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先生特意陪我和孩子回了一趟老家,由于時間比較緊迫,行程都是匆匆忙忙的,當天從凌晨三點開始忙碌著 ,回到自己的家已經是早上六點,白天再去市里,直至傍晚才去了母親的家。
還好,父親幫忙預先定好的餐廳,其間省略了許多環節,姐姐他們也說會按時到達聚餐地點的,可能因為家里的瑣碎事耽擱了,本來六點就可以開餐了,可人都沒有到齊,只能往后延遲。整天的忙碌奔跑,此時的我們,肚子已經開始在“咕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孩子向外公撒嬌,說想要吃鎮上的燒餅“龍虎斗”。可能是太餓了,一被提及家鄉鎮上的燒餅,我和先生竟然會不約而同地吞咽起唾液。
許河鎮上的“龍虎斗”燒餅,現在已經成為當地名品小吃。記憶中的小時候,只有街上的人才會有的口福。現在不一樣了,改革開放四十年, 鄉村城鎮化了,家家戶戶的生活條件,也都是蹭蹭往上提高了。
家里人要是想吃燒餅,早上去鎮上一趟,準能提上十個二十個燒餅,回家當早飯吃。沒出嫁之前,一直都愛吃那家的“龍虎斗”燒餅。
“龍虎斗”燒餅,巴掌大的橢圓形,面積也不是很厚實,薄薄的兩層,中間夾著肉沫香蔥的餡兒,是被刷過油之后烤成的。黃燦燦的面皮,松脆得很,捧在手里,就會有那噶蹦,噶蹦脆的酥皮掉落,用手指一撮,放在嘴里的那個香,簡直就是沒法形容。
“龍虎斗”燒餅最大的特點就是一半是咸的,一半是甜的。買回來趁熱吃,香甜酥脆,咬在嘴里,即刻軟化,吞咽到肚子里,嘴里還會久久留有余香,細細地咂摸幾下,念人回味無窮。
父親聽到自己的寶貝外孫想吃“龍虎斗”燒餅,樂呵呵地對孩子說:“有有,婆嗲嗲這就給你買去。”望著父親已經成“弓”子型的身影,我有些不落忍,不想讓父親單獨開電動車去街上買燒餅。一旁的先生說讓我開車陪你去吧,父親連連擺手說:“不要,此時街上的人特多,反而不好停車。”我說:“要不今天就不買了吧,反正馬上就要吃飯了。”父親聽我的話后,反而跟我急了,沉著臉說:“孩子難得回來,現在買燒餅又不像你讀書的時候,又不麻煩,一會兒的功夫就行。”
父親的話,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三十年前,那時候我才進初中,學校門口就是一家燒餅店。
那是一條東西方向的大街,從過堂里延伸出一條小路,往北方向,彎彎曲曲的走到盡頭就是中學。
記憶中的燒餅店,每天天還沒有亮,小屋子里的燈就已經亮了。一個編著兩條麻花辮的女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她的個頭不高,一米五左右 ,走起路來腳底下是踩著風火輪的,風風火火的樣子。圓圓的臉頰粉嘟嘟的,挺拔的鼻梁上鑲嵌著一雙玉珠一般的眼睛,像天空上的星星一樣亮晶晶的,看見誰她都會輕輕地一笑,厚厚的嘴唇,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給人一種很淳樸的親切感。
像我們家那個時候的條件,就算挨上好幾年,也是難得到鎮上買上燒餅吃一回。在學校讀書的時候,經常會聞到燒餅的飄香,因為燒餅的店鋪就距著中學門口,挨著小河的那條路邊上。
我們小時候,父母給的零花錢少得可憐,一個禮拜五塊錢,就算是很富有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了。像我們家里貧窮,還是姐妹仨,零花錢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不敢想的額外奢求。雖然我不能去買燒餅吃,可我可以在店鋪門口經過,每次聞著那股沁入骨子里的香味,都會忍不住地深深地吸上一口氣,有種和吃在嘴里一樣的心滿意足。
在一次周末放學的時候,父親恰好到鎮上賣棉花,順便到學校接我回家。再次路過燒餅店的門口,父親看到店門口有和我一樣大的的同學,在買燒餅呢。回頭再看看走在他身后的我,我不好意地低下頭。這時父親摸了摸口袋,此時父親的口袋里是有錢的,這不是剛賣了棉花,但不敢確定父親會不會去給我買燒餅吃。
父親要是想買燒餅,肯定不會只買一只,家里面還有兩個姐姐,在姐姐們的心里,一直覺得父母偏愛于我,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父母的心里還是有一桿子稱的。
在燒餅店門口,父親突然停了下來,跑到店里面,和那個賣燒餅的女人講了幾句話,我沒有跟著進去,遠遠地看見那女人先是直搖頭,后來轉過頭看了看我,接著又點點頭,最后兩人聊得好像挺愉快的,父親很快就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錢給了那女人,女人也很爽快快地遞給父親三只燒餅。這時候父親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拎著燒餅一路小跑來到我身邊。
父親拿出一只塞在我手里說:“你先吃,聽說這燒餅就得趁熱,才吃出正真的味道來。”然后再把其余的包好,捂在懷里。
我愣愣地盯著燒餅看了好幾分鐘后,朝父親使勁兒地點點頭,瞬速地接過父親手里的燒餅,撕下一塊,直接往父親的嘴里一塞,父親開心地笑了,我也緊跟著把燒餅送到了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