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玲笑道:“你們結婚時候,要是我們才搭這點份子,你就往我臉上唾!”
又有一個女孩也說:“紅纓,你就不要客氣了!咱都多少年的同學了。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你倆這好事,你總不能把同學們的一片心意都拒絕了吧?”
紅纓便微笑著說:“那就謝謝大家了。”將那紅包收了,裝進上衣口袋里。
同學們又玩起牌來了。婉玲一面發牌,一面說:“紅纓,你們忙去吧!就別管我們了,都是自己人,我們自己招呼自己就行了。”
紅纓、衍華便又陪了她們一會兒,然后就分頭忙去了。其實也并沒有多少事好忙的,無非就是給這個桌子添些糖板、餅干,給那個桌子又添些烙面片或者水果糖。
李鳳珍突然從里間出來,正看見紅纓和衍華都在給堂屋里的客人們添糖果,每一張桌子上的碟碟碗碗里都堆得像山一樣。她很有些心疼,便將紅纓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兩個還真實誠!這都不是錢買的?”
紅纓也小聲說:“你看這夠不夠?”掏出那個紅包,塞進母親手里,又說:“這可是一百塊,你看夠不夠?”
李鳳珍緊緊攥著那紅包,不由得喜笑顏開了,然后又將紅包揣進滿襟衣裳的懷里,擰身就欲往開在西山墻北側的那扇門里走。
紅纓又喊:“把紙紙兒放好,我抽空把名字記下來,到時候給人家還禮。”
李鳳珍應了一聲,又在衣服外面按了按,確信紅包還在,便往那扇門里去了。
那門里是個穿堂,穿堂以南共兩間房子,緊靠堂屋的是張興文兩口子的臥室,臥室西邊便是灶房,衍華他媽以及其他好幾個女人都在灶房里忙活。
穿堂里靠北墻擺了三口裝糧食的柜子。緊靠西墻是一架石磨子。靠東墻依次擺開三只大瓷甕,一甕酸菜,一甕腌菜,還有一個翁裝水。水甕里游動著十來尾小魚兒,那是張糾徍去年夏天在石頭河里摸的,當初只有半寸來長,現在都已長到快一拃長了。
穿堂里也圍了好幾小桌子人,輸牌贏牌的笑鬧聲、吃包谷花的沙沙聲、咬糖板的咯吧聲,熱鬧地響作一團。李鳳珍在門根前站了一會兒,想去將紅包放進糧柜里,轉念一想,卻又去灶房拿了一口木升,然后折身到石磨子跟前,從石磨子邊上好幾個面東而坐的來客身后擠過去,走向中間那只糧食柜,從腰間取出鑰匙,開了一隔柜子的銅鎖,揭開柜蓋,左右看看后,從身上摸出那個紅紙包,使勁伸進快滿及柜沿的麥子中,埋好紅包,又搲了一升麥子,再將麥子的坑抹平,將柜蓋蓋好,鎖了銅鎖。一回頭,卻見一個五六歲戴著尾巴帽子的孩子站在她身邊,圓睜著眼睛在看。
李鳳珍不由得吃了一驚,急忙小聲說:“滿娃子,走,表婆給你拿好吃的。”一手端著升,一手拉著滿娃子,一邊吆喝:“叫我過一下,小心麥子撒了。”一邊從石磨子邊上往外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