深得受挫感。
我這個人后反勁,回家越想越不是滋味。這算什么,一種交換,如果把感情當作買賣,那也太不值錢了。他以前在我心中那種“高大尚”的形象蕩然無存。我們差事還是差錢了?以前不給我們多打球,我們也是堅持送他回家的,是他始終不肯。假如我們的好意被人當成一種負擔,那我們當然不再堅持。我們不是富豪,僅是個工薪家庭,但如果每天打一兩個小時的學費還是能交得起的。自尊嚴重受傷害。
第二天我把球館的鑰匙還給了他,讓他留給有用的人吧。女兒想練球去爸爸單位媽媽單位均可,非得拿人家的鑰匙干嘛。既然我們自作多情,既然如路人一般,那就親兄弟明算帳,我們也不想占人便宜。
事后我們在電話里聊起這事,估計他覺得我特可笑!再去打球時,我便不再理他,不跟他講話,可他卻一點也不生氣,還笑著逗我。后來,他還請我們到他家吃飯。一提這事他就帶著壞意的笑,讓人哭笑不得。
見過慣著學員的,沒見過這么慣著家長的吧?令人羨慕忌妒恨吧?
事后我又反思檢討了,其實沒那么嚴重,大家只是思考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但都出于好心,教練也是為我們著想,只是處理問題的方法,語言表達,思維方式不一致而已,但心是好的。話說開了,也便無事。
同時我發現了自己的問題,面對他,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說話不經過大腦,欠思考。他是教練,我得尊重他,在人前得給他留足面子。再到球館時,尤其有家長學員時,我裝作一本正經嚴肅認真樣,不去跟他接觸,可他好像感覺不到,有時非得跟我搭話。我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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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人要點背喝口涼水都塞牙。好容易修復好了關系,事又來了。
練地好好得,腳起個泡,走都費勁,還打什么球呀,休息吧。這孩子真不讓人安寧,不讓人省心呀!
什么時候能恢復好不一定,我得跟教練請假。我怕教練想多了,因為他那個人太敏感,太多疑。第二天中午12點左右,快到球館了,怕他不在,給他打了個電話,想讓他看看卜一純的腳,無非也就是想告訴他這事是真的,估計得耽誤訓練,讓他放心,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他在電話里有點猶豫,問了句“現在呀?”我大大冽冽得,沒當回事。一兩分鐘就到了,恰巧碰到他和他的女學員與孩子在那。我讓卜一純把襪子脫了,讓教練看看。我說是訓練磨的,可能是哪個動作不規范或鞋子的問題。羅教練看看傷情,又觀察了訓練時穿的運動鞋,堅信不是訓練所致。讓我們到醫院查查,去皮膚科、外科或兒科,掛個號也不費勁,別給孩子耽誤了。他的女學員跟他一個鼻孔出氣,幫腔作勢,讓我們帶孩子好好到醫院檢查一下。
我帶著一臉的不屑走了。
這么簡單的問題,怎么到你這就成疑難雜癥了呢?卜一純除了練球,還有什么運動了?那時學校修操場,連個體育課、間操都不上,上下學車接車送。要說走路也就從操場到廁所,從第八中學到勝利小學,從樓上到樓下,就這么個路程能把腳磨起泡,真是神了?那明顯就是開始是個小泡,沒發現,越攆越大,里面的水沒吸收,外面沒破皮,導致外皮增厚,進而發展到現在的繭子與泡的結合體。只能等著慢慢吸收,慢慢愈合。只是時間的問題。
其實我只是來通知你教練一聲,沒想到問題還升級了。
過了兩三天,周四中午,送孩子上學比較早,我就順便去了趟球館,發現鎖門了。羅教練平時中午都在那,有學員訓練,今天怎么沒人呢?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順便提了提卜一純的腳。他說話明顯生分了,還是堅持讓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我知道他在意了,想多了。
我這個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們非親非故,人家慣著你一次兩次,不可能永遠慣著你,事事慣著你。給咱臉咱得兜著。那就去檢查唄,你也就圖個心安理得,做給你看就是了。周五下班順便去了趟手足外科,那大夫的診斷和我的說法如出一轍。
周末領孩子到球館匯報檢查結果,幸虧盧教練在那。他認為是那雙鞋的問題,并教給我們體育訓練的一些常識,孩子的腳嫩,建議穿厚一點的毛巾運動襪,這樣減少傷害。這下羅教練心服口服了。
我就納了悶了,天下能有比一個母親更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嗎?為什么你寧可相信自己,相信你的學員,也不相信我呢?
(四)
比賽是檢驗訓練成績的最佳方式。這孩子還真是幸運,學了這么短的時間,便有機會打比賽。
羅教練在館內組織了一場乒乓球賽。在球館鍛煉了那么一小下,恰巧,東昌區舉行小學生乒乓球賽,女兒在班主任的強烈推薦下,去感受了真正的大賽。
由于是臨時上陣,體育老師不了解孩子的狀況,看到家長和教練都在,便免為其難地讓她比了一場。面對個頭懸殊,球風相近的對手,寶貝輸了。出師不利,寶貝在后面的賽事估計是沒戲了。不過還好,體育老師還真能為我們家小家伙著想。碰到那些一定贏或一定輸的比賽,便讓她上場鍛煉一下。
可能是白天太壓抑了,在當天的訓練中,寶貝表露了超常的狀態,那球打得真讓人拍手叫好。這下輪到我郁悶了。愁云滿面、唉聲嘆氣、自言自語地跟教練念叨:她平時訓練地再好,比賽發揮不出來有什么用呢?我們是不是沒必要浪費這么多時間、精力在乒乓球上?她根本沒你說地那么好?能打出來嗎?
其實吧,我就是不太成熟,不太會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什么事都寫在臉上。這就是女人的一種嘮叨和磨嘰罷了。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訓練結束前,教練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不想練就不練了”,過了一會兒,又補充一句“想練也可以像現在這樣練”我慌忙中緩過神來,完了,他生氣了;完了,他又想多了。但我那時還煩著呢,哪有工夫顧慮別人的感受,氣就氣吧。
? ? ? ? 原以為“小蘿卜”組合是堅不可摧的,原來也不過如此嗎?原以為教練會“不拋棄不放棄”,弱智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面對艱難困苦,除了父母會一如既往、不離不棄外,任何人做不到。
后來我也理解了教練的苦衷,他和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他要考慮在意的因素太多,所以這樣很正常。不賞識是本份,格外付出是人情,怎樣做都無可厚非、不可指責。我們應該有的態度就是感恩。
第二天,我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如往常一樣帶孩子訓練。教練愿意打多長時間便打,反正你說停我就帶孩子走便是。在接下來的館內比賽中,卜一純拿了個亞軍。幸運也好,實力也罷,凡人不問過程只看結果,這樣就好。
無論輸也好贏也罷,重要的是比賽磨礪了心性。看來教練是對的。運動員必須在比賽中成長,打地多了,見地多了,經歷地多了,磨練的多了,心也就堅強了。我想到了破繭成蝶,想到了厚積薄發,想到了教練說的“運動員在比賽中很難把他的真實水平全部發揮出來,即使國家隊也如此”。第一次發現教練說的話這么有道理。
(五)
一切恢復了平靜,沿著正常軌道運行。不知不覺走過了夏,走過了秋,迎來了冬。通化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天寒地凍,哈氣成霜。球館那鬼地方連暖氣也沒有。去了幾次,痛徹心扉得冷,從腳底涼到心窩,整個身體都凍透了。沒人的時候我也去體驗了一下,只要不運動停下來就冷,如果運動完汗一消立即還是冷。總之一個字“冷”,兩個字“很冷”,三個字“非常冷”。可能是我瘦脂肪少怕涼的關系吧,估計別人沒那么冷。
啥事都愛聚堆,疾病也來湊熱鬧。卜一純這身體,一會兒感冒,兩會兒咳嗽,反正整個12月份就沒消停過。
漫長的大冬天呀,馬上寒假就要來了,難道乒乓球就這樣停了嗎?難道還需要換球館嗎?這煩心事呀,你們是商量好的組團來折磨我的嗎?
好在期末了,她很忙,我也很忙,打球又陷入僵局,擱淺了。教練也未打過一個電話問候一下卜一純的病情。那時我忽然發現朋友提醒過我“不要跟教練走得太近”,是對的,感情是最不穩固,最容易發生變化的。
當我糾結猶豫時,就來到球館,一個人在那感受半年來發生的故事,點點滴滴盡匯心頭。聽著劉若英傷感的歌曲《很愛很愛你》,如果我會哭泣,也是因為歡喜。半年的磨合,要么在矛盾中消聲匿跡,要么在矛盾中永續長存。
2016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