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盧盧
第七十四章
“給你講個小故事吧”娟娟說“那年喜旺十六歲。他有個妹妹十三歲。他家里來了客,他母親叫他妹妹去買雞蛋。他妹妹跑回來淚汪汪的,一個雞蛋也沒買回來,問明原因,是她沒有在蛋霸那兒買高價雞蛋,蛋霸趕過來,將她手中的雞蛋弄破了,將賣蛋老太婆十幾個蛋也踢飛了。你喜旺哥聽后說,我去治治他……放心,我不會與他打架的。”
景生聽得伸長頸脖,心想:不打架,怎么治?
娟娟說:“那時,你喜旺哥己是個挑鹽客了,那扁旦弓弓的……”
“我明白了,他尋出一條繩,將扁旦做成了弓,再用茅桿套上小竹段做些箭,準備潛伏在一處,演義百步穿蛋,以他的神力……”
“錯了。靠神力治人不是他的作派。他翻出一條洋布長衫,一副墨鏡,一把折扇,在頭發上搽上萬士林,整成西洋發兩邊分,大姑娘后面跟。這些個行頭,都是他去溫州挑鹽置起來的。母親問置這些什么用,他說,智斗。這回他要將自己打扮成有錢人的樣子,要去‘智斗’蛋霸了。這是他最仰貴的客服,去溫州挑鹽也帶去,上街,就換上。人重衣衫馬重鞍嘛。有時打不平,有這些氣派的行頭,加上他計策多,便總能事半功倍,給不少弱者幫上了大忙。他足智多謀,一身俠氣,若在舊中國,肯定會是個《三俠五義》中寫得俠。若去參軍,肯定會慢慢升上將軍。可他是長子……這次他靠的也是頭腦靈動。”
“太匪夷所思了,一件長衫,一把折扇,一副墨鏡,就能治服蛋霸。”
“這只是使對方相信他有這種財力而已。要治服蛋霸,自然更需計謀。那時正是夏天。蛋霸其實也只是壯得象頭大水牛,仗著力氣大,八成也學了些拳腳功夫,或參加了什么黑幫。你喜旺哥讓他妹妹帶他去,知道那位蛋霸后,便讓妹妹在暗處看他如何整那蛋霸。
“盡管那年喜旺才十六歲,可他發育順暢,身高派頭都象個闊少了。但見他演戲似地搖著折扇,邁著方步,走近蛋霸問道:‘這蛋新鮮嗎?’蛋霸說:‘剛剛從老母雞陰道出來,臍帶都沒剪,你說新鮮不新鮮。’
“喜旺說:‘是你太太生的?’‘我太太會生蛋嗎?’‘蛋也有臍帶嗎?雞又無陰道我不知道,通常雞蛋聽說都是從雞屁股出來的。好了,你們生意人,考慮最多不是屁股或陰道之類,我也不與你理論了。只要蛋新鮮,我全要了。’
“蛋霸一聽全要了,且不還價,掃了眼喜旺穿著,象是闊少,便喜出往外,開始將蛋往地上數。
“喜旺說:‘且慢,你怎么可以將雞蛋往地上擺?臟兮兮的,不要。’
“蛋霸說:‘你又沒帶裝的東西來,叫我往那數?’
“喜旺一指不遠處一張小石桌,說:‘不可以往石桌上數嗎?你的筐,我一同算你錢,不行嗎?’
“蛋霸說:‘行行,可這么多蛋,蛋是會滾的。’
“喜旺說:‘你老娘生你兩條胳膊是做什么用的。你將胳膊放在石桌上,圍成圈,我呢,一雙一雙將蛋數上來,這點蛋能往那兒滾。做生意嘛,該辛苦還是要辛苦,苦過后,半夜起來數錢,那時清爽便來了。’
“蛋霸說:‘對對對,就這么著。’
“那石桌被太陽曬得熱燙,胳膊放上去都可以煎出油了。蛋霸將胳膊往上擺,不由的一呲牙。喜旺笑在心里,將蛋一雙一雙往上數。因價錢也不做,蛋霸心里自也甜嗞嗞。此時汗水往眼睛里流,他也沒辦法擦了。他那一身肥肉,密麻的胸毛以示雄性,衣扣自是不扣,此刻,這些胸毛己濕出筆尖的形狀,并且尖端凝珠,欲呵墨寶,可見身板體質十分不錯。
“但是,喜旺將蛋筐中近四百枚蛋盡數壘在蛋霸用胳膊圍出來的圈內后,突然哎呀了一聲,說:‘忘掉帶錢了,我家比較遠,你再辛苦辛苦,耐不住時,就想想半夜起來數錢的那種清爽……’
“好在這蛋霸體質好。如此直到黃昏,還摟著那堆蛋,竟是沒有中暑。路過的人,也都平時恨他太過霸道,一笑而過。”
“看來,我景生同志想高山流水嘩嘩響,還得多向喜旺哥學習開動腦筋,運用智慧……”
“還得運用膽量,記得那次滴水巖上臺謝幕,正想握我手,你喜旺哥一口痰從后臺飛出去,封了滴水巖的眼晴,還形容自己這痰是骨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