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若說蘇州府近日里最大的新聞,不外乎是蘇、宴兩家的婚事了,單說這婚事但也沒什么稀奇,兩家皆是蘇州府有名的世家,又是世交,這婚事自是水到渠成的好事。只是這宴家公子生得英英玉立、眉清目朗,是位難得的淑人君子,這要成婚的消息一出,不知多少女子的帕子被撕碎了。至于這蘇家姑娘嘛……少有人見過,只是聽聞自幼多病,從前一直在山上靜養(yǎng),近日才歸來,甚少外出,也不知是何等人物。
? 而此刻,這傳聞中的兩位正在望仙湖的畫舫里相顧無言。
? “阿秦,你……近日是有什么心事么?我總覺得……你同往日總有些不同……”
? 蘇秦愣了愣,抬手輕輕敲了敲宴杞的額頭,嗔笑:“你在說什么傻話,我只不過是看這蓮花太美,一時(shí)間入了神而已!這世上哪有什么事值得我心煩意亂的。”
? 宴杞摸了摸額頭,手中折扇一打,遮著半張臉朝她走進(jìn)低聲耳語:“我還當(dāng)你是想著成親的日子怎的還不到,想得有些發(fā)愁了呢。”說罷,便笑著搖著折扇,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畫舫。
? 蘇秦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張臉羞得通紅,耳邊只聽著那人放肆得笑聲,見一旁的丫鬟也在旁邊捂著嘴偷笑,她跺了跺腳,卻見那人已經(jīng)上了岸,岸邊行人嘈雜,蘇秦將滿腔的話都憋了回去,見那人伸手前來扶她,她輕輕將手遞過,一只手卻在暗地里狠狠擰了他幾下,見他擠眉弄眼地求饒,這才作罷。
? 宴杞目送她上了馬車,神情立馬嚴(yán)肅起來,他側(cè)身喚著一旁的小廝:“去查查蘇府。”
? 小廝有些吃驚:“少爺,查什么呢?”
? 是啊,查什么呢?他皺著眉頭仔細(xì)想了想,輕聲對(duì)小廝說了些什么,對(duì)著小廝疑惑的眼神,他嘆了口氣:“去吧。”
? 蘇秦回到蘇府,蘇母見她歸來,急忙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向她:“今日累壞了吧,可用過……”蘇母欲挽她的手頓在半空,笑容也一下僵硬了起來,“啊,是阿秦啊……你……”
蘇父猛地站起,皺著眉頭:“今日出去游園的是你?”
? 蘇秦不動(dòng)聲色地避過蘇母的手:“爹爹安心,我也是剛剛回來,打擾爹娘與哥哥商談要事了,女兒也乏了,這就去休息了。”說罷,朝著眾人的方向俯了俯身,在眾人復(fù)雜的目光中緩緩離去。
? 蘇母捂著嘴,淚水漱漱而下,蘇家哥哥看著她離去得背影,怔怔出神,蘇父跌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 蘇秦回到房間,屏退下人,將額間的紅梅卸下,仔細(xì)撫摸著銅鏡里的那張臉,半晌兒,她才嗤笑道:“這就是你選的夫君,你瞧,也不過如此。”
? 鏡中那張臉靜靜地看著她,神色悲憫。
第二章
? 歸云閣內(nèi),蘇秦坐在那里,默默吃著手里的芙蓉糕,見宴杞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她瞧,她詫異極了,不甚自在得動(dòng)了動(dòng):“我今日……有哪里不同么?”
? 宴杞看著她,往她手里又塞了一塊芙蓉糕:“今日這芙蓉糕可是這里的大廚親自做的,可還合口?”
? “歸云閣不愧是歸云閣!連這簡(jiǎn)簡(jiǎn)單單的芙蓉糕都是極好的。”
? 宴杞目光閃了閃,驀地伸手,輕輕拂過她的額間,眉眼帶笑神色慵懶:“今日怎的不見你貼花鈿了?”
? 突如其來的親昵讓蘇秦有些晃神,她不經(jīng)意間對(duì)上宴杞的雙眼,那雙眼晴彎成了極好看的弧度,眼中清晰的倒映著她的身影,她的兩頰飛快的染上了兩朵紅霞,眨了眨眼,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就是今日有些怠惰。”
? “原來如此啊……”宴杞挑眉,說著手便順著額頭慢慢撫過,直到停留在她的脖頸處,忽然猛地扼住她的脖頸,在她驚恐的目光中俯視著她,語氣溫柔的似是耳語般:“所以,你,到底是誰呢?”
? 蘇秦又驚又怕,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張笑臉:“阿宴,你,你在說什么啊,你,嚇到我了。”
? 宴杞的手愈發(fā)用力,語氣也變得狠辣:“蘇家瞞得很好,我派去的人什么都沒有查出來,可是,她嗜糖如命,今日的芙蓉糕里少放了半份糖,若你真是她,定能吃得出來!更何況,那額間的花鈿是我親手為她做的,她說過,日后凡是見我,定要貼著。”
? 蘇秦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 宴杞甩手便將她扔到地下,聲音如淬了刀一般:“你可以不說,只是若是進(jìn)了我宴府的地牢,宴某便不敢保證姑娘能否安全出來了。”
? 蘇秦跪倒在地上猛地咳了幾聲,道:“我若是死了,只怕她,也活不得了。”她看著宴杞,苦笑,“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 “宴某只想知道宴某的未婚妻如今身在何處,至于之后如何,便不牢姑娘掛心了!”
? 蘇秦嘆了口,緩緩起身,坐在椅子上:“她應(yīng)當(dāng)同你說過,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吧,可她未曾說過,那時(shí),我也在。”她看著宴杞震驚的眼神,接著道:“全蘇州城的人都知道蘇家小姐自幼多病,這才在山中靜養(yǎng),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而你愛的那個(gè)人,那個(gè)人啊……”蘇秦的眼神逐漸變得惶恐,她咬著牙,半晌兒才擠出一句話。
? “她!是個(gè)怪物!”
? 你說,當(dāng)他知道了一切,他還會(huì)愛你么?或者,還敢愛你么?
第三章
? 蘇秦自幼便知曉自己與其他人不同,可這不同之處到底是什么她也不太明白。只是從記事起,她的房間里總是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符咒,伴著她長大的還有各種湯藥。家里的下人總是換了一撥又一撥,在一個(gè)穿著很奇怪的人離開后,娘親抱著她默默流淚,父親也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連素來不甚親近她的兄長,都待她極好。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自己大約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吧,可這病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