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漸漸浸透蘇州城的飛檐翹角。蘇綰扶著受傷的四阿哥從寒山寺后墻悄然翻出,潮濕的青苔在腳下打滑,四阿哥的血順著她指尖蜿蜒而下,在青磚上綻開暗紅的花。
“找個醫館。”四阿哥聲音沙啞,額角冷汗順著下頜滑落,卻仍死死攥著青銅羅盤。蘇綰咬唇點頭,將人半拖半拽進了城西的“回春堂”。老大夫瞇著眼給四阿哥處理傷口,鑷子夾出銀針時發出“叮”的脆響,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藥香。
趁大夫煎藥的間隙,蘇綰躲在屏風后展開羅盤。殘詩碎片嵌入縫隙后,原本古樸的紋路竟泛起幽藍微光,羅盤邊緣緩緩升起一圈細密小字。“子時三刻,平江路井,取青石……”字跡轉瞬即逝,卻在她腦海中烙下印記。
窗外忽然傳來瓦片輕響。蘇綰猛地掀開簾子,只瞥見一道黑影閃過,檐角銅鈴叮當作響。四阿哥已撐著起身,劍眉緊蹙:“有人跟蹤。不能回蘇府。”他扯下染血的布條纏在腰間,目光掃過藥柜,“今夜子時,平江路的老井必有蹊蹺。”
兩人扮作尋常百姓,混進了人潮涌動的夜市。蘇綰買了兩張蔥油餅,剛要遞給四阿哥,卻見街角茶棚里,父親的管家王福正與幾個黑衣漢子交頭接耳。她心頭一緊,拉著四阿哥閃進巷口。
“蘇大人果然牽扯其中。”四阿哥冷笑,目光如鷹隼般盯著茶棚方向,“當年你母親失蹤,蘇府為何突然舉家從京城遷至蘇州?又為何與朱三太子的舊部來往密切?”他的質問如重錘,敲得蘇綰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中母親總在深夜伏案作畫,畫中蓮花總帶著幾分哀傷,而父親書房里,那些永遠緊閉的檀木柜,此刻仿佛都在發出無聲的嘲笑。
子時,平江路的老井被月光籠上銀紗。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更夫的梆子聲遠遠傳來。蘇綰蹲下身,在井邊摸索著尋找刻有蓮花的青石。四阿哥則手持長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找到了!”蘇綰用力掀開青石,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放著一卷泛黃的密信和半塊刻著龍紋的玉玨。她剛要拿起密信,井中突然傳來水花四濺的聲音。三條黑影破水而出,手中淬毒的匕首泛著幽綠寒光。
四阿哥旋身揮劍,劍氣劃破夜色。蘇綰握緊玉玨后退,密信在風中展開,幾行小楷刺痛雙眼:“寧藩余孽已至蘇州,速取半闕蓮心,永絕后患……”落款處赫然蓋著蘇府的朱印。
“原來父親才是幕后之人!”蘇綰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寒光逼近,四阿哥揮劍替她擋下致命一擊,卻被另一名殺手的匕首劃傷手臂。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馬蹄聲,十三阿哥率著一隊侍衛疾馳而來,寒光閃爍間,殺手們被逼退。
“四哥!”十三阿哥翻身下馬,目光掃過蘇綰手中的密信和玉玨,神色凝重,“宮里剛傳來消息,太子已得知半闕蓮心的下落,正派人南下。”
四阿哥抹去嘴角血跡,將玉玨與羅盤拼合,羅盤中心突然投射出一道光束,直指北方:“看來,真正的秘密,還藏在更深處。”他轉頭看向蘇綰,目光中帶著幾分復雜,“蘇姑娘,接下來的路,怕是比這夜色還要兇險百倍。”
蘇綰握緊密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寒山寺的殘詩、父親的背叛、朱三太子的寶藏,所有謎團如亂麻纏繞。她望向漆黑的夜空,輕聲道:“再深的暗流,我也要查出真相。”
夜色漸深,一行人消失在蘇州城的街巷中。而暗處,無數雙眼睛仍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更大的陰謀,正在黑暗中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