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小胖的媽媽
01
賣貨郎姓李，家里四個兄弟，他排行老四，人稱李老四。李老四是個勤快人，在三個哥哥都守著自家那一畝三分地的時候，李老四在農閑時挑著個扁擔，開始賣貨了。
開始的時候，他只賣豆腐，早上剛起，就能聽見他在外邊喊“豆腐嘞，新鮮熱乎的豆腐嘞。”
那時候李老四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長的濃眉大眼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愿意看看他，買豆腐的時候，也愿意跟他嘮幾句。
按說，李老四在村里這么受歡迎，應該老早找個對象結婚的，那時候可不興晚婚晚育，都是奉行著早日成家，多子多福的。
不過李老四是個意外，他是家里老幺，他媽總說“我們老四長的白凈，是要找最好的閨女成家的”
他三個哥哥都成家了，村里跟他差不多年齡相仿的小伙子也都有對象了。李老四還是單著，有好事的想給他搭橋牽線，他總是樂呵呵的說“這你得問我媽去，我樂意，她老人家不樂意，也成不了啊，到時候還耽誤人家姑娘?！卑胧峭嫘?，半是認真。
沒成想，還沒等介紹人找到合適的姑娘，李老四出事了。
村里的瘋婆娘娟子，不知從哪踅摸了個碎碗片子，追著他三哥，嘴里口齒不清的嘟嚷著，依稀聽到了“你欺負我”，“要殺了你”等字眼。
李老三一路小跑，娟子在后面不依不饒的追，這時候大多人都在地里，街上沒啥人。也不好跟誰求助。
終于看見李老四，李老三眼前一亮，立馬跑過去躲在他身后，兩手扶著腿，貓著腰，大喘著氣就開口嚷嚷“你個瘋婆子，凈瞎嚷嚷沒影的事”又催促李老四“老四，你快把她趕走?！?/p>
李老四其實是可憐娟子的，她的事，村子里傳的沸沸揚揚，不過也來不及跟他三哥細掰扯為何招惹了娟子的緣由，娟子已經拿著碗片子到跟前了。
按說一個婆娘，怎么也奈何不得倆大男人。不過，凡事有個例外，娟子是個瘋的，鬧起來自然不管不顧，再者李老四挑著扁擔，還沒來得及放下騰出雙手，李老三又蜷縮在老四身后，不知理虧還是怎么的，連面都不露。
變故就在一瞬間發生。娟子的破碗片子就到了跟前，不知怎么的一劃，就聽見李老四慘叫了一聲，一手本能的揮開了娟子，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感覺到李老四身子哆嗦了一下，李老三看見瘋瘋癲癲的娟子被推到一邊以后，當做武器的破碗片子掉到了一邊，也沒再追著他不依不饒，繞到李老四跟前，想說“老四，你咋了?”話音還沒落下尾音，就看見血，馬上驚叫起來“娟子這個瘋婆娘要殺人啦，把老四眼睛給整瞎啦”嚷嚷開來。
李老四自己感覺眼睛鉆心的疼，他讓李老三扶著，就往村里金大夫那里走，趕巧，金大夫在家，把人迎進去，捂著眼睛的手拿下來，端詳了一番，一邊問著前因后果，一邊清洗了眼周。然后就拿從山上采來的草藥，放在藥槽里搗碎，準備給他裹上。
開口說“老四啊，你去縣上瞧瞧吧，我這，頭疼，感冒，拉個肚子，還能給你瞅瞅，這么嚴重的眼傷，咱這一沒器材，二沒好的傷藥，我是真看不好啊”
李老四應了聲，李老三卻有點急眼，說“縣里，縣里得花多少錢？”
金大夫說“那也是人最重要不是，不去看看，老四這左眼，怕是要瞎了。”
李老四本來心里正擔心，聽金大夫這么一說，心里就是一突突。他也害怕自己會瞎。
02
別了金大夫，兄弟兩個回了家，他媽還正在門口跟人吹噓“我們家老幺那條件，要啥樣閨女找不著，不著急找媳婦，老四得慢慢挑著呢”。
看見李老三和李老四一塊回來，心尖上的老四一只眼還包著白布，李老太太立馬顧不上嘮嗑了，喊起來，“這是咋的啦，我們老四好好的眼睛咋給包起來了?瞧這衣裳，這是流了多少血?！?/p>
李老四這時候心里正難受著，也不想說話，越過他媽，直接回自己屋就倒下躺著去了。
李老三略過自己欺負了娟子的事，憤憤不平的說“還不是村東頭的瘋娟子，拿個破碗邊，把咱老四的眼睛給扎了，金大夫說了，得去縣里瞅瞅，不然，肯定瞎了?！?/p>
李老太太聽了，心好像被什么東西揪住，扯了個七零八碎的一樣，疼的站不住腳，卻又說不出什么話。
抓著自己的胸口，一邊無聲的流淚，一邊想她家老四是個好孩子啊，雖說家里窮，也沒讓他念過幾年書，可是孩子不說跟別人家比，就是比上頭那三個，都要懂事，早晚天涼，看她穿的少了，都要給披件衣裳，看她做飯辛苦，刷碗從來不用點名。哥三個成了家還住一塊，只有他不需要催，每每都把錢按時都交到自己的手上，咋就這么倒霉，讓那瘋婆子給傷了呢。
想到這，她坐不住了，拿起灶臺上的刀，就往門口沖。
李老三一直瞅著他媽，就看她悄默聲的流淚，也沒啥動靜，還有點奇怪，他媽這暴脾氣擱上老四受傷這么大的事，咋這么反常呢。
看到這，趕緊一把抱住他媽，先是拿下刀，接著又勸“媽，你這是干啥呢，萬一傷不著那瘋婆子，再把你自己哪給弄傷了咋好，老四這傷還不知道咋治呢，你快別添亂了?！?/p>
李老太太見刀被三兒子拿走，眼看復仇無望，一屁股坐到地上，宣泄情緒是的放聲大哭起來“這是作孽呦，我的老兒子那么好啊，這天殺的瘋婆娘是要我的命啊，咋不干脆把我捅了算了，啊，我不活了……”
李家老頭這時候也帶著老大老二他們下地回來了。說“大老遠就聽見你聲了，又鬼嚎啥呢”
李老太太見當家的回來，就像有了主心骨，站起來幾步到李老頭跟前，竹筒倒豆子，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最后來了一句“當家的，你得給咱幺子做主啊”
都說小兒子，大孫子，別看李老頭平時沉默寡言，他最稀罕的，也是老四這個小兒子，孝順，又聽話。
乍聽見這小兒子傷到了，他也有點急眼，先是到屋里瞅了瞅小兒子，看他沒精打采躺著，好好的左眼，給裹上了一層白布，心里針扎一樣難受。李老頭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沒說話，他扭頭就出去了。李老太太想著他肯定是去給幺兒討公道了。也就不在追問。
進屋問老四想吃啥不，沒得到類似的往常歡快的回應，也就撂下了門簾，回了自己的主屋。
老大老二這時候剛從地里回來，餓得前胸貼后背，雖然知道老四受傷也難受，不過還是得先填飽自己的五臟廟，正巧，三個帶著孩子去池塘邊，邊帶孩子邊洗衣服的三個媳婦帶著孩子回來了，也就一塊擺了桌子吃飯不提。
話說李老頭，不是找娟子，而是去了村長家，村長正吃飯，問他吃不吃，他推說不吃，就坐在炕邊低著頭，想事情。
村長見他真有事，也就沒在勸，給他倒了一茶缸白開水，就開始往自己嘴里爬拉飯。
吃完飯，老村長也到了一茶缸白開水，“老李啊，說吧，找我啥事”
老李頭給自己灌了杯白開水，默了一會，組織下語言，最后說到“村長啊，村東頭的娟子是個瘋的，你也知道。今天她把我家老幺的眼睛給戳傷了，能不能治好還不知道，你給咱想個轍吧，是沉塘還是趕走，總得給個說法，不能讓她再這么禍害了咱村里別的人?！?/p>
村長聽到這，算是聽了個明白，其實他也愁這事，自從娟子回來，他已經接到不少打報告的：
有被娟子偷了吃的喝的，又或是娟子糊涂時抱著自家孩子不撒手，再者是娟子清醒時勾誰家男人，這回又把李老四的眼睛戳了，上升到流血事件，不處理是不行了。
于是，村長又麻利的找了村上的其他大家長，說了這事，商量了兩個小時，最后決定，把娟子沉塘。而且是當晚就沉塘，隔天找人做法事。
于是在這晚間，黑暗隱藏了一切罪惡，等到天亮的時候，池塘早已恢復平靜，荷花開的更艷麗了。
李老頭看完全程，才慢悠悠的踱步回家。心想著這事，算是給了老幺一個交待。
到家卻發現老幺大清早沒上街賣貨，就在家躺著，問了李老太太，說是從昨天回來就一直這樣，沒吃沒喝。
想著這樣不是辦法，中午李老頭趁大家都在，也就開了個會。
本想著一塊籌錢，給老四去城里看眼睛，不過三兄弟都成家了，各家媳婦心里都有點算計，不愿意出錢，只推脫說各家困難，拿不出錢。
李老頭跟老太太都挺寒心，但是念著老幺眼睛上的傷，又想努力一下，安慰著媳婦們，說是跟他們借錢給老四看吧，還是沒被同意。并且媳婦們難得的統一了意見，還異口同聲的威脅似的嚷嚷要錢就分家。
倆老人無法，本想暫時作罷，想著等想好了說辭在開口。
這時候躺了一天一夜的李老四起來了，說“爸媽不用了，郎中看了，說好的可能性不大，不用費那錢?！?/p>
“那哪行呢，那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你治好眼睛。”
未完待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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