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古風‖勿念忌歸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壹】

長夜漫漫,邊疆的馬蹄聲撕破長空。

寂靜無聲的北古城里,唯有公主府上燈火通明。

廊下的丫鬟婆子們,端著大盆大盆的血水進進出出。

幾道屏風九疊云錦似的隔斷了內室,一張紅木床榻雕刻著精致的窗花,無不顯尊貴而奢華。床榻上躺著一個滿臉蒼白的女子,長長的秀發散落在一旁,有幾縷裹著汗珠成條狀。秀眉皺成了一條線,嘴唇泛白且干扁著落了些皮。即使如此,也能看得出女子此前傾國傾城的容貌。

隨著聲音傳出來:“生了!生了!”一個婆子大聲報喜著。

“是個男孩!等等!”還沒來得及讓大家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這個婆子又大聲地指揮著:“快,多打些水來,還有個孩子!快!”

“公主!堅持住!再使把勁,頭出來了……公主……”婆子一個勁地激勵著公主,又用雙手按摩著她的肚子。

“青雅姑姑,您看這孩子怎么不哭啊?”繡珠抱著剛出生的小男嬰兒,擔憂地問著公主的陪嫁近侍姑姑。

“先不管,只要人沒事就好!”青雅姑姑這會唯一擔心的是公主這最后的殊死搏斗。

“公主啊!這最后關頭,您可要堅持下去了,府里已著人寫信送去寒關了,駙馬爺很快就會趕回來了!”青雅姑姑滿臉關懷地看著公主的臉。

她看著從小長到大的公主,從沒受過一丁點兒委屈與傷害的她。自駙馬爺離開公主府遠赴邊關,所有來公主府打秋風的宦官,都被她一一應付了去。各種家國大事,她也都是自個兒扛了過來,為何現在卻……

一聲極力的尖叫沖破云霄,與邊疆的戰馬嘶鳴聲混為一體。

“哇……哇……”隨著一聲啼哭,先前那個男嬰兒也跟著哭起來,兩個孩子的聲音如洪鐘一樣響亮;頓時外面狂風大作,大雨滂沱。二者混著在公主府里此起彼伏。

“恭喜公主!賀喜公主!是龍鳳呈祥啊!”青雅姑姑喜極而泣,抱著兩個嬰兒給公主看了又看。

公主看著兩個嬰兒,帶著母親僅有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說道:“青……青雅,我……我怕……怕是……熬……熬不過來……了,請……請替我……照顧……勿念……忌歸……”公主還未說完,她抓著青雅姑姑的那只手垂了下來。眼睛似乎還有不舍,一直睜開的雙眼看著兩個嬰兒的方向。

“公主薨了!速報!”青雅姑姑淚流滿面地安排著。她和繡珠一人抱著一個嬰兒跪在公主榻前,大聲地哭泣著。她伸出一只手輕闔著公主的雙眼:“公主!您安心去吧!我以奴婢之命起誓,定護好小公子,小姐周全!”公主終于閉上雙眼,嘴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眼角流有一滴血淚。

【貳】

“雪將軍,援軍再不來,我們就真的守不住了!”這是他的副將凌云。他帶來得三十萬人馬,看著如今還僅剩的七萬鐵騎,也都是精疲力竭地在死守這最后的關口,他們有著最后愿拋灑熱血葬他鄉的靈魂。

那二十三萬人馬,如今都葬在這寒關地下,再也回不到故里。他好恨這硝煙彌漫的修羅戰場,猶如人間地獄。

他不可以退,這寒關關口關系著北古城的命運。凡是到了這個戰場,回家都是遙不可及的念想。

“守不住也得守,按理蠻子他們糧草也早該斷盡,為何還能堅持抵抗我方數日?還有我方援軍最近也只需三日路程,最遠七日便能到達。為何連最近的都還沒有來?是發生了意外還是其他什么?”雪野看著北古城的方向幽幽地說著。

“凌副將,我們還有多少糧草補給?”

“將軍!所剩無幾,您已經把您的食物也全部分發了出去。我們現在只能等援軍到來,不然就只有忍受著饑餓死守關口!”

“老天爺啊!援軍何時來呀!真的要等到我們全部亡魂化成灰燼嗎?”雪野看著漆黑的天空群星閃爍著光芒,有幾顆明亮的星星分別向著不同的方向落下去。

他轉身走在關卡道上,看著無數將士們就著靠墻而息。縱是不知何時能凱旋而歸,他們依舊保持英雄本色,毫無退縮。

他帶著一絲悲涼等待著。

“駙馬爺,公主府來信了!”這是信史傳遞者風輪子。

雪野接過信件,慌忙讀了起來。

他拿著信件,眼角帶淚地開懷大笑著:“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他大步往營帳走去。

他伏在案桌上認真地寫著,副將凌云在旁邊隨侍。信史風輪子背著那滿滿一包袱信件在旁等待著,那都是將士們的牽掛與思鄉之情。

他終于放下了筆,又吹干了墨跡。等待著的風輪子走過來:“駙馬爺!”

“辛苦你了!勞煩閣下親自交到公主手上!”他說著遞給了風輪子。

“駙馬爺放心!祝您早日平復寒關!保重!”風輪子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他順著風輪子掀開的營帳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那個送信的人影帶著他們的思念消失在蒼茫黑夜里。

他不知道這封信將是他走上末路的開始。

“雪將軍,夜已經很深了,今夜您早些歇息吧!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凌云對著雪野說著。他知道將軍這些時日都沒有好好闔眼了,再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拖垮。

“好!”這次他沒有反抗凌云,不知是不是公主府帶來了好消息,還是他確實已經很疲憊了!

凌云看著上了臨時床榻上的雪野,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他替將軍掖了掖被角,又看著將軍的眉毛不自然地皺著,想必是沒睡得踏實。但今夜將軍對他的動作無動于衷,換作平時早驚醒了,看來是真的累了吧!他轉身走出營帳,站在外面并沒有走,他看著無盡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不要……不要走!”雪野嘴里嘀咕著,雙手在空中亂抓著。隨著聲音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大,終是驚動了站在外面發呆的凌云。

他急步走到床榻邊,叫醒了雪野:“將軍!醒醒!將軍!”床榻上亂抓亂叫的雪野終于睜開了那雙血紅的雙眼,緩了很久,才得一絲清明。

“凌副將,我……”雪野作勢準備坐起來,他瞬間感覺天旋地轉,趕忙抽出一只手來扶著發暈的頭。凌云見狀趕緊伸手穩了穩他。

“將軍!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羅御醫過來……”凌云擔憂地說道。

“不必了,我只是做了個夢……我夢到……”凌云扶著他坐好,又倒了碗水遞給他。

雪野接過水喝了一口道:“我夢見公主生了,我有兩個孩子了,可是我卻看不見他們的臉。我還看著公主對我說保重,她越走越遠,我越追她,她走得越遠!凌副將!我……”他沒發現自己的臉上已滿是淚水。

“將軍,可能是公主的信讓您多了份牽掛!您這幾日沒有歇息好,所以容易夢魘。夢都是相反的,公主和孩子吉人天相!您別憂心了!”凌云嘴里雖這樣說著,可是心里又怎會不明白將軍的痛苦。可是行軍之人,哪會那些寬慰人的話,再寬慰也只是幾句粗話。

“現在什么時辰了?”

“剛過卯時!”

想著自己居然比平時多睡了一半的時辰,他抬眼看了看凌云。凌云眼里有少許血絲,這個從小跟著他四處征戰的小子,情如手足,沒少為他擔心。

“你去歇息會吧!我沒事!我去關卡道上看看!”凌云想著自己居然忘了休息了,還占用白日,顯得有絲慍怒和尷尬。不過這時也不是推托的好時間,便趕著下去歇息了。

他們又這樣守了數日。

直到第七日時,一個滿身帶血的人闖到雪野面前。他們剛血戰了一場,原因是被蠻子突襲了。雖然蠻子沒有占到便宜,可是他們自己也損傷了不少。本就不多的人,現在傷的傷,殘的殘,要是在打一場,恐怕是……

他看著眼前的人,“將軍!援軍到了!可是……”這個人卻只說了一半。

“可是什么?”

“將軍!他們并沒有帶任何補給,還只帶有一萬輕騎。”他看著眼前來報的人聲音越來越小,沾著滿身鮮血的他看不出哪里受傷,但是他知道這是他的另一個前鋒副將姜福。

“沒有帶任何補給,還只帶了一萬輕騎……”他喃喃自語道。

“報!雪將軍!蠻子又突襲了……”

“報!將軍!援軍王縱將軍求見!”

“誰?王縱?”他聽著這個人的名字,眉毛皺成了川字,他的心里一陣冷顫。

“凌云!”雪野撕破喉嚨大叫著,要是有心之人能聽懂,大概能聽出來他這時到底有多慌亂。

“在!將軍!”凌云從遠處奔跑過來,他們并肩而行。一路低語著在說些什么,凌云的反應很大,似乎是隱忍著什么,卻又不得不如此做。

雪野看著凌云消失在黑暗里,眼里的淚珠如泉水般涌落下來。他心想著,愿這一切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他轉身向營帳走去,蠻子的突襲并沒有持續太久。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了下。就是因為如此,才讓他更卻信了一件事。

“雪野將軍,一別三載,別來無恙啊!”王縱將軍坐在雪野的那個主位置上。雙手平放在案桌上,邊說邊用右手食指敲擊著桌面。

“王縱將軍,真是稀客。不知您打算如何對付蠻子?”

“別急,敘敘舊。或者你先看看我帶過來的這是什么!”雪野看著他從懷里取出一道封布,他當然知道那是什么。

“御旨?”雪野看著王縱那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很想提著劍就過去宰了他娘的王八勾子。上次結仇就是因為這個人差點送了益關關口,幸好他趕去及時,不然關口百姓就要遭殃了。最后他向他負荊請罪,說的那叫一個好,他便沒有上奏給陛下。沒曾想從此這個人便記下仇恨了。時不時要咬上兩口,當時想著對他并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和利益,便由他去了。

現在他想來,得為自己的驕傲狂妄付出慘重代價。

“你自己看吧!”

“……背叛北古城者,誅之……”雪野看到這些字時,頭眼一陣昏花。但還是穩住大聲呵斥道:“大膽肖小,假傳圣旨……你……”

“雪野將軍!說了別急!”王縱故意拖長尾音緩慢地說道:“聽!仔細聽!”

雪野靜下來,聽著外面地慘叫聲。他慌忙跑出營帳,卻被門口兩個穿著輕騎的人攔住了。

“王縱將軍!你這是什么意思?”他看著王縱起身抖了抖衣袍,雙手背后走到卷軸旁。

“沒意思!就是意思意思下了!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了,你的那封家信想必是送不出去了。”說著他從旁邊取了個箱子放在案桌上,像是里面裝的極珍貴的珠寶一樣。他緩慢地打開箱子,雪野就像是一頭被待宰的領頭羊,看著獵人在慢慢燒開水,然后就等著他自己跳入鍋。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人的頭顱,還帶著血跡,瞪著雙眼看著他,死不瞑目。他忍不住轉過身“哇哇”地吐了起來,這個人他當然知道是誰,這不就是風輪子嗎?他心里一陣苦笑,同時他也放棄了掙扎。

外面地慘叫聲終于歸于平靜,一行清淚緩緩落下,那是悔恨交加的炙熱。白白讓這么多將士們犧牲了,而他們卻什么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歸于他,都因他而起:“將士們!一路走好!我隨即就來,黃泉路上,我們再征戰四方!”

“哎呀呀!雪將軍!真是可歌可泣,可悲可嘆啊!北古城又將要少一位千古功臣了,哈哈哈……”王縱的嘴臉比那戰場還要惡心,雪野最后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知道自己落在王縱的手里,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睚眥必報的人是不會因為你一點恩情就放過你,反而會讓你生不如死。

“傳令下去,寒關將由我王縱將軍接管,不服者斬首示眾。”

“你……你……你居然勾結蠻子,你不得好死!”

“把雪野將軍帶下去好好伺候著。”

“你……”

“雪野將軍,您啊!還真就是一顆戰場上的明燈,我真的很敬仰您呢!可是你這顆明燈卻沒照對地方,就不能怪我了!還有你應該是沒機會再看到這大好江山了!帶下去!好好伺候——雪野——將軍。”

雪野為了能死得體面一點,他抓過其中一個輕騎手里的兵刃,割向了自己的頭顱:“士可殺,不可辱!王縱,你……”他倒在了血泊里,噴出的血液濺在王縱臉上,如火辣星子一樣譴責著這個狼狽為奸之人。

可是,雪野不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叁】

北古城華樂宮,議事大殿之上。

“陛下,公主府來報,公主生下龍鳳。薨了!”來順是陛下的近身公公,他彎著腰低聲地說著。

“你說什么,我的靈玉怎么了?”高高在上的北睿陛下盡然也會有一時的失態。

“由于產后失血過多,公主薨了!”來順公公又低聲說著,盡管如此,還是傳入了大殿之上所有人的耳朵里揮之不去。

每個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除了秦大人和衛大人臉上是真的傷心之外,其他人心里的小九九大都有個七七八八。

“陛下,我這里前幾日收到一封匿名信,想著不知該不該上奏陛下。直到我看了信的內容,著實嚇了一跳,我急著差人忙去查尋,發現是從寒關而來!”大家都轉頭看著說話的林大人。

寒關這不是駙馬爺駐軍的關口嗎?總有些人心里這樣想著。

這位陛下很是心疼這位小公主。不知發生什么是不是會不忍心呢!

“呈上來!”陛下說完看了眼來順公公,來順走下臺階拿了信件折回,替陛下放在高臺龍桌上。

“一派胡言!查!”陛下一把抓起匿名信扔出去,正好砸在林大人面前,嚇得他趕緊五體投地。大殿上所有的人都跟著跪了下來。

“林卿,我限你三日之內查出真相,否則你人頭不保!”陛下北睿說完起身走向高臺下,甩著衣袖氣哄哄地離開了大殿。

景合園長亭邊,北睿陛下站在廊下看著蓮池里追逐的紅魚。來順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側,一言不發地陪同著。

“來順啊!你看這紅魚多自由自在啊!你相信雪野叛變嗎?”說完他又轉頭看向來順。

“陛下,起風了!該去歇息了!”

“你個老東西!每次遇到這種事,你都不開口,罷了!”說著向前走去,沒人發現這個還沒四十的男人居然有了少許鶴發。

同年北古十六年,北古陛下北睿又下了兩道御旨。

一道是公主府被查封了,全府上下老小一百九十三口人,全被誅殺。除了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帶著兩個嬰兒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二道是駙馬爺雪府一家一百三十一口人,也全被誅殺。誅殺原因,駙馬爺叛變。

此后,北古城陛下北睿便成了老百姓口中的暴君。

他能對自己親生女兒如此狠心決絕。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民怨越積越多。災難似乎來得也總是“天時地利人和!”

【肆】

北古三十一年,距離北古城只有五百公里的小縣郡——九里縣。

一位十來歲的少年像風一樣奔跑著,后面還有一個小廝跟著追跟著喊:“小少爺,員外讓您回家了!小少爺……等等我……”

“誰叫你走那么慢,快點啊!”少年停下腳步,看著由遠極近的小廝笑道:“子桓,讓你平時練劍,你就知道偷奸耍滑,現在知道跑不動了吧!”

“是!忌歸小少爺說的是!我就是搞不懂員外給您取得這個名字啥意思?忌歸好像是個禁忌一樣,不能有歸期嗎?”子桓摸著頭,一臉焦慮地深思著。

“名字而已!我都不想,你瞎操了那么多載的心,也是難為你了!你怎么就不能失憶下!”忌歸少爺用手輕敲了下子桓的頭。

“小少爺!你又跑了!等等我……”

“快來,追我啊!……”

“砰”地一聲,兩個人影瞬間滾成了一團。

“小少爺,你沒事吧?”跑來的子桓趕緊扶起忌歸少爺。

“你是哪里來的野小子,沖撞了咋家小少爺?”子桓怒氣沖沖地對著面前這個有點臟兮兮的人頭說著。

“對不起!小少爺!對不起!”勿念說著就準備轉身溜走。

“等等……”那準備溜走的人影突然腳步一頓,似乎并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跑得更快了。

“子桓!”

忌歸少爺跟著追,子桓從另一方向跑去。

“哼!想追我!”勿念摸著手里的布囊,又向上拋了拋。臉上露出滿滿的笑容,心想著她和那些小孩今晚終于有著落了。殊不知這一切都被一個人看在眼里。

“喂!這位小公子,可還滿意我這囊的重量!”

勿念抬頭看著站在角樓房檐上的那個小少爺,嘴角的笑都來不及藏下去。這是她十來載第一次吃癟,還吐不出來,能讓她不難受嗎?

“哈哈哈……”忌歸少爺還真是一個風流少年啊!錢囊都落入別人之手,還能笑得出來,這是子桓在對角看到他的小少爺如此,身上一陣雞皮疙瘩。

他這少爺的容貌在九里縣那可是出了名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是男女老少都吃得開,為他著迷。為什么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卻無人敢與他攀談呢?那是因為在他八歲時,一個小女孩說喜歡他,結果居然被他關了整整數月。這一鬧所有人都以為他有怪癖,誰還愿意惹禍上身呢?

“還給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到了我手的東西,怎可能給你!”

“那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

忌歸少爺靠近勿念,伸出右手準備擒住她,勿念突然拉著他的手放在胸前,大聲嚷著:“來人啊!非禮啦!”

隨著她的呼喊,來了群好事者。

“忌歸少爺?到底誰非禮誰啊!”人群中有人起哄道。

“是啊!莫不是這叫花子賊喊捉賊吧?”

“忌歸少爺,需要我幫您把他捉起來報官嗎?”

隨著人群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口,勿念頓時氣急。瞪著眼前這個反手抓住他的少年:“還給你就是!”說著準備把東西還給他。

“好了!大家都散了!”聽著忌歸少爺如此說,人群也不好再逗留,便都七嘴八舌地走開了。

現在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你走吧!以后別去偷了!如果確實需要,記得來找我。這條街盡頭白府白忌歸!”說完他放開了勿念的手。

勿念什么也沒說,看了一眼白忌歸。便向另一個方向走了去。白忌歸看著遠去的背影,覺得心口有點疼痛,他搖了搖頭。

“少爺,就這么放那小子走了!!”

“什么小子,那明就是一姑娘!”白忌歸白了一眼子桓。

子桓摸了摸頭,心里正納悶,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剛摸……”他的嘴被適時堵了起來。

白忌歸一手捂著他的嘴,一手把他往前拉,還嫌棄地在他身上擦了擦手。

回到家里又被阿娘數落了一番。

他有記憶以來,他的爹爹和阿娘對他百般寵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做,唯獨練劍這件事卻是從小就開始的。

不過,他心里始終還有個疑問。那就是阿娘要比阿爹大不少,他們平時相處也是“相敬如賓。”他曾經問過他們,他們說只要知道他們都很愛他就行了。時機到了會全部告訴他的,幾次被搪塞過后,他也就不想問了。

他家里也就是比普通百姓好點,可以過個無憂無慮的生活,這樣子再娶個媳婦,過著平凡日子也挺好的。

他躺在古色古香的床榻上想著,突然他習慣性的手摸了一空。他眼里閃過一絲冷冽,看了看透過花窗的月光。他起身穿好外套走出了房間,順手拿了壺濁酒,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獨酌。

晨光熹微,調皮的暖光投影在白忌歸的臉上。讓他的肌膚更如羊脂玉般晶瑩剔透,那長長的睫毛如蝴蝶般撲騰著。一根細長的草梗緩慢地游行而來,在他的鼻角處一陣亂蹦著。他忍不住睜開眼睛,用手抓住那個打擾他睡覺的小東西。而他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張大餅臉。

“佚——子——桓!”

“在!在!小少爺!”那張大餅臉終于恢復正常了。

“小少爺!你怎么又在外面睡了?小心貪了寒涼!”

“知道了!你比爹爹,阿娘都嘮叨,要你是姑娘也就罷了,你倒是個男子,我都想把你丟老遠去!”

“小少爺,又欺負我!”

“好了,趕快洗漱了出去一趟,找著昨天那個人,我玉佩被她順走了。”

他們收拾妥當,就跑出去了。屋里傳來阿娘的聲音:“你們出去小心些,最近九里縣不安生!”

白忌歸聽說過,北古城里的那位陛下。又要開始四處征戰了,百姓們過得水深火熱,聽說有人開始起義反抗,最后還是被那位陛下折斷了羽翼,并未成型。

“懸賞令!”不知人群中誰人說了一句,便匆匆成群結隊地跑了過去。他們也順著人群走了過去,聽著一個人念了起來:“北古十六年,公主北靈玉,駙馬爺雪野,出一對雙生子,此兩人下落不明,舉報行蹤者……賞黃金萬兩。”他看著畫像上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很是像阿娘,但他阿娘從來不出白府一步。

“你……你怎么撕了……”

“這不是昨日被忌歸少爺抓住的那小子嗎?”

白忌歸聽著人群中的傳話聲,抬頭便看見昨日那姑娘手里拿著懸賞單。他躲開擁擠的人群,伸出一只手隨意抓住她的手就往旁邊街道跑去,人群都沒看到他的臉,他倆跑得氣喘吁吁地。

終于跑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停下來,白忌歸抬頭看著對面的勿念。發現對面的人也在看著他,那眼里似乎還帶著即委屈又高興的神情,讓他摸不著頭腦。一時著急道:“姑娘,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么樣,賞金我也不要。只是單純想幫你,每次看著你,就好像我應該跟你很熟悉樣,也應該認識你一樣!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我知道,我也是這樣!你是不是想要你的玉佩?”

白忌歸聽著對方這么說道,他只能接話道:“是的,那塊玉佩我阿娘和爹爹說很重要,讓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來,是不是這個?給你!”

他看著玉佩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你確定這個是我的?我記得我的玉佩是這個圖形的左邊半。”

“是啊!我找了那么久!終于讓我找到了!”勿念遞過手里的另一塊,拿著與白忌歸手上的重合了,組成了一朵六瓣的雪花,美麗至極。曾經他不止一次問爹爹和阿娘,他這個玉佩為什么那么奇怪。

白忌歸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你……你是……”

“我就是這張圖上這個女子抱走的女嬰,而你就是這個女子抱走的男嬰!”勿念指著懸賞令說著。

白忌歸一臉地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他最多就是一個小混混,每天在九里縣最繁華的街道奔來跑去混了個忌歸少爺名頭。如今他是不相信的,他想起了兩個人。拉著勿念的手往家走去,子桓剛找到他,就看他拉著個男子往家跑去,只得又跟著在后面追著……

【伍】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正好爹爹和阿娘在準備午餐。

看著他拉著一個臟兮兮的男子回來,一臉震驚,爹爹率先開口道:“歸兒,這是……”

“阿娘,您先帶著她去梳洗下吧……”他看著阿娘愣了一下,接口道:“她是姑娘!”

勿念隨著阿娘走入房間。

“爹爹,我都知道了,您還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他拿出那兩塊玉佩放在爹爹面前。

“那她是……她是……”白員外顫抖地說著,眼里露出高興的神情。

“太好了,要是雪將軍還在,公主也還在,看著你們好好的,那該多好啊!”他說著站起了身往里走去,白忌歸跟著他后面一起走到了書房。他看著他爹爹轉動了那個花瓶,一間不大的暗室出現了,他從不知書房后面還有這么一間屋子,難怪父親每次都告知別亂動書房的東西。

他進入內室首先發現的是一個神攏臺上供著的兩塊靈牌。分別寫著公主北靈玉,駙馬爺雪野。他看著爹爹拿著三根香燭點燃放好,便抬手說道:“來,歸兒!跪下,這才是你的父母!當今陛下最疼愛的女兒和駙馬爺。等你妹妹來了,我和青姑會告訴你們所有真相!”

房間里面,勿念坐在浴桶里。那傾國傾城的容貌露出來了,青雅姑姑看著她的臉,一臉驚喜蒼白交加地問道:“姑娘是何方人士?家里有些什么人?”

“我從很遠的渝縣過來,家里沒有親人了,我的養母繡姑在隨我上北古城時生病去世了。”說著一滴淚滴入浴桶里,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繡姑芳名是……”

“繡姑彌留之際告訴我的身份,說我是當今已去世公主和駙馬爺的孩子,她芳名叫繡珠,說我本應該還有個哥哥,她給了我塊玉佩,讓我找到另一半佩戴玉佩的人,就知道真相了。所以……”

“孩子!對不起啊!都是青雅姑姑沒照顧好你們!還讓繡珠那丫頭丟了性命!孩子!那你繡姑給你取得什么名字?”

“繡姑從小叫我勿念,我叫薛勿念!”青雅姑姑聽著如此說來,大聲痛哭著:“繡珠啊!都是老身把你弄丟了呀!你到死都記得公主囑托。反倒是我……”

“青雅姑姑……”

“孩子!我沒事!走,趕緊梳洗好去見你的親生父母!”青雅姑姑給她穿好,一身素衣猶如公主再世。她偷偷抹去眼角滑下來的淚水,帶著勿念向書房內室走去。

“勿念,來,挨著你哥哥忌歸,跪下!”

勿念聽話地跪在忌歸的旁邊,淚眼婆娑地看著靈牌上的名字。她小聲地叫著:“爹爹,阿娘,忌歸哥哥!”旁邊伸出一只大而暖的手握住她的小手,又聽著旁邊傳來低低的一聲:“勿念妹妹!別哭,別怕!以后你有我!”

“起來吧!孩子們!來,坐這邊來!”他們五人一起坐在小桌旁。

“那我開始講吧!我本名叫凌云,是駙馬爺雪野的副將,將軍待我如手足。我跟著雪將軍征戰四方,直到雪將軍與公主成婚后,在北古城停留了數月,其他時日都在戰場上奮血殺敵。事情就發生在你們出生那年,也就是北古十六年,我們被派去守寒關,可是寒關地勢險要。易攻不易守,將軍帶領我們在那里卻守了差不多一載。就在公主府來信說公主即將臨盆,將軍也未能脫身離開過,反而越來越艱難。我們并沒有等到援軍,而是等到了與將軍有仇恨的王縱將軍,將軍知道在劫難逃,便讓我喬裝逃離寒關,混入公主府,帶走公主和孩子們避世。作為副將,我本應該與將軍和眾將士一同共赴黃泉。可將軍給我下了軍令狀,軍令如山,所以我只得加快腳程趕回公主府,發現公主府里的人已經空了,就在我以為沒希望的時候,在公主府的一個廢墟發現了青雅姑姑抱著一個嬰兒藏在那里。還好那嬰兒乖巧,盡然沒有哭鬧,讓他們躲過一劫,可是繡珠抱著另一個嬰兒卻走散了,開始我以為她也被抓去誅殺了,后來知道了公主府和雪府誅殺人口,還有發出來得追緝令。我和青雅便隱姓埋名藏在北古城最近的這個九里縣,而且這里是所有去北古城的必經之路。我們一直在這里等著!終于,皇天不負公主和駙馬爺,終是讓你倆相遇了。可是將軍帶去的三十萬大軍,有二十三萬人成了亡魂,卻有七萬人成了自己人刀下的冤魂,除了我,他們全部留在了那里!”凌云說完抹去眼角的淚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是征戰的副將,今日便是流淚也流干了。

“是的,后面我就是這樣遇到凌副將的,從最開始講起。公主是北古城容貌才情第一的女子,而駙馬爺雪野也是文武雙全的驚世奇才,還有著芝蘭玉樹的稱號。他們在北古城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最般配的一對,事實也是如此,他們恩愛有加,相互成全。直到駙馬爺被派去寒關,公主府里來往各色人等,打著各種秋風,公主硬是一個人扛了過去。直到你們的出生,她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也沒救得了公主。你們的原名是——北勿念和雪忌歸!這是公主生前說要是兩個孩子,就一個跟著公主,一個跟著駙馬爺。公主都沒來得及多看你們兩眼,最后她說出“勿念”和“忌歸”便撒手人寰,我做主給你們用了名,想必公主正是此意。就在你們出生后不久,華樂宮兩道御旨,說雪野將軍叛變,株連九族,連帶公主府所有人,陛下最疼愛的女兒剛亡魂。我們不知陛下到底為何如此狠心。”青雅姑姑說完,所有人又跟著抹了好幾次眼淚。

“沒想到小少爺和小小姐,如此命運多舛,子桓以后一定照顧好你們……我要好好練劍……嗚嗚……”

“好了!臭小子!以后就要多仰仗你的照顧了,我要帶著勿念上北古城,為亡去的冤魂討回公道!”

“忌歸公子!我們這些年暗里集結了當年將軍的人馬,差不多也有十來萬。還有當年的證據我們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現在唯一的就是需要您在大殿之上站穩腳跟。這樣才能把這些爪牙連根拔起來。”凌云看著雪忌歸說著。

“爹爹,以后您還是把我當成您的孩子吧!這樣我會更歡喜,想必我父母也是這樣想的吧!妹妹!明日我們就啟程北古城,子桓,我的父母就拜托你了!”

“小少爺,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他們,你記得回來帶我們一起回家就行!”

次日辰時,他和勿念一起出發至北古城。

【陸】

華樂宮大殿上傳來悠長綿遠的聲音:“傳——雪忌歸,北勿念覲見——”

雪忌歸帶著北勿念走在通往華樂宮議事大殿的臺階上。兩旁的號角高鳴,那是對他們的迎接與認可。

大殿上的群臣及龍座上的那位陛下都望眼欲穿……

兩道人影緩緩出現在大殿門口,他們腳步輕快沉穩。沒有一點小地方出來的薄弱感,反而是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似乎他們才是北古城得真正主人,是這片廣袤土地上的主宰者,他們就應該享受著世人的崇拜與敬仰。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站定的兩人——像!實在是太像了!仿佛看到了當日公主與駙馬爺得并肩而行。

“臣子雪忌歸,見過陛下!”

“臣女北勿念,見過陛下!”

你們抬起頭來,北睿看著這兩個年輕的孩子,一個與他的女兒靈玉長的一模一樣,似乎還更勝一籌,眼神更銳利,是個不可多得的麗人。男孩長的和雪野神似,不過看著比雪野更有心計。

雪忌歸看著眼前這個傳說中的人物。他現在比任何一個傳說都要真實,那個誅殺了他們父母三百多口的人,也是那個讓父親及三十萬大軍亡魂未歸,冤魂未討的人。

他那本應該如墨的秀發現在已全是雪白一樣,唯有那雙眼睛猶如蒼狼般緊緊盯住獵物。

他心想著他一定要為那些人討回公道,就算這個人是他的祖父。

“陛下!該起來了!”來順公公低聲提醒著。

“咳——平身!”陛下故意發出了聲音,斷了剛才他失神得尷尬。

“謝陛下!”

“謝陛下!”

“你們說你們是他們的孩子,可有證據?”

“你看他們的樣子還有假嗎?”

“哼,樣子天下像的,只要有心多了去了……莫不是有人故意……”

“林大人,您這是何意?我們既然敢來站在這大殿之上。自是不敢欺瞞陛下,這是父母留給我們的玉佩!想必陛下定是知曉得。”雪忌歸雙手拖著兩塊玉佩,來順公公走下來,拿在手里看了看。

被叫林大人的林毅眼角一抽,心想著這個小子初登大堂,便能準確無誤地認出老夫,看著眼前這小子像是來著不善,應早做打算。

可是那又如何,他不知道雪忌歸到底做了些什么。就算他是相府之位,雪忌歸也算是個王爺,他也不能明里動手腳。

“咱家恭迎兩位小主子回家!”來順公公說著向他們彎腰行了最大的禮,但在陛下面前,最大的禮也不能大過陛下。其他人見狀也只能跟著如此行禮。

“這……”雪忌歸表現出少年懵懂無知,隱藏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好了,都平身吧!念兒和歸兒初入宮殿,很多禮儀也不清楚和習慣,以后你們就留在雪落閣吧!”陛下北睿說完就退朝了。

“兩位小主子,老奴是陛下近身公公來順。您們不知道當年陛下有多想找到你們,這雪落閣啊!是當年陛下為公主靈玉,也就是為你們的母親準備的。”來順公公邊走邊介紹著。

“來順公公,當年的事?”雪忌歸有意打探,來順公公說:“小主子,每個人的位置不同,考慮的問題也就不一樣。當年啊,你們,包括陛下都是苦命人啊!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多謝公公!”

“看!那就是雪落閣!”

一樁樁角樓林立在蓮池旁,彎彎拱形長長的石橋。一棵棵楊柳垂下來的枝條,隨著酷暑的風搖曳著。各種奇花異草伴著奇石開得正艷,想必招蜂引蝶就是這樣的吧!

“兩位小主子,老奴就送到這里了,有什么需要,直接給他們說就是了!”來順公公吩咐著那幾個小丫頭:“你們可得伺候好了兩位小主子!”

“有勞來順公公了!”

“咱家走了!好好的!”

“來順公公慢走!”

雪忌歸和北勿念看著來順公公消失在遠處,看著幾個丫頭還在,你們也下去吧!

“是!”大家都各自散了。

“哥哥!”北勿念拉了拉雪忌歸的手。

“走吧!進去看看母親當年的日常。”雪忌歸拉著北勿念進屋。

這一住就是數月,陛下膝下無子。便有意打算讓雪忌歸繼位,所以陛下時不時帶他上朝參與治國理政,還為他請了太傅。

后來,雪忌歸向陛下推薦了佚子桓,想要他伴讀。陛下腆著對他們有著愧疚,凡是他們提的要求,都一一答應了下來。

北勿念把繡珠留在荒野的尸骨收到了九里縣,交給了青雅姑姑。

慢慢地雪忌歸在大殿之上站穩了腳。所有人開始都以為這孩子最好拿捏,可是只有雪忌歸自己知道。他要讓那些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他要從新治理北古城,更要改法制史,讓老百姓能真正安居樂業!

北古三十四年,雪忌歸十八歲那年。

議事大殿上喧鬧非常。

“殿下,您所推行的新法不是不可行,不過老夫實在是無力推行。”林大人有氣無力地說道,他想把問題又丟回給雪忌歸。

“既然林大人無力推行,那您就把這個位置讓出來,讓有力之人推行,可好啊!”雪忌歸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林大人,那花白頭發彰顯他為北古城“付出”得代價。那就是用別人的享譽來做墊腳石,踩在真正功臣尸骨上功成名就。

“這?殿下此為何意?”林大人吹胡子瞪眼得問著雪忌歸,他以為陛下還坐在龍座上,這個殿下就不能耐何他。

“林大人,殿下意思就是新法必須實行下去。”說話的是秦大人,他很支持,因為他在朝堂呆了大半生,終于迎來了敢于改變的主子,這個朝代是該好好換換,百姓水深火熱,年年征收讓他們苦不堪言,關鍵國庫空虛。

殿下實行得新法就是征收一部分良田,專供國庫已備不時只需,剩余良田分發各家各戶記錄在冊,三年內免征。如遇國難征戰,按平價征收。這樣大大提高農業發展,百姓的積極生活水平提高。根據不同地區地勢種植農業,畜牧業也跟著發展起來,征兵一家兩子征一子,無子增加一份稅收。這樣即能解內憂,又能安外患。

“秦大人,莫不是你想把你女兒……”林大人還沒說完,就被雪忌歸打斷了。

“陛下,既然開始實行新法,想必以前的舊案便要開始蒙塵,而我還有一件事需要做,那就是把所有舊案了結,讓生人亡魂冤魂都有歸處!”雪忌歸的聲音不大不小地激蕩著每個人的心靈深處,有人歡喜有人愁。

“北古十六年,寒關雪野雪將軍叛變一案!”

“忌歸……”陛下北睿終究是老了,他扶著龍椅的手不自然地抖了抖。他想起之前雪忌歸問他:“祖父,若有一天,我忤逆于您,您還會為了保您這龍座,會像當年對待我父母那樣對我嗎?”

“林大人,請問王縱將軍是如何從益州去到寒關,又是如何在這普天王土之下假傳圣旨,踩著功臣尸骨登高望遠。林大人又是如何坐到相府之位,我要不要一點一點給您例出來啊!那幾十萬人為了你們能安然在朝堂上議論,憑得是什么?他們的尸骨未寒,亡魂未歸,你們又做了什么?對!你們做了件大事,就是讓那僅剩的七萬人茍延殘喘,忍受饑餓也要死守寒關的七萬人,七萬人啊!他們怎么會想到最后不是死在敵人的馬下,而是成了他們用命和血保護的人,那些所謂自己人的刀下鬼!你們有何顏面一個個大言不慚地發表著各種言論。”雪忌歸猩紅的雙眼質問著朝堂上的每一個人。整個朝堂猶如硝煙彌漫后的片刻安靜,空氣中散發出潮濕陰冷的氣味,似乎是泥土之下的一個個亡魂沖破而來。

“殿下,血口噴人……你……你可有證據……”

“是啊!殿下……林大人也……”

“陛下還在呢?何況陛下還是……”

各種中庸之人開始反駁,以為他們能夠在最后掙扎出一席之地,雪忌歸怎么可能留給他們機會。

“是嗎?陛下在,那才是剛剛好!陛下就不是人了嗎?陛下就不會犯錯嗎,陛下就可以用任何人的生命來換取那個寶座嗎?沒錯,是可以,因為陛下有權利,他的一句話就是金口玉言,那他自己食言呢?陛下,您當年唯一犯的錯就是有失察之罪,失信之罪,為了您的寶座,您甘愿犧牲那么多無辜的人!您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

“哇啊……啊……”

“陛下……”來順公公大聲叫著,龍座上的北睿大哭著。

“殿下……”

“別急,大家不是要證據嗎?這些都是證據!”雪忌歸說完拋灑著手里的一卷卷證據。

“都拿去好好看看,傳人證!”大家紛紛撿起地上的證據翻看著,唏噓不已。

“還有人證?”

凌云依舊身姿挺拔,青雅姑姑被子桓扶著進入大殿之內。所有人都露出難以置信得神情,有驚喜有害怕。

“草民凌云叩見陛下!”

他就是雪野將軍的凌副將,他居然還活著?怎么可能,這是怎么回事?周圍各種竊竊私語的聲音。

“民婦青雅叩見陛下!”

我見過她,她是公主近身丫鬟,居然也沒死,怎么越來越復雜了。

“你們……好啊!居然隱瞞寡人如此之久,歸兒啊,你父親當年要是有你一半心計該多好,也許就不會是現在這局面了吧!罷了,我老了,也不想管這些了,來順!”說著他拿起筆寫了起來,來順拿著盒子放到了旁邊,打開玉璽。

外面的天空格外青蘭,無數只鳥雀嘰嘰喳喳的飛過。又到了一年一季的深冬,天空飄落了一瓣雪花,二瓣雪花,……

沒一會兒,禁衛軍抓著一干人等從里而外走出來……他們臉上有不甘心和悔恨,他們一個個狠狠地盯著雪忌歸,就像要把他睇出如漏勺一樣無數空洞……

大殿之上傳來“奉天承運,陛下昭曰。其外子雪忌歸,德才兼備,北古三十四年,承大統歸一,下月十五,冊封大典。”來順公公宣讀著,所有人跟著跪了下來。

“且慢!這寶座還是留給有能力之人來座,子桓!過來!”所有人都抬頭面面相覷,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又給了他們一個驚世的耳光。

“陛下,可還記得我與您說過的話!”

“我本就無意寶座,只想討回公道。讓亡魂冤魂都能安息!這是我們欠他們的,該還!子桓!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請照顧好我的妹妹北勿念!”說完他轉身離開大殿,向著那唯一扇門走去。他一身白色素衣長袍翻飛,少年的輕狂與俊逸姿態便是如此吧!所有人目送著他的離開……

他看著還在飄落的雪花,握著手里一半的玉佩,留著一串素白腳印越行越遠……

【柒】

北古城樓上,女子只影身著雪白裘襟,一雙美目跟隨著城門外越走越遠的白色人影。那個人影至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一直走到盡頭,直到她再也看不見……

她懂他,所以她從沒想過要留住他,一次也沒有。她滿臉梨花帶淚地輕聲說著:“雪忌歸!我的哥哥!保重!等我……”

北勿念感覺身子一暖,回頭便看到佚子桓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側。他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伸出他的右手攬過她的肩,讓她依靠在他懷里。

佚子桓看著那快被飄落下來的白雪覆蓋住的腳印,也輕聲喃喃地說道:“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相見得……”

不知這句話是對北勿念說,還是對已經走遠的那個曾經小少爺說,或者是對自己說。

他們互相攙扶著走下城樓,回到雪落閣。

“念兒,那我先回昭和宮,有事差人過來叫我!”

“子桓!謝謝!有你真好!”

“小主兒,還在里面嗎?”

“在呢!兩位小主剛回來。來順公公可有急事?”

他們聽著外面的聲音。趕忙迎了出來,北勿念開口道:“來順公公!有事您差個人過來傳話就是,何必親自過來?”

“哎呀!正好兩位小主兒都在,省的我呀!再去一個個地兒找。”

“那來順公公這是有何事……”

“走,快跟我走!記得啊,待會陛下問話你們如實說就是,別遮遮掩掩的,陛下啊!這輩子也不容易,唉!瞧著老奴都說了些啥?”來順公公抹了抹眼角,臉上堆著笑。這樣近看來順公公可能也就正值壯年,他長得很好看。他笑起來并沒有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讓人心底多了份柔軟。

“是!多謝來順公公提醒!”他們倆應和著,跟著來順公公穿過景合園長亭,一直走到盡頭拐彎處。他們看到——觀星臺,這座院子并不奢侈繁華,反而多了些樸素。

里面沒有奇花異石,也沒有綾羅綢緞。只有簡單的日常起居所需。這是他們所預想不到的,那雪忌歸也來過這里嗎?

他們小心翼翼地跟隨來順公公穿過簡易的屏風,來到那用楠木雕著精致的龍鳳窗花床榻前。床榻上的人眼睛微閉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把他吵醒。

他臉上有著不同年齡的憂傷和皺紋,那滿頭鶴發下的容顏終究還是抵不過常年累月的積勞成疾。他們倆不約而同的在心底問自己,原來他們終于相信那句“愿來生不入帝王家,只愿飛在平常百姓家。”

“陛下!兩位小主兒來了!”來順公公輕聲叫著,這得是一個多溫柔多懂他的人才能做到如此。

“嗯!來!扶我起來!”來順公公扶著陛下的上半身坐了起來,用被和枕放在背后擋住,讓陛下能夠省力坐著。

“草民給陛下請安!”

“念兒給祖父請安!”

“好了!念兒,這里也沒外人,坐旁邊吧!還有你,子桓,以后就別草民了,都是要繼承大典的人了,孰輕孰重,現在該分得清了!”

“陛下,我……”

“子桓啊!念兒!想聽故事嗎?”

“你的祖母,我遇見她時。她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我為了能娶你祖母,我做了這個萬人之上的寶座,卻失去了最后的自由,原因是你祖母說她必須是皇后。

后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就是念兒的母親北靈玉,我最疼愛的女兒,本以為我們可以兒孫滿堂繞膝歡,卻沒想到一次遇刺,是你祖母用命擋了那一劍,我發誓永不再娶。

一直到你母親十八歲,她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突然給我說她想要成婚,我問是誰,她說是雪野。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那個才貌出眾的年輕將軍,可是我卻不愿意,因為戰場上的人,總會有一天,會戰死沙場,那是躲不掉逃不開得。可你母親從小被我寵得太任性了,她居然拉著雪野私奔了。

讓我放棄棒打鴛鴦,反而成全他們就是這個時候開始。沒想到雪野那小子拿著軍令狀來求娶你母親。當時邊關麗山正好傳來戰亂,需要派兵增援,我便想到了一個主意。我派雪野去麗山,并允諾半載若能置麗山兩界百姓都互不干擾,便答應這門親事。”

“看來,雪野老將軍做的不錯!”佚子桓適時接話道。

“豈止是做的不錯,那是相當好,我這個陛下去都不一定能有那效果。沒辦法,我只能同意他們的婚事。北古十一年,直到北古十五年他們才成婚,原因是中間邊關烽火不斷,尤其宜州戰事持續幾載,才歸于平靜,這一切都源于你父親,才保得一方平安。”

“就是這時候,陛下您開始認可這個駙馬爺了!”佚子桓在深思著,既然如此,那為何后來僅憑一封叛變信就誅殺了所有人。

“是的!帶點利益關系。”

“我明白!”

“看來歸兒說的不錯,那個適合皇位的人是你不是他。”

“……”

“子桓啊,這是歸兒讓我留給你的,他說讓你登基后再看,就明白了!我還是老了,其他的一切就交由你們下一代來吧!”

“陛下……”

“去吧!我乏了!”

北古三十五年,佚子桓登基,改國號歸桓,寓意亡魂榮歸故里。

【捌】

佚子桓上位便開始整頓內憂,解決外患。同年北古三十五年,佚子桓娶北勿念入住華樂宮。他休養生息,養兵蓄銳。

太皇陛下北睿依舊住在觀星臺,他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上了些。

北古三十七年,太皇陛下在一個雨夜薨了。

來順公公送走了太皇陛下,帶著佚子桓來到了觀星臺的后院,那是之前所有人的禁地。

他看到了公主及公主府那一百九十三口人的靈牌,還有雪野老將軍及雪府的那一百三十一口人的靈牌。還有一個寒關亡魂歸靈牌。

他站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語,任憑淚水滑落臉頰,滾入衣襟。來順公公對著他行了跪拜禮,便去守皇陵了,聽說沒幾年,也跟著去了。佚子桓將他葬在了皇陵最近的地方。

他們!是否都知道呢?

有時的“我們”到底有多奈何?到底孰是孰非?正義公道又是拿什么來平叛呢?

他后來寫信派人送去寒關,只收到幾個字:“子桓!安好!勿念!忌歸!”奈何他一身華服,終究是被囚了自由,他不知多少年后,是不是易能保持初心,依然能跟著那個人身后叫著“小少爺。”

大殿之上,那個曾經的少年郎已經有了少許胡須,雖帶著疲憊感,他依舊在認真地看著奏折。如此的他卻顯得更為成熟穩重,威嚴霸氣。

“陛下,歸桓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國庫充足,邊關和平,您也該著手處理選秀之事了!”

“郭大人,此事以后休得再提。皇后為我誕下兩子一女足矣。何況我允諾在先,答應駐守邊關的他,金口玉言,豈能兒戲。今生唯皇后一人!”

“陛下贖罪,是臣多言了。”

“陛下,兩位殿下也已經滿13周歲了,對立太子之事,還請陛下早做定奪。”

“柳大人,這事也不著急,等著春獵后再定也不遲。”

“陛下……”

“好了,今日早朝到此為止!散了!”他癱坐在龍椅上,想著小少爺這會在做什么呢?他這一爛攤子的事都留給他了。他想著心里有點不順,便一路朝著雪落閣方向去了。

“額娘,春獵您去還是不去?”佚子桓還沒走近,便聽到次子佚北雪的聲音。

“額娘!一起去吧!肯定有很多趣頭!”長子佚北念的聲音又傳過來,他不由得放緩腳步。

“母親,我也去,爹爹肯定又是最厲害的!”這奶聲奶氣是他的小女兒佚北絨。

他又聽著一個聲音傳來:“傻孩子,你們爹爹能在那么多老虎嘴里拔牙,那是他深居高位。所有人只是害怕他的權利,他也只是普通人!記住,位居高位,定要守住本心,切勿國勿民!”北勿念看著她面前的三個孩子,輕輕淺淺地說著,又用手摸了摸佚北絨的秀發。

他的兩個龍兒都無心那個寶座,長子心地柔軟。次子遇事有主見,處事果斷,心胸寬廣。要選之人早就有了定奪。

生為皇家之人,終究逃避不了命運的枷鎖。

北古五十一年,佚北雪被立太子,佚北念被封為——相王,兄弟二人相互扶持。

北古五十二年,佚北絨嫁與白將軍府長子白宇軒。

歸桓國平安度過十八年之久。雪忌歸永久駐扎寒關,再也沒有回去過……

北古五十三年,佚子桓次子,佚北雪繼承大統。每每新帝繼位,邊關烽火不斷。

原來,凌云凌副將在得知雪忌歸去往寒關時,便和青雅姑姑一同去了寒關。直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近邊關戰亂不斷,幾個關口來回轉折。

他已是窮途末路,上次關口戰亂歸來,他已身受重傷,青雅姑姑從旁照顧,雪忌歸再也不讓他上戰場了。

他們只能守在寒關,每次看著雪忌歸帶著滿身傷痕回來,都無能為力。這一次,雪忌歸帶人去伏擊北蠻,一直沒有歸來。凌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寫了封信件,求助北古城。他沒能死在戰場上,卻伏在了案桌上……

青雅姑姑按著他的吩咐,隱瞞他的離世,等著雪忌歸的凱旋……

佚子桓和北勿念收到來信,便把國家大事托付給了三個孩子,便帶著十萬兵馬日夜兼程趕往目的地。

滿地殘肢斷骸,尸骨遍野,堆積如山;血染整個大地,又染紅了大半個天邊。

遠處依舊戰鼓雷鳴……

他們找了很久,終于在一片焦土旁看到了雪忌歸,那一身雪白被朵朵紅花染了個透,佚子桓抱著雪忌歸上馬:“小少爺,你食言了,我等來你接我回家,你終究是沒來。那就換我來接你回家……”

“哥哥,等我……勿念一起……”

那馬兒奔跑的一路上,開著一路紅花,妖艷炫目……

一信入北古,子桓勿念赴邊關,從此也成了不歸人……


作者柳芽兒彎彎借用了古詩句,本故事純屬虛構,架空時代。戰場如修羅地獄,人間爾虞我詐,誰輸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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