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裝神弄鬼,武功奇差?
文/謝吟風
一旦獵人和獵物被關在了一起,事情就變得有些微妙了,更何況,還是關在獵人的籠子里。
葉禪倒是沒有半分臊得慌,好像偽裝成神醫潛伏在他們中間,又躲在暗處設計著要一步一步殺掉他們的人不是他,倒是另外一個人一般。
不過,此刻最大的威脅倒也不是他,而是——食物。
外面的情況也不知怎樣了,老是躲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這里可沒有任何能維持生命的東西,除了水。山洞里雖然經過斧鑿,削去了大半的山壁,用來存放卷軸,卻保留有一條細流。洞內空氣濕潤,溫度適宜,不吃不喝靠著打坐練氣,倒也能對付幾日。不過這是易輕風絕對忍受不了的事情,這個人一頓飯不吃就會變得情緒無比惡劣,就像被剝奪了人間最大的樂趣。
一夜的疲憊,眾人皆沉沉睡去,杜清平卻保留著他多年練就的警覺,身子直直地靠著一面墻,右手邊便是出口,一有點風吹草動他便能立刻醒來。
葉禪卻沒有任何要下手的意思,他只是躺在陰影里,睜著眼睛看天。易輕風在他不遠處呼呼大睡,警惕性看起來差的要死,怎么看也不像個刀口舔血的老練殺手。
山洞里面晝夜分明,眾人都醒來時,已是黃昏,雖說兩三頓不吃也沒什么要緊的,畢竟腹中的饑餓感還是真實地存在著。
這時候,大家才第一次開始好好打量這里。這個說是個大廳,實際上更像是把一座山從內部給直接挖空了,進來的通道上上下下,轉了幾轉,誰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在哪座山里。大廳依照山的走勢而建,面積并不小,中間略微轉了個彎,從一頭并不能直直地看到另一邊,細細的水流繞了山洞半圈,看不到入口和出口,似乎是從地下滲出來的。
而這山洞卻是經過了精心的打磨,四周巖壁處被削得異常光亮,在洞里,毫無半點潮濕陰暗,洞頂的晶石將日光很好地折射進來,洞內陳列著數不清的架子,架子非常高,幾乎夠到了洞頂,架子上擺著成千上萬的卷軸和藥材,走在里面,仿佛進了藏寶閣,一眼望不到邊際。
這就是易家的藏寶閣?
打從進來了這里以后,葉禪突然變得很安靜,似乎獵手和獵物在經過昨夜的種種之后突然地對調了身份。但是杜清平想不明白,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卻為何要回來暴露身份,難道這也是設計好的?又或者,真正的易氏后人根本不在這里,那個人精于算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隨意地暴露自己?也許,葉禪也不過是他布下的一顆棋子?
尹千帆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氣氛,他一指猶自坐在角落靜默不語的葉禪:“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該怎么處置他?總不能就一直這樣在這里靠著吧?”
這話像是提醒了大家,在這個無糧無草的山洞里,出去的路只有來時的那一條,這么多人,難道都要在這里等死?
“對呀,我們躲得了一時,難不成要躲在這里一輩子?”柳嫣緊緊拉住溫祁岳的衣袖。
石柏謙的怒火蹭的一下又躥了起來,跳起來指著葉禪的鼻子罵道:“好啊,原來你早就設計好了,故意要把我們引入這條絕路,沒吃沒喝,到時候那老東西在外面跟你再來個里應外合,正正好把我們一鍋端了!”
葉禪悠然道:“那你昨天還不是聽到秘寶的消息就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地跟進來了。”
石柏謙最是受不了他那副挑釁的樣子,當下二話不說又要拔刀暴起,被金蟬兒和尹千帆一邊一個拉住,坐回原地。此時外面情況不明,說不得還得指望他。
“你真是易氏后人?”金蟬兒終于問道。
葉禪細細打量著她,不知為什么,這個女子就是讓他感覺到不同,他想起了胸口的那根通體翡翠色的簪子:“我若說不是,你會信嗎?”
金蟬兒猶豫了,昨天晚上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此時她再問,只不過是沒話找話罷了。
“可是,現在怎么辦?咱們被困在這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外面又有那么多怪物,這里的空氣和水也不知道能撐著我們度過幾日。早知如此,還不如拼了命沖出去呢,趁著混亂離開這里。”柳嫣又開始抽抽噎噎,溫祁岳低著頭站在一排架子前,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沒有回應柳嫣。
“還不止呢,那龍萬兩造了這么支軍隊,不就是覬覦易家這點寶貝?反正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這里,像這樣偷得一日是一日豈不美哉?可惜,他遲早也會找到的。”葉禪看著他們變了臉色,臉上的表情很是愉快:“不過你們大可放心,到時候只要把我交出去就是了,沒準他還能放你們一馬,不過也不好說,你們的師父們誤殺了他那么多手下,也許他要趕盡殺絕也說不定呢。”
“他說的對!”
一陣疾風猛然從眾人中間狠狠掠過,目標明顯鎖定在了墻邊的葉禪身上,太快了,離得最近的杜清平甚至來不及站起來!他想做的事,無人能夠阻止,這便是那少年天才的真正實力么?
只見敖龍一瞬間就逼到了葉禪面前,變指為抓,直直地扣向葉禪的頭頂,這陡然的變故讓大伙兒措手不及,金蟬兒有心相救,卻手長莫及。
卻見那葉禪并不變色,待到掌風將至,堪堪掃到衣角,突然食指中指并攏,輕一點地,整個人呈盤坐姿勢直直升了起來,腳尖互點,一個呼吸間已上升了數尺。
“好輕功!不過不夠。”
敖龍復變爪為掌,緊隨其后,也飛身而上,二人一左一右踩在兩個架子上遙遙相對。敖龍緩了一口氣緊接著攻上,左手右手快速攻擊,瞬間已攻出百下。葉禪卻毫不慌亂,如同飛鳥般靈巧躲閃,忽上忽下,敖龍的招式出的急,剛猛有余,卻靈巧不足,百招下來二人身體竟然沒有一次接觸。
葉禪的輕功,易輕風是領教過的,敖龍若是這樣一味地進攻,拖得久了,必定內力減緩,而葉禪卻幾無消耗,到時候只要他隨意出手,便能輕易要了敖龍的小命。
金蟬兒在下面看得已經有些著急了,她拔劍便要飛身上去分開二人的纏斗,被石柏謙一把拉住:“你別摻和,那小掌門不是要取他性命。”
敖龍百招連續落空,換了旁人早已心浮氣躁,而他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招招平穩,出手卻愈發凌厲,一招快過一招,然而,卻仍舊無法接近葉禪三尺之內,二人緩口氣的功夫,落在了同一排架子的兩端。
葉禪面帶挑釁,不無嘲諷地看著他的對手:“九嶺派最年輕的掌門,百年來通關六法的第一人,你師父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很欣慰吧?也不枉他費盡心機。只可惜掌門當了不過二十天,偏偏就要把命交在這里嘍。”
說起這事,敖龍心里多少也有些懊惱,他并非貪圖掌門的權力。九嶺會掌門三年一選,文試武試品試德試兼有,更需要過五關斬六將,最后需要完成一項師門任務,同門群戰,擊敗前任掌門者,才可出任下任掌門人。他,便是那百里挑一的人。只不過剛上任掌門還沒有三天,大典都沒有舉行,便收到了那封索命之書。說是當上了掌門,連那掌門的位子都沒有機會坐上一坐。
敖龍對葉禪的話充耳不聞,他趁葉禪滔滔不絕之跡,猛地一鉤腳下,高高的架子隨之被帶的一傾斜,敖龍又在旁邊架子一借力,借著架子回搖之勢猛地補上一腳,青銅雕琢的書架應聲而倒,他則借著反沖之力迅速縮短了二人之間的距離,逼得葉禪不得不正面接招。二人一上一下直直落向地面,葉禪無處借力,面對當胸而來的攻勢避無可避,只得橫臂硬接了一招,加速往地面沖去,敖龍緊隨其后,葉禪已掏出了折扇,轉守為攻,偷向敖龍腋下,敖龍卻不閃不避,左掌去擋,右掌已搶先一步擊中葉禪的胸口。葉禪應聲倒地,被敖龍迅速壓倒擒住。
易輕風此時才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搞半天你武功這么差,隨便一個人就能放倒你,還在外面裝神弄鬼,一口一個殺光別人。”
葉禪哈哈大笑:“誰說殺人就一定要武功高強了?你一路殺人長大,那我問你,每一次你都能打得過你的對手嗎?”
“打不過。”易輕風倒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死到臨頭還那么多廢話。”敖龍不理會大家的質疑,一把將他從地上拖起來,向著山洞的一頭走去,那里雕了幾座石臺,似乎是給門人讀書修煉準備的,左右兩面各裝飾了一根石柱,上面溜光锃亮,沒有刻上任何花紋,也是古怪。
葉禪并未反抗,就任由敖龍將他拖至左邊的石柱前,封住全身幾大要穴,找了根鐵鏈連柱子一起捆得嚴嚴實實,活像端午節綁的一只大粽子。
“為了以防萬一,先綁起來再說,等我們想到法子逃出這里,要殺要伐,再去考慮,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對付外面鋪天蓋地的怪物。”敖龍冷靜地做完這一切,轉身看著眾人,眼里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一刻,他們才發現,這個孩子真的有一門之掌的魄力和決斷。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溫祁岳問道。
敖龍環視眾人一周,經過剛才一事,儼然成了精神領袖,雖然只是暫時的。
“易家流傳百年,雖人丁稀少,卻聰明絕頂,既然修建了此處,必有后路。我們派人輪流看著他,其他人在山洞里四處尋找一下是否有通往別處的密道。”
此言有理,當下眾人皆點頭應允,除了尚在昏迷的唐璨和猶在夢中的孟長風,也不知道二人何時才能夠恢復正常。葉禪在一旁聽著,好像聽到了分外有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