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辛安,一個地名,它位于山東省青島市黃島區(qū)中的一個郊區(qū)里,黃島是青島的開發(fā)區(qū),應該也算是郊區(qū),而西南辛安則是黃島的郊區(qū),所以那便是郊區(qū)中的郊區(qū),簡稱郊郊區(qū)。
這個地方對于不是青島的人來說也許很陌生,是青島的說不定也很陌生,但是對于我一個南方人來講,卻是異常的熟悉,當然,同樣對他熟悉的還有一個人,他叫趙愛國。
趙愛國其實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愛國不過是他的雅號罷了,若是有人問他叫啥,他就說叫趙愛國。
愛國這個雅號是他自己封的,他說既然出來混了,沒個雅號的說不過去。我說:你取什么雅號不好,非得叫愛國,誰知道你愛的是美國,英國,還是法國。他說:我愛的是中國,中國,懂么!C-h-i-a-n,Chian.我說:錯了,應該是C-h-a-i-n,不信咱們百度一下。到最后,百度給的答案顯然不盡人意的。
趙愛國有了自己的雅號后非得叫我也整一個,我說不用麻煩了,咱已經(jīng)有了,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時候,我就經(jīng)常用這個名字的。
我說:我叫成龍
趙愛國說:我X,你怎么不叫陳真?你還是再想一個吧。
我說:那好吧,我叫陳真。
趙愛國說:等咱們混出名堂來了,咱們的雅號也會跟著出名的,到時候咱也注冊個商標,我的就叫“愛國瘋”而你就叫。。。。
我說:算了,注冊什么商標,注冊個公司多好的,到時候把咱們的雅號一并,就叫“真愛國XX有限公司”保證能掙錢。
西南辛安是個好地方,環(huán)境好,空氣好,就是廁所不怎么好,其實那已經(jīng)算不上是廁所了,頂多算作茅坑,就算是公共的,也只能叫公共茅坑。
茅坑的組成很簡單,一門,一坑,兩磚頭。上茅坑的時候,你可以平視或者以45°的角仰視,但是你卻不能俯視,除非你想看看自己昨天晚上吃什么了,有沒有拉肚子。
西南辛安的旁邊還有一所著名的大學“XX科技大學”,我不知道這所學校好不好,我只知道它很大,比我們的“XX建筑職業(yè)技術學院”還要大的大。所以這里的新生會經(jīng)常轉暈,有時候出來抽根煙,回去的時候就找不到宿舍了。
記得有一次我和趙愛國去打球,打完之后,去那里的教學樓洗手,突然有個學生問我:103教室怎么走。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并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知道他是個新生,所以我說:你從前面右轉的第二個路口再右轉,然后左轉就到了。
他說:謝謝學長
我覺得很慚愧。
西南辛安還有一種湯叫糝湯,我剛去的時候喝的就是這玩意,剛喝的時候,我還不太敢喝,那的店的環(huán)境讓人有種誤入盤絲洞的感覺,再看老板端出來一碗黑乎乎的湯,我的心就忐忑不安的。我一想,當年一百零八條好漢那是在山東上的梁山,這老板該不會是母夜叉孫二娘的后人把。先來碗迷幻湯,然后劫財。我這兜里還揣著幾百塊錢呢。
我想提醒一下趙愛國,可是一看,旁邊的趙愛國已經(jīng)喝了一大半了,他說湯要趁熱喝才好喝。我看著他那猥瑣的表情并沒有露出喝迷幻湯以后的類似表現(xiàn),便端起那碗湯嘗了一口,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從這以后,我便在這里扎下了根,雖然扎得不深。
起初來到這是想找工作的,當時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失業(yè)并不是失身,所以我覺得并不可怕,我相信我會在這里干一番所謂的大事來的。
趙愛國領了我去看以后我們將在此奮斗的根據(jù)地,他說住的地方有點小,環(huán)境也不太好,就是便宜,一個月才150,加上水費電費也才160.。我想再差能差到哪去,我以前也是農(nóng)村的。
等到了住的地方,它還是出乎了我的想象,清一色的瓦房,院子里共有六間房,我們住最里面那一間,我看著趙愛國用鑰匙打開那一扇似乎隨時都能倒下去的破門,我就怕一用力,門不用開,就直接給推到了。
其實房間也不小了,十二三平方米的,兩個人住也就夠了,就是布置的有點簡單,一床,一桌而已。房間還有一扇窗戶,但我覺得它更像一個洞,一個小洞,洞口布滿了灰塵,讓它看上去好像有些了年頭了,厚厚的一層灰,其中不乏有死蚊子,死蒼蠅之類的東西。我覺得它們死在這里也算是有了個歸宿。窗扇也已經(jīng)很臟了,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去擦它,因為我覺得這是對它的一種侮辱,也許它還會說:去你大爺?shù)模s緊拿開你那骯臟的東西。
當我站在床上面朝窗口向外望的時候,并沒有春暖花開的感覺,而是腦子里迸出了一種聲音: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我渴望自由,當我深深的知道,像我這么大個的身軀,怎么能從你這洞口里爬出,會卡住的。
趙愛國說:別看了,你先睡一覺吧,坐了一夜的火車了。
我說:不是坐而是站,那火車身上哪能坐得下呢,跟擠公交車似地。
趙愛國笑了笑說:很正常,每年來青島旅游的人特別多,所以火車都是滿滿的。
我說:哦
我很快就睡著了,畢竟站了十二小時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趙愛國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我以為我是在做夢,說不定這會我還在太原呢,只是夢見了我在這。我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小洞依舊存在著,我知道了,我并不是在做夢。在桌子上有一張紙條,是趙愛國留下的。上面寫著:我去上網(wǎng)了,醒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于是我給他打了電話。不一會兒趙愛國就回來了。趙愛國說:走,吃飯去,吃完上網(wǎng)。我說:吃什么。趙愛國說:糝湯。
我們喝了一碗糝湯,吃了四塊錢的餅,便去上網(wǎng)了。這里有很多家網(wǎng)吧,我們?nèi)チ艘患颐小疤焯炀W(wǎng)尚”的地方。我說:為什么我們要來這一家。趙愛國說:因為我們在這兒了,所以我們要去這。我說:哲學?他指了指網(wǎng)吧門口的牌子說:便宜。牌子上面寫著:會員1.5/小時,充十塊送五塊,辦理會員十塊。我說:還真是便宜。
充了錢上了網(wǎng),我不知道該干什么,只能玩游戲,以前玩的是穿越火線,在山西一區(qū),我覺得我有必要在山東一區(qū)打出名號來。我跟趙愛國說:我以后就在山東一區(qū)混了,到時候這就是我的天下了。趙愛國說:得了吧,別到時候整個網(wǎng)吧又充滿你喊GB的聲音了。我說:不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高手了。說完,我就被人家一狙給爆頭了,我習慣性的大喊一聲:GB。趙愛國大笑:還真是高手啊。
上完網(wǎng),已經(jīng)很晚了,吃完了晚飯,該睡覺了。
我說:我們明天干嘛。
趙愛國說:找工作。
我說:去哪找。
趙愛國說:網(wǎng)上。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網(wǎng)上,還是網(wǎng)尚。
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趙愛國說:咱們找工作去吧。我說:行,但是得先吃飯。依舊是糝湯和四塊錢餅。我覺得我已經(jīng)喜歡上糝湯這種味道了。
到了網(wǎng)吧上了網(wǎng),趙愛國說:開找吧。于是,就開始了漫長的尋工之旅,什么建筑英才網(wǎng)、青島人才市場、智聯(lián)招聘、51同城、百姓網(wǎng)只要是能想到的都去投。我說:這真是遍地開花啊。趙愛國說:屁,這叫大海撈針,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咱們得把他們的公司電話記下來,然后一個個打電話。于是我們拿了個本子,照網(wǎng)上抄了十幾家公司的名稱、電話。抄完之后,趙愛國說:行了,回去再打吧,先玩會。
過了一會,我突然有一種想法,我說:要不,咱們北漂去吧,去當替身演員,群眾演員的。說不定,將來有一天咱們也能當明星了。趙愛國說:做夢,哪有那么容易的。我說:沒事,死馬當活馬醫(yī)了,看看再說。
于是,我開始找著類似的工作,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家“北京XX影視中心”,我打開了網(wǎng)頁。真巧,這就有招替身演員的。我點開了替身演員這一欄,上面寫著:學歷不限,年齡五十以下,工作經(jīng)驗不限,工資日結,60—120/天,工作地點隨劇組遷移。
我覺得這挺好的,在往下看,只見下面還有一個招聘要求:勇敢,敢打,敢拼,敢跳。
我不明白這八個字的含義,到底是要有多勇敢,是不是見人就打,見坑就跳。我覺得這公司把這招聘信息發(fā)布出來已經(jīng)夠勇敢了,那我也勇敢一回吧。于是我朝它投了一份簡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公司是個騙子,還是這個公司覺得我是騙子,最終投的簡歷都是石沉大海,悄然無聲了。
回到根據(jù)地以后,我們開始打電話,趙愛國說他打,因為我的普通話還不是很標準,肉和弱總是發(fā)出一個音。
理想和現(xiàn)實總是相隔的太遠,一個好比是唯心主義,而另一個卻是唯物主義。在理想中,我覺得我們至少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比較不錯的工作了,每天輕輕松松上班,輕輕松松賺錢,偶爾去一下海邊,看看海,逗逗海鷗,饞的時候再吃頓海鮮。而在現(xiàn)實中,我們依舊沒找上工作,要嘛是我們覺得公司不行,要嘛公司覺得我們不行。到底誰不行,最終才知道,都不行。
一天晚上,具體忘了是幾號了,我想大喊一聲"FUCK"來表示對這個社會的不滿,剛要喊的時候,趙愛國及時阻止了我,他說:別喊,小心隔壁那老頭揍你。
在我們的隔壁,住了一個老頭,聽說他是包租公,老頭一個人住,聽說包租婆和他離婚了。我覺得老頭挺可憐的。趙愛國說:你懂什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聽說這個老頭年輕的時候?qū)掀挪缓茫执蛴至R的,包租婆受不了就和他離了。
之所以有這么多的聽說,是因為我們覺得老頭是個迷。
在老頭的屋內(nèi),擺放有一臺黑白的小電視機,電視一整天都放著,但是卻只見其聲不見其影。我覺得老頭是把電視機當收音機用了,屋內(nèi)還有一臺破舊的風扇,一到晚上就開始嘎吱嘎吱的響著;而老頭呢,一到晚上也不閑著,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誰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每到十幾二十秒的時候,老頭總會大喊幾聲,然后再繼續(xù)說,這樣不斷的重復。我們管他喊的那個時候叫做高潮。老頭每個晚上總是不斷的高潮著,直到他累了,睡著了。因為我們不懂老頭在說什么,因此我們給他安排了個臺詞“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 ,都是木頭,都是他舅。”然后高潮的那部分是“他舅,木頭,木頭,他舅”
我們不知道老頭為什么會如此,是不是年輕的時候受了打擊?因為老頭白天的時候和正常人無疑,做飯,吃飯還能騎自行車,甚至有時候偶爾見到我們還能報以微笑。可是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那樣。有人說,老頭之所以那樣是因為他能看見鬼,所以晚上他得念咒語來驅(qū)鬼,還有人說,老頭神經(jīng)有問題,而且還是夜神經(jīng)。所以屬于夜來瘋類型的。總之各種說法,眾說紛紜的。我到覺得老頭是世外高人,他是在游戲紅塵。如果真是如此,我倒想拜他為師了。
在我們的屋后還有一個老頭,他白天晚上都是正常的,只是他起得特別的早,他家還有一只八哥,老頭認為他家那只八哥有靈性,懂得說人話。因此每天很早的時候,老頭就拿了一臺大的錄音機,放在那只八哥的面前,錄音機不斷的播放著一些簡單的口語“你好啊”“晚上好啊”“客官幾點了”“新年好”等等。最霸道的還有一句:小姐,你好漂亮啊!我不知道老頭為什么要教它說這句話,莫非他也是離婚人氏?老頭很堅信的認為總有一天,這只八哥會變得跟人一樣,在老頭回到家的時候,八哥都會很興奮的飛出來,然后說:您回來了,吃飯了么,要不我給你做飯去吧,等類似的話,說不定還能帶點青島的口音呢。兩個老頭都活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得的,完全不理會外面的世界。比如,我們。夾在這中間,朝不保夕,夜不能寐的。一方面,我們得頂住失業(yè)的壓力,另一方面還得頂住兩個老頭的壓力。而且老頭們還分了工,一個晚上,一個早上的。兩三天以后的一個早上,剛起床,趙愛國問我:你身上還有多少錢啊。我摸了摸口袋說:還好,還有五塊。趙愛國說:我只剩二塊五了。我說:那豈不是天要亡我們?趙愛國說:莫慌,你卡里還有多少錢?我說:二三十塊吧。趙愛國說:還好,天無絕人之路,我知道這有個超市可以刷卡。于是我們刷了兩桶泡面,幾包零食。我知道我們在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再不找個工作,早晚都得死在這,這樣我們豈不是要客死異鄉(xiāng)了,而且還是餓死的。所以我們決定先找個臨時工干干,畢竟保命要緊。我們從路上發(fā)傳單的人手里得到了一份臨時工的消息,是個工廠,加工電視機后蓋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七點到晚七點,然后夜班時從晚七點到早七點。我們決定干夜班,因為還能管頓飯,一天七十。 長夜漫漫,很熬人,此時的我們可以深刻的體會到富士康那些已故的人的心情,我覺得他們此時與我們同在。我要跟他們說“阿門”終于熬到了七點半,我們在各種麻煩下拿上了錢。一塊一百四十。在回去的路上,沒有過多的語言,只是明白終于能吃上一頓好飯了,一宿沒睡也不覺得困。日子依舊平平淡淡的過著,慶幸的是,我們終于找下了工作,是做游戲推廣員。每天工作五個小時,一天推廣十個人然后一個月給1500。所以每天我們都得滿網(wǎng)吧的跑,不停的推廣著這我們也沒有玩過的游戲。我們以為一天10個挺簡單的,其實不然。因為那幫玩游戲的人根本不鳥你,他們寧愿斗地主也不愿花點時間來幫幫你,所以你得裝孫子,有多孫裝多孫。他們都是大爺。都是你的衣食父母。我覺得這好像是因果,因為以前我在網(wǎng)吧玩的時候,也有游戲推廣員向我推廣游戲,我也不鳥他,當時我也正在斗地主,最后由于他的干擾,我四個二帶兩王直接給扔出去了。從那以后,我就不再斗地主了。很多天以后的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我親戚打的,問我在哪呢。我說我在工作。她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說快了。她說:趕緊回吧,回來好給你介紹個對象啊。我說:啥對象啊,哪的呀?她說:是咱老家的,長得挺好看,還在雷克薩斯4s店工作呢,工資老高啦。我說:工資高和我沒關系,我又不吃軟飯,但是雷克薩斯可是好車啊,將來要是真能成的話,說不定買車還打折呢。過幾天我就回去了。我過幾天真要回去了,但并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畢竟我們素不相識的,只是確實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因為不知不覺已到了年底了。 在回去的那天,我和趙愛國兩個一塊上了山,這個地方山挺多的,就是有點遠,我們站在高崗上向下望,上下光禿禿的,趙愛國看向了遠處。我看向了他,這讓我想起一首詩來: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不一會兒,趙愛國回過頭來說:真回去了?那什么時候再來?我指了指山底下那光禿禿的一片說:等到這里的山開滿映山紅的時候,我就回來了。趙愛國給我了一拳說:你以為你是紅軍啊,還映山紅,再說這里哪能長映山紅啊!我說:是啊,所以我就不回來了。我們相對沉默了一會兒。趙愛國說:等你回去的時候,我也就回了,我挺舍不得這里的,等以后有機會的話還會來的!我說:是啊,昨天晚上我還做夢了呢。趙愛國說:夢見啥了?我說:夢見了咱們和那兩個老頭一塊吃飯呢。趙愛國說:吃飯??我說:恩,糝湯。趙愛國接下去說道:還有四塊錢的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