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與你年少時
樹蔭下的庭院,還是像去年春天一樣,小蕊在蕩著秋千,小杰在一旁推著,說說笑笑,吵吵鬧鬧,開心地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那一刻仿佛這片天地對于他們來講就是整個世界。
忽然,一個中年女子氣沖沖地走過來,猛地拉住吊秋板的繩子,抱著小蕊扭頭就走,小杰似乎成了空氣人。直到走出了大約五米遠,那個女人才嚴厲地斥責小蕊說:“以后不許和小杰玩兒啦,你看他臟兮兮的,萬一有傳染病怎么辦,記住啦!”然后把小蕊抱得更緊啦,步伐的節(jié)奏也更快了。
小蕊回頭瞄了下小杰,不情愿地說道:“好吧!”
小杰失落地看著小蕊逐漸消失在夕陽染紅的地平線中,然后一個人孤零零靜靜地坐在秋千上,輕輕地蕩著,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抱怨。他想,自己此刻要是一棵平凡的小草,不被這個世界察覺、感知,能與周圍的花草成為一體,那該多好啊!
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小杰還是沒有回家,但也沒人著急,因為再沒有人擔心他了,就連他最后的親人——最愛他的的爺爺也在上一周去世了。
天突然下起了雨,水滴敲醒了迷惘中的小杰,他微微睜開眼,心想,眼前這一切要不是真的該多好啊!可現(xiàn)實往往會給人一個狠狠的大嘴巴子。于是他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委屈,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最后撕心裂肺地嚎哭,歇斯里底地沖天吶喊:“媽媽,爸爸,爺爺,媽媽,爸爸,爺爺……”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孩子的滿腹委屈,他只是一個孩子啊!才七歲呀!
正巧,文慧出來倒洗腳水,隱約中聽到有孩子的哭喊聲,她沒多想,扔下盆子,拿起旁邊的傘就沖向雨中。
或許憐憫,對女人來講,才是人性的一種本能吧!
當她走近時,卻發(fā)現(xiàn)是小杰,她一把抱住小杰樓到懷里。
“小杰不哭,小杰乖啊,文慧老師在啊,小杰不哭噢,不怕了,有老師在……”
雨越下越大,文慧的眼眶紅潤了,情緒隨著大雨拍打變得激動起來,臉頰上留的是雨水還是淚水,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文慧最后把小杰帶到了自己的住處,直到門口,小杰才終于停止了哭泣。進門后,文慧把小杰先放下,隨手拿毛巾擦了把臉,就急忙轉(zhuǎn)過身對小杰說:
“小杰,老師給你洗個熱水澡,換身干凈的衣服吧,要不你會感冒生病的哦!一旦生了病是要打針的滴!你知道的噢,打針是很痛的喲!”
“好”小杰微微的說。
給小杰洗完澡后,卻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難題,文慧心想道自己又沒結(jié)過婚,哪兒去找小孩子的衣服給他換啊。突然,她腦子不自主地閃進一個人——郭磊——她的男朋友,不!準確的說,曾經(jīng)——是過。她的眼睛又濕潤了,卻開心地對小杰笑了一下,然后用浴巾把他裹起來抱到床上,說:“小杰乖哦,等老師一下”,話語里帶著一些哽咽。
她轉(zhuǎn)身打開衣柜,取出郭磊以前穿過的一件襯衫——那是他第一次上班時穿過的,也是她親自給他挑的,想到這時,文慧再也不能自抑,一顆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迅速抹掉淚痕,然后把衣服拿給小杰,可是衣服太大了,文慧竟被逗笑了,小杰卻穿著“裙子”在床上活蹦亂跳著,就像一只剛剛逃生的小精靈。
此時大概三更了吧,小杰躺在文慧懷里,突然他問了一個問題:“老師,小蕊媽媽為什么不讓小蕊和我玩兒啊?”說著臉上又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此時文慧用手撫摸著小杰的頭,她深知小杰的身世和家境,更知道村里人對他的態(tài)度,她輕輕地說:“沒關系,阿姨會一直陪著你,乖哦。。。”安頓好小杰后,文慧開始洗小杰的衣服。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亮也出來了,又像昨天一樣靜靜地點綴著孤單的黑夜,偶爾會有幾聲狗叫聲,或許是被路人甲的腳步聲驚著了吧。
一大早,文慧就被一陣陣敲門聲吵醒了,而小杰同學卻像個沒事兒人,只是使勁的用被子蒙著自己,文慧急忙起來抓起一件外套就直奔門去,打開門才知道——原來是送信的,要她簽收,她正納悶怎么回事兒時,郵遞員打斷了她的思索說:“小姐,請簽收”,文慧“哦”一下,結(jié)果單子簽過字,拿著信郁悶地往屋里面走,心里卻一直猜不出是誰還用這么古老的方式,正準備坐下細細閱讀這封神秘的信時,她怔住了,那么諳熟的字體,她怎么會忘記啊!就是小磊呀!過去的生活情節(jié)一下子全都浮現(xiàn)在眼前,想推也推不掉,拿著最后的勇氣,她打算讀完這封信:
? 文慧,你還好嗎?最近過得怎么樣?我還是無法忘記你,但你別誤會,我不會再糾纏你的,只是想感謝你,真的,因為你讓我成長了許多,因為和你在一起時,你總會為我考慮很多、很周全,我太過依賴你,不過現(xiàn)在好了,我終于有機會自己長大了。。。
? 以前都是我太任性,愛耍小脾氣,不懂得珍惜你,把你的包容和關心當做理所當然,還總是氣你,還記得那年冬天你放寒假來看我,我都沒有帶你去玩過,你說沒關系,可我知道,你是多么希望我能帶你出去走走,玩一玩,見見我的同學,我真的很讓你失望,可你卻還替我講話,說只有我對你最重要,干嘛要見其他人,有我在你身邊就走夠啦,外面對冷啊,傻瓜,我現(xiàn)在才知道,我錯了,但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怪過我,對不起,文慧。。。
?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們分開快半年了吧,,可總覺得和你在一塊的日就像是昨天發(fā)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忘不掉,忘不掉回憶,更忘不掉你,好糾結(jié),好痛苦。可以說,這半年來,我就像一個沒有魂魄的僵尸,除了勉強參加了畢業(yè)典禮外,再也沒有什么大的動靜,除了每天吃飯睡覺打籃球,便再也沒有其他事兒可干了。
? 不過,你現(xiàn)在放心好了,我決定走出去看看,也算是重拾舊夢吧,其實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只是一直沒有過自己心里這一關,現(xiàn)在我終于想通了:在我們的世界里,有些東西注定著只是風景,不可占有,卻能欣賞。而你,文慧,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風景,獨一無二。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小磊
? 不知什么時候,文慧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淚水浸濕了大半張信紙,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于忍不住,此刻全部爆發(fā)了出來,哭聲響徹在整座屋子里回蕩,小杰此時懵懵懂懂地走到文慧面前,看著她哭那么傷心,小杰也跟著哭起來,并一邊用手去抹文輝臉上的淚水說:“阿姨,不要哭了,阿姨,不要哭了。。。。。。”
? 文慧看到小杰哭得那么傷心,心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一陣憐憫,她抱著小杰說:“好了,小杰乖,不哭了,阿姨也不哭了哦,乖。。。”
小杰也終于不哭了,文慧抱起小杰說:“阿姨帶你去洗洗臉哦,不要再哭了,你看阿姨都不哭了,多以你也不能再哭了哦!”小杰點了點頭。
早飯過后,文慧對小杰說:“我送你回家吧!”
小杰嘟著嘴說:“不,我想和老師在一塊”。
“那怎么可以啊?你出來一晚上,你叔父叔母肯定在擔心你,聽老師話哦!”
“哦”小杰無奈地回答。
文慧幫小杰穿好衣服,系好鞋帶,帶著一把傘終于出發(fā)了。走了好長時間,終于到小杰叔伯家了,可卻沒有人,文慧心想自己可能闖禍了,他們一定去找小杰了,她恨自己昨晚怎么那么笨沒有給人家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就在她還在自責時,旁邊的鄰居走過,看見小杰說:“小杰,你怎么沒有去上學啊?”還沒等小杰回答,文慧就搶先問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小杰的叔父叔母怎么沒在家?他們?nèi)ツ膬毫耍俊蹦莻€人不屑地回答:“能去哪兒,當然是在地里干活啦!明知故問,對了,你是誰啊?”
“我是小杰的老師,昨晚小杰淋雨了,在我家住了一晚,所以今天我特意送他回家”。文慧禮貌的回答。
“哦,原來是老師啊,你找小杰的叔父叔母干什么?是不是小杰犯什么錯誤啦?沒關系,小杰的叔父一家在地里干活,你順著這條路直走,在第二個路口向南轉(zhuǎn),走大概七八米就到了,我先走了,老師”。
“謝謝您,慢走”文慧驚訝地說道,心里涼了一大半。
文慧帶著小杰不一會就找到了他叔父一家,他們正忙著鋪水袋澆地,知道文慧和小杰走到他們跟前時,他們才意識過來,沒想到的是
“小杰,快去把地頭邊放的水給我拿過來”小姐叔父急慌慌地說道。
“哦”小杰轉(zhuǎn)身跑過去拿水。
等小杰叔父喝完水,他才抬起頭看了一下文慧,頓了一下才說:“謝謝你把小杰送回來,要是你以后能照顧他,我會更感謝你。”
“啊!?”文慧驚愕地看著他。
“我不瞞你,家里太窮了,我還有兩個孩子,本來負擔就夠大了,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我根本沒這個能力!”他停下手中的活,點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接著說道。
“我不是那中狠心的人,可是現(xiàn)實太卑鄙,我不得不無恥,你收留這個孩子,也算是幫了他,要是在我這兒,真不知道他的以后會怎樣?”他又深吸了一口煙,然后緩緩地吐出,突然掐滅說道
“幫幫我,也算是幫助這個孩子,我不希望他毀到我手里,可我真的沒辦法了,老師!”那個男人眼睛竟然濕潤了。
文慧被感動了,她知道小杰的身世,更理解小杰叔父的那番話——肺腑之言。
“好吧,我先帶他幾天,小杰要是住得不習慣,或者你們想他的話,我還會把他送回來的,好吧?”
“恩,謝謝你,老師”
“那我先帶小杰去上課了,您繼續(xù)忙啊”
“恩,老師慢走”
“小杰,我們上課去吧”
“好的,老師”
幾星期后,文慧問小杰:“你在老師這兒過的開心嗎?”
“開心啊!”
“那你想不想叔父叔母啊?”
小杰猶豫了,停頓了好久才說
“老師,我也不知道”
“傻孩子,怎么會不知道呢!來,老師帶你去看望叔父叔母嘍!拿好我們昨天給叔父叔母買的東西哦!”
兩個人終于到了小杰叔父家,可門又鎖著,文慧心想肯定又在地里干活,于是她囑咐小杰在這兒等,自己去地里找人。
過了好久,文慧滿頭大汗的回來了,小杰扔下手里的東西,一把上前抱住了她,并難過地說
“老師,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嗚嗚……”
文慧一邊安慰小杰,一邊打量著四周,正好有個村里人走過,她急忙上前問道
“老鄉(xiāng),不還意思打擾下,小杰的叔父他家人去哪兒了?”
“他們家搬到外地去了,是幾星期前的事兒啦!文慧老師,你不知道嗎?”
哇哦!,對文慧來講,這是何等地諷刺啊!人言可畏,居心叵測,機關算盡,多么痛的領悟啊!
但是,文慧心里卻想: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我們應該選擇原諒,冤冤相報何時了啊,傷害的只是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
此時的文慧把牙往心里咽,她轉(zhuǎn)身對小杰說
“小杰,拿起東西我們走——回家!”
對于小杰的到來,文慧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似乎失戀神馬的都不值得勞神。而對于小杰來說,這根本不算是什么不幸,而是一種解脫,一種重生。其實他們兩個都不曾發(fā)現(xiàn),彼此都被對方所潛移默化地感染和改變,兩種不幸加在一起并非是更大的災難,卻是帶給彼此新生,因為在女人看來,生活只要有了寄托,無論多么艱難,她都會挺下去,而對于一個純潔的小孩兒來說,家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有女人的地方才有家。
像往常一樣,小杰放學總會在大門口等小蕊一塊兒走,不一會小蕊出來了,可走了沒幾步,被幾個壞孩子給截住了,其中一個大一點的男孩指著小杰的頭嘲笑說:“沒人要的野孩子,哈哈哈,野孩子……”小杰不知哪里來的怯弱,竟給嚇哭啦,他們看到小杰哭了,一下子笑的更起勁啦!可小蕊卻實在忍受不了,一下把小杰拉到身后,氣沖沖地對他們喊道:“你們太過分啦!不許欺負我朋友!”誰知,他們卻不買小蕊的賬,還狡辯說:“他就是野孩子,否則他叔父叔母怎么不要他?哈哈哈……”
氣急敗壞的小蕊一下子揮拳過去,重重地砸在了那個男孩臉上,瞬間那個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其他人馬上跑開了,小蕊拉著小杰的手說:“我們快回家吧!”小杰抹了一把眼淚,然后“嗯”了一下,就和小蕊跑了。
雖然前面發(fā)生了一些不開心,可后面還是像往常一樣,他們來到秋千架旁,小杰開心地說:
“小蕊,快點做好,我推你蕩秋千”。
“今天不是輪到你了嗎?”小蕊疑惑地說。
“沒關系,你今天幫我打壞孩子,為了表達感謝,我想讓你先來玩兒”。
“呵呵,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不說謝謝,快點,上去做好,我來給你推秋千”。
“好吧”。
小杰坐上秋千,小蕊在一旁推,過了一會兒,小杰突然說:“小蕊,謝謝你,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開心,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
“會的,我們永遠是朋友!”小蕊開心地回答。
時光要是停在這一刻該多好啊!可幸福總是那么短暫,短暫的值得你用一輩子去回味!
近一段時間來,文慧的腹痛開始頻繁的發(fā)作,還有時吃飯還沒有嚼幾口就感覺飽了,接著就感覺惡心,嘔吐,整個人都消瘦了很多,可她在小杰面前總會撐著,有一次正上課,她疼得實在不行了,就對學生們謊稱上廁所,殊不知她在廁所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該來的總是始料未及。那天早晨還是和往常一樣,文慧牽著小杰一塊去學校,快要走到大門口時,文慧突然暈倒了,小杰嚇壞了,門衛(wèi)保安看到文慧倒下時立馬跑了過來,小杰只是哭啼啼地拉著文慧的手喊著:“老師,你快醒醒,老師,你快起來啊……”
不一會,救護車過來了,文輝被帶走了,小杰卻在原地一直哭泣。這時,小蕊的媽媽剛好送小蕊上學,小蕊看到小杰在哭,一下子拋開她媽媽的手,跑到小杰跟前問怎么回事兒,小杰如實說,小蕊正準備安慰他一下,誰知小蕊媽媽一下子上前拉著小蕊就走,嘴里還說:“不許和他在一起玩,都不知道他是誰家的野孩子”。小蕊硬回頭對小杰說:“放學等我哦!”然后和她媽媽走了,只聽前面?zhèn)鱽碚f:
“媽媽,小杰不是野孩子,他是我朋友!不要那樣講話啦!”
“不許和他玩,更不許和他做朋友!”她媽媽卻氣哄哄地說。
“沒道理嘛!你天天和爸爸吵架,搞得全村人都知道,哪個小朋友敢跟我玩啊!可是,只有小杰愿意跟我玩!”
小蕊媽媽卻裝作沒有聽見似的,一味的拉著小蕊往前走。
小杰也擦干了眼淚,整理好書包,急忙忙地往教室走去。
小杰趕到教室的時候,上課鈴搞好敲響,他坐在位子上一下子來不及平復自己的心情,向四周望去,一切如常,語文老師講的依然跟相聲一樣,大家也聽得不亦樂乎,只有小杰自己悶悶不樂,呆呆地坐著。
忽然,走廊一陣敲門聲,教室里熱鬧的場景戛然而止,語文老師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看是英語辦公室主任,沒等他納悶,主任就講:“叫小杰出來一下,有個電話要他聽一下”。之后小杰便被叫到英語辦公室,一聽電話才知是文慧老師的電話。
“喂,是小杰嗎?我是文慧老師”。
“老師,我是小杰,你好點了嗎?我好擔心你哦!”小杰激動地都快哭了。
“傻孩子,老師怎么會有事兒?休息一下就會好了。你要安心地乖乖上課哦!”文慧哽咽地以說不出話了。
“老師,你放心,我會聽話的,我會乖的,你要快點回來哦!沒有你在,我一個人會很害怕!”小杰一邊抹淚。一般啜泣地講話。
“傻孩子,聽話,乖哦!”文慧再也忍不住,掛斷電話,眼淚刷的流了下來,哭得像個小孩兒似的。在和男朋友分手時,也沒見這么傷心過。
主任一把抱住小杰,邊給他擦眼淚心里卻想著:老天爺啊!你對著孩子簡直太殘忍啦!可憐的孩子啊……
終于等到下了課,小杰一溜煙跑出了教室直奔校門口,大老遠他就看見小蕊站在他以前等她的地方等他,這也是小蕊第一次主動等他!還沒等他開口,小蕊就講:
“我們?nèi)タ纯次幕劾蠋煱桑脝幔俊?/p>
“這個,我不知道路啊,怎么去啊?”
“沒事兒,我知道,我陪我媽媽去過那家醫(yī)院。”
“可是,你晚上不回家,你媽媽會擔心你的!而且他還不讓我和你在一起”。
“沒關系,不管這些,我們是朋友吧?”
“當然是啊!”
“走!”
小蕊拉著小杰走向公交車站點,正好有輛車來,他們直接跑了上去。
“哎哎哎,小朋友,你怎么不交錢?”司機急忙叫住他們。
“叔叔,不好意思,我們急的給忘了,對不起啊,這就交”小蕊笑著對司機說。
“小蕊,我沒有錢”小杰地頭對小蕊說。
“沒關系,我有!嘿嘿……”
終于到了,他們迅速沖下車,快要走到醫(yī)院門口時,小蕊突然停下來對小杰說
“電視里面演的是一般看病人都要送鮮花的!可我們的錢不夠怎么辦?”
“這個……”小杰說了一半,停住了。
突然小杰拉著小蕊轉(zhuǎn)身就走,并說:“跟我來”。
原來是公路綠化帶中長著一片野生牽牛花,他們兩人開心壞了。
他們手里拿著花,走進偌大的醫(yī)院,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辛虧小蕊機靈,她走到一個護士旁邊,甜甜地叫道:
“阿姨,請問文慧老師在哪個病房?您能帶我們?nèi)幔俊?/p>
“你們是文慧老師的學生吧,好啊,我?guī)銈內(nèi)ィ銈儼。鏁胰耍裉煸缭缟暇褪俏野涯銈兊睦蠋煱才诺牟》俊!?/p>
“謝謝你,阿姨。”
“呵呵,小孩子嘴真甜啊!”
不一會就到了文慧老師的病房,護士囑咐他們不能大聲說話,保持安靜,可沒等護士講完,小杰就跑進了文慧的病房。看到小杰進來了,文慧吃力地坐了起來,盡管力不從心,卻表現(xiàn)得一副勇敢、堅強。小杰拉著文慧的手說:
“老師,你好點了嗎?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啊?”
“呵呵,傻孩子,老師沒事兒的,這不現(xiàn)在很好嘛!”文慧輕松地回答。待她打量了小杰一番,又接著說:
“小杰,你手里的花兒是送給老師的嗎?”
“恩,嘿嘿,老師,給!”
文慧接過花,開心地說:“花兒真漂亮,謝謝你!”
正在他們開心談笑時,小蕊已經(jīng)走進來了。
“小蕊,你也過來看老師了?”
“嗯,是的,我和小杰一塊兒來的,只是小杰跑得比我快”。
“嘿嘿,小杰怎么不等等小蕊妹妹啊”。
小杰只是笑笑,然后回頭看了看小蕊,神情帶著歉意。
“老師,這是給你的花兒,我們在外邊采的”。
小蕊上前一步把花遞給老師,此時的文慧不知覺得流淚了,卻趕緊用手拭去。
“那你們是怎么過來的呢?有沒有遇到危險?”
“沒有”,小蕊搶著回答,繼續(xù)說
“我們坐公交車來的,很安全”
剛拭去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文慧一把抱住孩子們。
之后,小杰給老師唱了一首剛學的歌,小蕊說了一段繞口令。
差不多到晚上七點多了,文慧給同事打電話來接孩子,臨走時文慧對小杰說:“小杰,老師不在時,要學會照顧自己,因為你是個男子漢哦!”然后又轉(zhuǎn)過去對小蕊說:“小蕊,你是個堅強勇敢的孩子,加油!”
目送走孩子們,文慧再也強壓不住內(nèi)心的痛苦,失聲的哭坐在地!
幾個月過去了,文慧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嚴重了,整個人瘦的只剩一個皮包骨。突然有一天,英語辦公室主任又把小杰叫到他辦公室,只說了一句話:
“下午放學我?guī)闳タ次幕劾蠋煱伞?/p>
“好的!”
小杰開心地答應了,并很快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蕊,小蕊表示也想去,小杰請示主任后被準許了。
再次見到文慧老師時,小杰被眼前的景象嚇哭了,嘴里還喊著
“這不是文慧老師,你們騙我,這不是文慧老師,不是……”
小蕊卻沒有被嚇倒,只是含著眼淚,默默地走向病床,拉住文慧的手,突然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沒有說辭,沒有緣由,只是一味的哭,那種哭聲讓在場所有的人聽了都很揪心,并為之所動容。
而小杰看到小蕊哭得那么傷心,自己也大哭起來。頃刻后,小蕊拉著小杰的手哽咽著說
“這就是我們的文慧老師,她生病了,病得很嚴重,老師一直不讓我告訴你,嗚嗚嗚……”
小杰走到文慧面前嘶啞地說
“為什么啊,老師?我都沒好好陪過你!我還沒有好好報答你——沒了你,我怎么辦?誰還會給我一個家啊?嗚嗚嗚……”
壓抑很久的文慧終于爆發(fā)了,哭聲響徹每個樓層,撕心裂肺,歇斯里底,這些詞怎么能夠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呢?都太淡了!
第三天,文慧把主人叫過來,幫他寄一封信。小杰一直守候在她身邊,24小時不離不棄,他說和老師在一起時,他心里才有安全。
又是一周過去了,一切事物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然而新的一周馬上又要開始啦,文慧一直在堅持著,堅持著,沒有人知道,只有她一個人心里清楚。
星期三終于來臨了,太陽也如時升起,可一大早就有一個瘋子般的人“啪啪啪啪……”地闖進醫(yī)院,走路不看方向,全憑自己的直覺,橫沖直撞,瞬間醫(yī)院就像一窩開鍋的螞蟻,沸騰了起來,那個人不斷地打開來一個房間又迅速離開,又打開一個房間,又離開,大家都不認識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肯定在找什么人?不,準去的說應該是他摯愛的人,或者是仇人,于是大家又都小心了起來。不過,幸好保安及時趕到并制服了他,可那個人就像一匹脫韁的猛獸,強烈地反抗著。
就在大家以為息事寧人的時候,男個人,突然“嘭”地頭磕向墻,瞬間他整個人成了血人,又見他“嗵”地跪在地上,仰天長嘯:“文慧,我來了……”
突然,整座樓都靜了下來,就像昨天的一樣,可氣氛卻再也回不到昨天。就在大家都傻傻地站著時,這時小杰從人群中擠進來,顫顫地對那個男的說:“跟我來”,這時保安叫大家都散掉,病人回到房間,醫(yī)生也返回到工作崗位。
其實文慧早已聽見外面的一切,于是,她掙扎著爬下床,努力的想出去,卻怎么也使不上勁,只能干趴在地上哭,小杰把那個人帶到文慧的病房,剛一打開門,見老師趴在地上哭,還沒等他上前,那個陌生男子箭步跨上前,一下子抱起文慧,然后靜靜地站在那里,彼此默默地對視著,心里是歡喜,臉上卻滾淌著淚水。
過了很久,文慧微微地說道:“小磊,對不起……”說完這句話,她便安詳?shù)亻]上眼睛,外再也沒有睜開過。
文慧走后,要求把自己的骨灰撒在風里。正如徐志摩的一首詩中寫道:“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一段時間過后,生活又恢復了平靜。一天中午,學校里來了幾個工作人員,是孤兒院的,其實是英語辦公室主任叫過來的,因為他覺得小杰在孤兒院會得到更多人的關心和照顧。
幾天后,哪些工作人員又來到學校,主人把小杰叫過來談話,那些工作人員也在勸小杰去孤兒院,小孩子終究說服不過大人,最后他只好答應,那些工作人員說明天去接他。
這天下午放學,小杰依然在門口等小蕊,見到小蕊后,小杰說
“我們?nèi)ネ媲锴О桑俊?/p>
“嗯,好啊!”
他們開心著快樂地跑去,不一會兒就到了。
今天該輪到小蕊先玩了,于是她便坐了上去,小杰在一旁推著。過了一會兒,小杰終于開口說話啦。
“小蕊,我明天就要走了”
“是去旅游嗎?”
“不是”
“那你要去哪里?那我們以后還會見面嗎?”
“不能,因為……因為我要去孤兒院了”
“啊!為什么?不去可以嗎?”
“他們明天就來接我,今天可能至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啦……”
“那你走了,誰陪我玩兒啊!”
小蕊哭了,小杰看著她哭,自己心里也很難過,可能是前幾天哭得太多吧,此時竟半點也哭不出來!
小杰從旁邊的草叢中摘下一朵牽牛花,然后戴在小蕊頭上,小蕊終于停止了哭泣,并抬起頭看著小杰,她的眼里是多么的不舍啊,因為小杰是她唯一的朋友!
“小蕊,我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送給你,希望你像這多牽牛花一樣,漂漂亮亮,以后沒有我,也要開開心心哦!”
小杰話音剛一落,小蕊就跑上前,踮起腳,親了小杰額頭一下,然后轉(zhuǎn)身迅速離開。
之后沒過多久,小蕊的爸媽離婚了,小蕊的媽媽則改嫁給了一個鉆石王老五。
此時,小杰才11歲,小蕊9歲,可故事沒有停,依然繼續(x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