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高貴的靈魂
清晨/秋雨臥室
冷沫兒睜開了眼，蜷在秋雨的懷里沒敢動。這樣的溫柔擁抱，是她盼望了已久的，心里半是歡喜又半是猶豫。
她能夠猜得到，這兩天里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秋雨和宛輕若的關系雖然沒有跨越任何實質性的發展，卻畢竟帶給了她一點不敢奢求的溫存。
冷沫兒相信，自己這八年來的等待，是值得的。
她愛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愛的義無反顧，愛的簡單徹底。如同冬日里的初雪般，不帶一點點瑕疵和遮掩。如果上天真的要給她短暫的生命劃上一個句號，因為有了秋雨，她也覺得自己此刻的人生是完美的。她愿意為了這份完美，付出自己全部、所有的、哪怕是微薄的能量，來成全他的一切。盡管她知道，他并不愛她。
她明白他們在顧慮什么，感念自己作為主體被受到尊重的同時，又覺得深深的遺憾。
天邊漸漸透析出微弱的光亮。
“秋雨哥。”
她輕輕喚了一聲。
秋雨的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緊擁著她肩背的手，微微一松。
抬頭看到晨曦打在飄窗的玻璃上，閃爍出一道微弱的光暈。
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抱著暈厥的宛輕若，就這樣倚在飄窗前，癡望著窗外黑的靜夜中青子湖畔的燈火，渾無知覺的，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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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馬人無聲地行駛在蜿蜒漫長的沿海公路上。
秋雨修長的手臂緩緩打著方向盤，一路上，都沉默不語。
一旁的冷沫兒，依著車窗靜靜的注視著他。
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波瀾無驚。然而難過的心情，卻透過濃重的沉默，被她一覽無遺地看在了眼里。
秋雨低著頭，跟在冷沫兒后面一直送她到了臥房門口，始終沉默不語著。
“我要進去了。”冷沫兒輕聲道。
“好。”他依舊低垂著頭，轉身朝外走去。
望著他無比落寞的背影，冷沫兒突然大喊了一聲：“秋雨哥！”繼而又輕柔道：“如果……你想和輕若姐……那樣的話，我愿意。”
秋雨渾身都顫抖了一下，他終于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這句話。那樣的悲哀，又是那樣的令人感到無奈。
他閉上眼，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眼眶內沁出的潮濕后，默默地轉過身來。?
“是真的。”冷沫兒那張和宛輕若一模一樣的臉上，充滿了熱切和真摯，連眼神都令他無法直視。
秋雨嘆了口氣，緩步過去，站在她面前露出了一個輕松的微笑，緊了緊她披風上的肩帶。手指溫柔的輕拂著她光潔的臉，指尖上帶著微微的、無奈的顫栗：“傻瓜，別瞎想了，好好休息。”
冷沫兒突然不顧一切地撲進了秋雨的懷里，用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我愿意，真的愿意。”
聽見他火熱的胸口傳來一陣響烈的心跳聲，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幸福羞怯的緋紅。
秋雨顫抖著雙手輕輕擁住了冷沫兒，眼神無助的望向了車窗外，就仿佛擁住了昨夜溫度猶存的宛輕若。
許久的擁抱后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用力掰開她緊擁著自己的手指，將冷沫兒帶回到臥室里。坐在床邊，撫拍著她柔軟的手背，輕聲道：“沫兒，你知道嗎？每個男孩兒遇到一個像你這么溫柔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兒，大多都會為之心動的。記得曾經，我也像他們一樣過，直到遇見了輕若。”
他抬頭，望向了窗外湛藍的天空，腦海里浮現出那對清澈如水的眼睛：“她的心里，永遠都只想著別人，卻唯獨沒有她自己，”
秋雨的眼底突然流動出一片晶瑩的亮光來：“是她讓我懂得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貴。”
他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冷沫兒：“我愛的，是她的靈魂。她不愿意做的事，我也永遠都不會去做。”
秋雨站起身來，替冷沫兒掖了掖被角，溫柔道：“睡吧。”
......
秋雨低垂著頭，從臥房里心事重重的走出來。
詩然正站在車廂的走廊內，一臉莊重的緊盯著他：“我們……談談。”
窗外，一陣清冷的濕氣穿過半開的車窗，突然朝秋雨撲卷過來，忽而變成了一片傾然而落的飛雨。
“談什么？”秋雨走過他身邊，站住了，默然應允又表情淡淡道。
“輕若這幾天，還好嗎？”
詩然頓了頓，又尷尬道：“她最近，都不怎么寫日記，也不再拉琴了，我......只是有點擔心。”
秋雨沒有回頭，但已經落到谷底的心情，使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暗啞又帶著些突然的暴躁：“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以你的立場和心態，不是應該自己去問她的嗎？”
“你說的沒錯，”詩然低了頭幽幽嘆道。
“所以呢？”
“跟她談談。”
“談什么。”秋雨機械的問道。
“讓她......撐下去。”詩然半是猶豫著。
?“什么意思？”
詩然沉吟了半晌，又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我能感覺得到，她一定是生出了想要放棄自己的念頭。我不能再等了，必須盡快趕回美國重新制定出新的治療方案來。這段時間你要盡量想辦法讓她撐下去。只要她不放棄，就一定會有辦法讓自己和沫兒撐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可以嗎？”他幾乎是乞求道。
秋雨轉過身來，布滿血絲的眼內頓時溢滿了傷痛：“你的意思是說，要她繼續隱藏生活在那樣地獄般的黑暗中，要她繼續承受那些無盡的煎熬和痛苦嗎？”他帶著些憤怒恥笑道：“你不是說愛她的嗎？你不覺得這樣做對她未免太殘酷了些嗎？”
“那又怎樣。”
詩然驀然一聲低叱：“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強。”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動：“難道你愿意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倆都死掉？”
一滴雨沿著車廂外的飛檐落下，在地面上轟然炸開一朵水花。秋雨瞬間呆愣在廊間的窗前，無法啟及的殘酷現實讓他的內心開始百般煎熬。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做，才能夠挽救那兩點即將消散的、煙花般的魂靈。
“幫幫我。”他在電話里，對著空竹無助道。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