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言之(微博@秋知了知秋)
半月是一個胖姑娘,不是那種小姑娘獨有的微微嬰兒胖,而是一種碩大真切的胖。
一米六二左右的個頭,體重像和身高約定好了似的,也達到了一百六十二斤。又長又卷的頭發披散在背上,半分書中描繪的“海藻般長發”的質感也無,倒稱得整個人愈發像一個毛球。
可是半月的心很輕盈,她愛看各種偶像劇和小說,有著所有姑娘都會有的幻想,也喜歡小動物,養了一只步伐輕盈身姿矯捷的白貓,成日里對著白貓說一些體己話。
她對白貓說,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同學,是班上籃球打的最好的那位男同學。高高的個子,短短的頭發,笑起來還有兩個虎牙。
那些天,她翻看網絡上的勵志文,都是諸如《姑娘,你永遠最好》、《姑娘,女追男隔層紗》、《姑娘,只要努力就可以》、《姑娘,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之類的文章,仿佛但凡姑娘,只要該出手時就出手,想要什么都能有。
于是半月鼓起勇氣,想要做那些文章里的姑娘。
可是當她大汗淋漓跑到籃球場,對男同學喊出那早已演練醞釀多次的四個字的時候,男同學臉上寫滿了大寫的“尷尬”二字。
半月跑得急,油膩膩的臉上布滿了汗珠,因為大口喘氣導致三層下巴分外顯眼,寬大的衣服膩著壯碩的身軀,腋下兩坨汗濕突兀的掛著。
“對不起。”男同學當機立斷,拒絕了半月。
半月窘得手都不知該放哪兒,倉皇逃離現場,卻在穿過球場欄桿時,卡在了兩側圍欄之間。
半月哭著回到宿舍,抱著白貓當抱枕,順道擦個眼淚。白貓覺得不舒服,不停地掙扎。半月這才放開它,掏出手機,把收藏的“姑娘文章”都給刪了。
半月這才知道,想當那些文章里的姑娘,是有進入門檻的。那些姑娘就算沒有撐著油紙傘漫步雨巷搖曳婀娜的體態,沒有笑靨如花出塵絕艷一顧傾城的臉蛋,也必定是脫俗自然清新的,至少,不會是胖得惹人討厭的。
半月和文章里的姑娘從本質上就不是一類人,所以她再也不想去聽從文章里的建議,想去找尋同類人的安慰。
那時,電視上熱播《克拉戀人》,講述一個胖姑娘找到王子的故事。半月聽完簡介很開心,抱著白貓開始追劇。只是,才看完第一集她就哭了。
胖女主被人嫌棄,胖女主出車禍,胖女主變成瘦美人,故事才有了進展。
原來,胖子的結局是撞車,要么撞成死胖子,要么撞成大美女。
半月可不想被撞,她來到大街上,小心翼翼地過馬路。
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很瘦。至少不會像半月一樣胖。
在這個瘦子當道的社會里,半月被他們制定的“以瘦為美”的標準束縛。她也嘗試過減肥,奈何抵得過炸雞可樂的誘惑,卻變不了喝涼水都長肉的基因。
半月覺得自己被玩壞了,不是被文章玩,不是被電視劇,而是被這個多數美女都是瘦子的社會玩。
每個行色匆匆的人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每個故事都是那么獨特,卻都淹沒在茫茫人海。而我不會,因為我夠胖。半月心想。
突然一瞬間的福至心靈,半月突然發現,人群中那些瘦子都很漂亮,卻都漂亮得千篇一律。而她自己,也可以是最獨特的存在。
就像她的那只白貓,作為唯一的小獸傲立在茫茫人群中,分外醒目。
她忘掉那些姑娘勵志文,忘掉那些瑪麗蘇電視劇,提筆將自己的過往寫成了別具一格的長篇小說《玩壞了的胖姑娘》,數十萬字,憶一憶自己喜歡的少年,說一說自己遺忘的委屈,道一道自己未知的夢想。
她希望所有被玩壞了的胖姑娘都知道,玩壞就玩壞了吧,壞得夠獨特就好。
像我一樣獨特。半月笑了。
于是提筆寫道:“半月是一個胖姑娘,不是那種小姑娘獨有的微微嬰兒胖,而是一種碩大真切的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