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我又一次夢見了你,還是那個場景,你還是說著一樣的話,那樣的決絕與冰冷,字字像沾了寒水的藤條,抽的我的心那么疼那么疼。——題記
1.他像極了以前的你
宋澤宇來找我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東方的天邊是醉人的紅。聽到他的叫喊聲,宿舍里的姐妹都捂緊了耳朵,我翻過身根本沒有動身的意愿,卻硬生生被下鋪的一只魔爪冷不丁拽下了床,魂魄未定的我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怒氣一下就沖上天靈蓋,指著她的鼻子就罵道,操,你瘋了嗎?我在上鋪離地面兩米多高呢,摔死你負責啊!
許歌顯然被我罵呆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舍里的姐妹陸續都醒了,看這情況誰都沒有說話,這時宋澤宇的喊聲越來越大,對面鋪上的顧雪才借此說了話,許歌還不是替你著急,怕樓下的帥哥等太久。姐妹們聽后都笑了,氣氛有些緩和的時候,許歌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理她,機械地爬上床,機械地疊被穿衣,腦袋昏昏沉沉的。誰都不知道,剛才我被自己的一句話嚇了一跳。
我穿了一件套頭棉衫,順手拿著黑色的羽絨服就急急沖下了樓。宋澤宇見到我后立馬迎上來,看到他凍紅的雙頰,我不自覺地摸上去,嘶,真涼。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合適的時候,宋澤宇卻沒什么反應似的,他用寬大的手掌包住我的,還問,冷不冷啊?
我撲哧一聲笑了,開口道,一直在外面挨凍的是你哎,還有……你的手好涼。宋澤宇急忙松開了手,傻乎乎地撓撓頭。是哦,我都忘了。他抬眼看我,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雙手在全身上下摸索半天才掏出一副毛茸茸的小熊手套。
干嗎啊?我萬分疑惑。他敲了一下我的頭,笨蛋,這是送你的啊,不然你以為我會戴這種小女生的玩意兒。說著,便動手給我戴上。這一刻我感覺到一股暖流緩緩從身體里流過,一時間便忍不住開口問他,干嗎對我這么好?他沒抬頭,回答道,我喜歡啊。
我喜歡啊。這句話驚得我心一顫。
后來他帶我去火鍋城吃火鍋,服務員過來的時候,他問我,能不能吃辣?我怔愣了一秒,而后笑道,太瞧不起我了吧。我只是開玩笑,沒想到他真的點上一份辣的,火鍋上來后我一口沒動,看對面的他倒是吃的挺香。他注意到我,放下手中的碗筷說,怎么不吃啊?你是不是騙我?你其實不能吃辣吧?
沒,最近牙齒上火。我胡謅了一個謊話,我沒告訴他,我只是看到他吃火鍋的樣子想起了一個人。
送我回去的途中,宋澤宇貼心地為我買了一份水煎包。站在宿舍樓下,他輕輕揉了揉我露在外面的頭發,許久嘆了一口氣,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我點點頭說,知道啦。然后轉身跑上樓,身后傳來他的聲音,明天過后想見你就不用那么麻煩了。
這句話弄得我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我轉過頭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眼角微微濕潤了。這個男孩對我真好,從認識他到現在,從初秋到深冬,四五個月的時間里,他總是從城南一中繞大半個城市跑到這邊來看我,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沈南,我發現宋澤宇很像你。今天吃火鍋時,我安靜地注視著他,看他細長的丹鳳眼,略高的鼻,還有那兩片薄薄的唇,像極了以前的你。
只是,他并不是你。
2.我們當朋友吧
回到宿舍里,我連鞋都沒脫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靜下來的幾分鐘,我才恍然發現自己真的變了不少。以前的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太妹,畫著濃濃的妝,每日都高調地穿梭在校園里,對喜歡的人不管不顧就敢亂闖教室去告白,對厭惡的人沒有理由就敢惡言相對,上去直呼巴掌,可現在……
發覺眼角有淚滑落,我急忙用手抹去。我知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一切的一切可能還一如從前。
我和宋澤宇的相遇不是偶然。四五個月前,我們學校發生了一件大事,當時城里有許多報社都刊登了此事,甚至還上了新聞,被當成了反面教材,造成相當大的影響。
事發第三天我躲在宿舍,盯著報紙淚流滿面。在報紙的正上方是一張摔得血肉模糊的照片,讓人看了觸目驚心,下面是一則報道,高三女生體檢查出懷孕,不堪社會重壓,選擇跳樓結束生命。
我把報紙撕成了碎片,嘩啦一下揚得滿屋都是,然后終于抑制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誰知這時恰巧有人進來,看到我如此便靜立在門口,那個人就是宋澤宇。
他來收拾妹妹的遺物,而我是他妹妹最好的朋友。沒錯,跳樓的那個女生是平日里和我最親近的人,她叫宋欣愉。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她像一只斷翼的飛鳥沉沉墜落,我想伸手拉住她時早已來不及,此后每每腦海里浮現那一幕,我的胸口總是很疼很疼。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感覺淚水干涸,嗓音嘶啞時,揚頭便撞上宋澤宇的臉,我們同時大叫出聲,以至于過了好久還是感覺有余音在屋內回蕩。
我們看著對方,呼吸深深淺淺,我正打算開口問他是誰,他卻搶先一步,囁嚅道,我是宋欣愉的哥哥,來收拾她的東西。
哦,我是她的朋友許落落。我站起來抹了一把臉,把宋欣愉的床指給他看。他沒什么表情,徑直走到床邊便開始收拾東西,從床下翻到一本淡綠色的日記本時,他看都不看就甩到一邊,我沖過去撿起,又給他遞過去說,你不想看看嗎?這是她的日記本,里面有很多她的心情,她的生活,還有她和沈南的事……
夠了!不要再跟我提沈南!如果不是他,我妹根本不會死……
我沒料到他會有那么大的反應,我整個人像個木偶般僵立在原地,我看見他的肩膀劇烈聳動起來,我知道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看到的一定是他哭紅的眼。
沈南死了。半響,四個字緩緩從我的口中吐出,而他回應我的只有兩個字,活該。
那一刻,我其實很想告訴他,事情不是那樣的,沈南其實很愛宋欣愉的,很愛很愛。可無論我怎么想說,有些事只能卡在喉嚨,然后再慢慢咽在肚里。因為,我可以想到他反駁我的話以及那怒不可遏的臉。
我再也沒有開口,直到他收拾東西靜靜離去,我才癱坐在宋欣愉的床上,雙眼直愣地盯著地板上散落的照片,每一張都是她和沈南開心的笑臉,我忍不住再一次哽咽。
再次見到宋澤宇是在數天后,我沒料到他會來找我,我走出宿舍樓發現他正倚著墻沖我擺手,我走過去問,有事?他點下頭,隨即向我道了歉,前幾天不是故意那樣吼你的,對不起。我簡單“哦”了一聲,準備繞過他而去,誰知他一把拉住了我說,我們當朋友吧。
為什么?——因為想知道一些關于我妹的事。
3.那個女生對你是一見鐘情
宋澤宇站在講臺上自我介紹時,陽光直直打在他的臉上,泛著金色的光,我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可當他單手指向我,向老師詢問“我是否可以坐她旁邊”時,我終于不得不承認他轉到了我的學校,我的班級,還搶占了我旁邊的位子。
到了晚上,我偷溜出來到天臺吹風時,宋澤宇也跟了出來。今晚的夜色有些陰沉,我們坐在升旗臺邊一言不發。許久,我從兜里摸出一包煙來,取出一支正要燃上,卻被宋澤宇硬生打掉。我側臉看他,聽他說女孩子不能抽煙的怪理論。
難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樣的女生嗎?我有點好笑的看著他。
知道,我妹常跟我說。他也側過臉來直視我,順手奪走我手里的那包煙,揚手扔出很遠。我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起身就要走,卻被他用力一拉,巨大的慣性讓我直直倒下去,不偏不倚摔在了他的懷里。
我從他懷里掙脫出來,驀地紅了臉頰。他嘲笑我,原來你也有少女的時候。說罷還大笑出聲來,我氣得雙手握拳不停朝他胸口打去,卻只覺自己像一團輕飄的棉花,使不出絲毫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一本正經起來,問我,我來這兒沒嚇到你嗎?
說實話,有點。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昨天他臨走時的那句話。隨后,我問他,為什么要轉來這里?他的回答又一次讓我心跳過速。他說,為你啊。
我半天說不出話。他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了下半句,因為和你在一起可以知道很多我妹的事。頃刻間,我的心又嘩地一下涼了下來,真是讓人有點哭笑不得。
離開天臺,我們一同回到班級時,班主任鐵青著臉,雙眼上上下下把我們掃視不下數十遍,我很佩服自己不動如山的定力,竟然能在他狂噴口水對我們循循善誘進行教導時站著閉上了雙眼小憩了一會兒。
第三節課間我出去上廁所,路過暗黃色調的走廊時,右側拐角樓梯上忽然有個黑影朝我撲了過來,我躲閃不及,側身摔倒在臺階上,一不小心還崴了腳,伴隨著書本嘩啦嘩啦掉落的聲音,還有身體上方粗重的喘息聲,我揚起頭,看到一張精致小巧的臉,是個女生。
你沒事吧?聲音聽起來柔柔弱弱的,看我的樣子又像驚恐的小獸。要是以往我肯定破口大罵,不管不顧,如今我早已沒有往日的戾氣,只輕瞥她一眼,而后扶著墻壁起身,一瘸一拐向上走時,眼角忽然掃到一張掉落在地上的照片,女生不知何時沖上來撿起它,視若珍寶般放在了胸口。我沒太在意,繼續走我的。
熬過最后一節課,收拾好書包準備離開時,宋澤宇擋在我面前問我,用不用送你回去?我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說,咱們不都是要回宿舍的嗎,用不著送不送的吧。
那不一樣啊,我先送你回女生宿舍,然后再走十米回男生宿舍。
我說聲“無聊”,扭頭走出教室,宋澤宇緊步追上來與我并行。繞過教學樓的大花壇就到了宿舍門口,宋澤宇揚揚下巴,示意我進去。我看著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忍不住告訴他,那個……剛才晚課課間有個女生撞到我,她居然有你的照片。
是嗎?
我看得很清楚,不會錯。我想起當時那女生的表情,既緊張又小心翼翼的,忍不住就調侃道,那個女生對你肯定是一見鐘情啊,不然你才轉來第一天就怎么弄到你的照片,肯定費了很大心力呢。
宋澤宇有些漫不經心,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哎,想什么呢?這時他才抬眼,對我粲然一笑說,沒什么啊,有點冷了,快進去吧。
哦。
4.今年想跟我交朋友的真多
午夜,我作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的背景依舊是那高高的樓層和暗灰的長廊,女孩背對著我哭泣著,我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瞬間她疾速奔向窗口。
欣愉!欣愉!我撕心裂肺地叫喊聲那么輕易就被大風卷走,身后驀地傳來一陣劃破天際的尖叫,整個天空在風云涌動中暗了下來。
醒來時感覺自己冷汗涔涔,躺在浸透的棉被里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那幅畫面,不停地重播著,那無法擺脫的夢魘。
我抓起手機給宋澤宇打電話,電話嘟嘟好久才傳來他慵懶的聲音,落落啊,有事嗎?我咬著雙唇半天沒有開口,眼淚卻不停啪嗒啪嗒往下掉。電話那頭的宋澤宇慌張起來,一個勁兒地問,你怎么了?說話啊,到底什么事啊?
宋澤宇,你說如果一個人做了錯事會被原諒嗎?
如果你真的不是故意的話。宋澤宇給我的答案就是這么短短的一句話。我匆匆掛了電話,卻再也無法入眠。
隔日清早,我拖著熊貓眼坐在教室的時候,宋澤宇一臉擔憂地望著我,并且一直追問昨晚的事。我告訴他我夢見了欣愉,他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僅僅只有那么一秒。
我好想她。我說。宋澤宇輕拍著我的背,說,都過去了。
四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看似輕松,可是怎么可能說過去就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經留給人的傷疤和疼痛,永遠清晰的存在著,它用肉眼看不到,因為它已經深深駐扎在你的心里。
和宋澤宇去食堂的時候,總感覺身后有人跟著。我問宋澤宇,有沒有覺得有人跟蹤我們?他敲我的頭,笑嘻嘻地說,你武俠片看多了吧。之后,我們到了食堂,點了兩份排骨拌飯找到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時,有個女生坐到了我們對面。
我可以坐這里嗎?她軟綿綿的聲音吸引了我,我抬頭一看,果然是昨天那張臉。我可以揣測到她的目的,側臉看宋澤宇,他沒什么反應,一直低著頭往嘴里扒飯,我用手肘撞他,眼光一挑,哎,就是她,昨天跟你說的。
宋澤宇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繼續低頭扒飯。
這頓飯吃得異常沉默,我和宋澤宇送完餐盤準備離開時,那個女生小跑到我們面前進行自我介紹,還大方地問我,交個朋友怎么樣?
我說,好啊,順便挑眼又看了一下宋澤宇,然后又加上一句,今年主動跟我交朋友的人還真是多啊。說完,我看見她的臉微微紅了,而宋澤宇正用一種不明的眼光看著我。
5.驚心的惡作劇
那個女生叫顧晚晴,很可愛的名字。
自那天以后,我們三個就時常黏在一起,不過每次我都要充當夾心面包的角色。宋澤宇對顧晚晴似乎有些反感,倒是顧晚晴常常繞著他轉,沒有辦法宋澤宇只好往我身邊躲。
我問過宋澤宇,為什么不試著和她親近一點,她也沒有那么令人討厭。
你希望嗎?我和她親近。宋澤宇反問我,一句話便令我語塞。沒錯,我是不喜歡,可那又能怎樣?
高三下半學期,時間緊湊。我們三個聚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少,經歷了一模,二模,我們好像都滄桑許多,偶爾看見對方的黑眼圈,還會禁不住嘲笑一番。
高考的慌亂時期總是令人感覺不安穩,可我卻覺得無比安心。大家都忙著為自己的仕途拼搏,沒有誰還有多余的心思來顧及他人,那些娛樂,八卦,還有校園流傳的各種事件都會被人逐漸淡忘。我躲在這個時光里,心終于不再忐忑。
可就是在這樣的時刻,我安穩的生活被一些惡作劇似的行為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風波。最近我的書桌里時常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被詛咒的稻草人,死老鼠,活生生的蛇……
我真的有被嚇到,那堂英語課我照例趴在桌子上補眠,感覺有東西爬到自己腿上時,我才睜開腥松的睡眼,發現一條活生生的蛇盤在我的腿上正朝我吐著芯子,我慌亂起身,椅子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宋澤宇一腳將蛇踢出好遠,不巧落在了講臺,回過身的英語老師當場就嚇得暈了過去,教室里一片混亂,我拉著宋澤宇的手,雙眼不停掉淚。
經歷這件事后,我和宋澤宇幾乎形影不離。每天的生活除了繁雜的學習,還多了一絲恐慌。那些嚇人的小玩意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并不知道做這種事的人到底是誰,又出于何種目的。
多日后的一個下午,我上完體育課回來,班級里一片肅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班主任抬頭看我,示意我盡快回座。我沒料到班里丟了班費,而且還是在班級里丟的。
在取得大家的同意下,班主任開始檢查我們的書包和書桌。輪到我時,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中懷疑的神色。但我真的沒料到,我平日空蕩蕩的書包里居然會翻出那么多錢,還有一瓶不知名的藥。
果然是你。班主任拿出錢狠狠摔在書桌上,那瓶藥掉在地上滾出很遠。我百口莫辯,只能不停搖頭,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沒有人相信我,他們的表情滿是鄙夷。就在這時,教室后方忽然傳來一名女生的聲音。
老師!這個居然是,居然是……避孕藥!
喊聲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我和宋澤宇,他們是在懷疑我們?我無法再開口解釋,我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雙腳發麻,幾乎快支撐不住,宋澤宇見狀過來扶我,在一片辱罵聲中,我甩開他的手,沖他吼道:不要碰我!不用你管!
我最終只能狼狽地邁著踉踉蹌蹌的步子走出這個教室。
沈南,是你吧?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了,為什么還是無法安寧?渾渾噩噩的腦海里定格的是那張熟悉的臉。他說,你不配!
你不配!
6.我們都是愛情瘋子
我被停了一周的課,從訓導室出來,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教室,隔著門玻璃,我看到宋澤宇站在窗邊一臉沉默,突然有一個身影沖上來從背后抱住了他,定睛一看,是顧晚晴。
我僵住了腳步,偷偷注視著他們,里面忽然發生激烈的爭吵,顧晚晴破門而出的時候,我沒來得及躲開,與她撞了個滿懷。她輕瞥我一眼,雙手推開我,大步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宋澤宇追出來時看到了我便停下來,又朝她走掉的方向望了望,最終還是關心的問了我一句,有沒有事?
她……我不知該怎么問出口。宋澤宇搶在我前面解釋,她說她喜歡我,還抱著我。
那你呢?怎么回答她的?
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宋澤宇聲音細細小小,可我聽的卻那么真切。我看向走廊的另一端,許久才說道,她肯定恨死我了。
啊?宋澤宇好似沒有聽懂,我沒再多作解釋,拿起書包轉身就走,臨出教室前我說,我要在家休息一星期,你明早不用等我。
我其實很清楚那個惡作劇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整天和我在一起的顧晚晴。剛才在教室里舉著藥瓶,喊出那句話的人盡管躲在人群后,可是她的聲音我記得。本來我是打算找她說清楚的,可現在一切了然。她所做的這些,無非是為了宋澤宇。
這樣可怕的事并沒有因此結束,當我再次返回校園時,整個校園貼滿了我和沈南的照片。我幾乎發瘋般沖上去不停撕扯,可怎么撕都撕不完,怪不得這幾天宋澤宇都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發任何信息,他是看到了嗎?
照片上的我跪在地上,仰著頭看沈南冷漠的臉淚流滿面。我求他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害死欣愉!可他怎么都不肯,他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他罵我,詛咒我,最后決絕地從樓頂一躍而下。就在欣愉跳樓的那個下午,他也走了。
兇手!一聲怒喝響在我頭頂上空。顧晚晴惡狠狠地盯著我,手里拿著許多張我和沈南的照片。
你都看到了?
我不只看到這些,我知道你喜歡沈南,可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所以你就害死了宋欣愉!
我沒有!
是嗎?你還真是坦蕩啊,你就不怕哪一天宋欣愉會來找你!許落落,你都不知道,以前的你有多么令人討厭!
顧晚晴驟然放大的瞳孔帶有危險的味道,她的話不斷提醒著我以前所做的錯事,那些殘酷冰冷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向我襲來。我咬緊雙唇問她,你到底想怎么樣?
離開宋澤宇,否則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會統統知道!你覺得他還會原諒你嗎?你害死了他的親妹妹!
好,我知道了。我全身冰涼,像被浸泡在咸濕的海水里。顧晚晴得意地笑了,而后我也嗤笑出聲,顧晚晴,你和我不過是同一種人。她目光凜冽的盯著我,我一直低著的頭瞬間揚起,一字一頓地說,我們都是愛情中的瘋子。
7.無法再愛
沈南,我恨你!恨你!可是我更恨這樣的自己!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害死欣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盡管我瘋狂地嫉妒她,但從未想過她死!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欣愉懷孕的事被查出來后慌張地跑來找我,她是那么信任我,一直拉著我的手,哭紅的眼在看到我時仿佛充滿了希望,可是我卻那么殘忍,我甩開她的手,沖她吼,懷孕這么丟臉的事你還好意思說,你怎么不去死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冰冷的語氣嚇到了她,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心軟過,那么一瞬間我多么想抱住她,告訴她沒事,真的沒事!可是我想起昨天沈南那張冷漠的臉。
我曾抱住沈南,哀求他,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就一天,一天也不行嗎?求你了……
我那么卑微地望著他,可他只有罵我,許落落,你怎么可以背著你的好友做這種事,我真看不起你!
沈南,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比欣愉更喜歡你!
許落落,你怎么那么賤!
一句話便讓我絕望。
我眼睜睜看著欣愉從窗口躍下,心口一陣絞痛,我伸手想拉住她時一切都已來不及。我只能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淚水被窗口卷進的風吹的冰涼。
我錯了,這個錯不容饒恕,我多么想彌補這一切,可能夠原諒我的人都不在了。他們一個個都消失在了這個世界,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我只能背負這種罪惡心驚膽戰地活著。
宋澤宇,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吧。我已經沒有任何資格再站在你身旁。我其實好希望自己能夠告訴你,我喜歡你,可似乎再也不可能了。
沈南,當我終于放下你,學會真正愛一個人時,我卻沒有機會了。
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我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房子禁不住又紅了眼眶。我知道,這個家除了我再也沒有別人,爸爸媽媽的結婚照掛在雪白的墻上,他們一直一直對我笑。忽然間,好想好想他們。
宋澤宇,顧晚晴是真的很愛你,你們的關系我早已猜到,她其實就是你真正的女朋友吧,那次我被大家誤會偷錢叫去了訓導處,回來時看到了在教室爭執的你們,你們對話一字不漏的進了我的耳朵,我當時是那么得驚恐,可是我卻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那時的我已經深深喜歡上你,我不想因為這個無法在你身旁。
可為什么偏偏是顧晚晴看到了我和欣愉對話的那一幕,還用此來威脅我。我知道你其實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們一前一后接近我無非是想報復,想看看我會過怎樣的生活。
當顧晚晴威脅我時,我心中早已不害怕,可是我卻明白自己再也無法坦蕩,無法告訴自己只要不想就可以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不希望你痛苦了,宋澤宇,每當面對我時,你眼中的閃躲和言語的遲疑總會讓我很心痛。
所以我放過我自己,也放過你。
8.微光
小時候常常聽老人們說,太陽剛剛升起時,有那么短暫一瞬間會發出一絲微小的光亮,但是就是那么一點微弱的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很多童年的記憶才最純最真,沒有無妄的揣測和勢力的覬覦,沒有痛苦與傷害。
此刻清晨7點零7分,還有幾分鐘太陽就會按時升起,曾有無數個日子我坐在這里等待它出現,如今只奢求再看一次。
躺在床上,我靜靜閉上雙眼。從來沒有這么舒服過,呼吸如此平穩。耳邊忽然響起梁靜茹的聲音,是來電鈴聲。音樂旋律飄在耳邊,我拿起手機輕按通話鍵,宋澤宇的聲音從那邊急急傳來,落落,你在哪里?我想見你!你不要不說話……
我眼中漸漸蒙上一層水霧,宋澤宇的聲音還在繼續,落落,其實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來到你身邊,顧晚晴是我的女朋友,對不起騙了你!我一直都知道那個捉弄你,陷害你的人是她,可是我沒辦法說出口……
我真的不想再聽下去,想關掉手機卻又全身無力,所以才能聽到他最后說的話。他說,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恨你的那種心情漸漸變淡了,總是忍不住想見你,總是忍不住關心你,看不見你會著急,你受委屈我也會跟著難過,許落落,你知不知道,雖然覺得對不起妹妹,可我還是要說,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手機從手中滑落,摔在木質的地板上,我的眼淚像奔騰的小溪。
欣愉,你聽到了嗎?你哥哥說他喜歡我……
好希望自己能告訴他,我也是,我也同樣喜歡著你。可就這么一句簡單的話都只能哽在喉嚨。宋澤宇,為什么偏偏選在這種時刻,為什么要那么殘忍,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來電話的前一刻鐘我打開了煤氣,我想以死贖罪。可你的那句話,讓我那么那么不安心。
所有的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再次閉上雙眼,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
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像處在深霧中,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漸漸地,身體也跟著輕飄起來。突然,身體一陣劇烈晃動,好難受,是誰在抱著我?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是那樣急促。
許落落,你醒醒……
許落落,你不要嚇我!
許落落,我不準你死。
許落落,許落落……
眼皮沉沉的,無論我怎樣用力都無法睜開,卻感覺臉上絲絲涼涼,有水珠一滴滴砸在我的臉上。宋澤宇,是你哭了嗎?
后記
當我醒來時,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我床邊睡的正香的宋澤宇。他緊緊抓著我的手,眉頭微微皺著,我虛弱無力得看著他,想抽出手來替他蓋件衣服,卻把他驚醒。
你……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深深攬在懷里。他說,你怎么那么傻,誰讓你去死了。他說,你要快點好起來,然后我再收拾你。他說,你以后不準在這么嚇我!
看他這樣,我幸福都來不及了,怎么還會想要死掉。
欣愉,再原諒我一次吧!還記得那個炎熱的仲夏嗎?我們一起笑著走過那條小巷,你跟我說沈南的糗事,那么開心。我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假意說去買飲料離開了你,之后我躲在馬路旁的槐樹下哭了。傷心了一陣我抹干眼淚回來時沒想到會看見那一幕 。
幾個頭發染得黃黃綠綠的少年圍著你,你瑟縮在墻角,你大叫“救命”,可是這條巷子沒有任何人,他們猥褻地笑,動手撕扯你的衣服,那時的我躲在巷子的拐角靜靜地看著這種悲劇的發生而沒有出來制止。
那些人我認識,他們全是平日里和我鬼混的朋友。只要我開口,他們一定會放了你,可是我沒有。我滿腦子對你的妒意,我想如果你發生了這種事,或許沈南就不會喜歡你了。當時的我真是該死,欣愉,我卻只能跟你不停不停說對不起。
這件事宋澤宇并不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欣愉,就讓我再自私一次吧!我也好想幸福一次。
在這個時刻,我低頭看著宋澤宇的臉忍不住掉下淚來。他滿臉擔憂,落落,你是不是難受?
沒有,我只是開心得哭了……
落落,就讓我們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好嗎?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眉宇里透著一股堅定,深邃的眼中泛著淚光。
我的胸口有暖流一股接著一股涌動著,在他深深的注視下,我使出全身的力氣點了點頭說,好。
再抬眼時,從透明的窗口望去,天邊似乎真的有一道微弱的光。——END
【微光,代表的是一種希望,雖然很渺小,但是有時會產生巨大的力量。青春期我們難免會犯錯,會留下暗傷,但只要有希望,我們就一定會走出青春的泅澤 。希望看過這篇文章的人,好好珍惜為數不多的青春時光,在這段時光里,學到更多有用的東西,或者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