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慕宸海
這天雪下得很大，飄飄灑灑，漫天飛舞。
我走上演講臺，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他的身影。
他的位子很靠后，可我還是一眼就發現了人潮中的他。
他笑著向我點頭，用手做出加油的姿勢。我昂首走到舞臺中間，微笑著向他點頭。
走出會場的時候，我長舒了一口氣。這次大賽高手如云，說好了要放松，結果還是緊張了。
“真不錯，很有演說家的天賦。”張迪站在會場門口，一臉笑意。
“只是業余愛好，我可沒想過以后成為演說家。”我笑著，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那你以后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嗯，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想成為一種人。”我沉思片刻，脫口而出。
“什么人？”他停下腳步，瞪大了雙眼。
“你的人。”我笑了笑，臉頰緋紅。
他呆呆地看著我，衣襟在風中擺來擺去。
“你可以選擇拒絕。”我轉過身，內心一陣忐忑。
“不，不，怎么會？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抓住我的手，臉上滿是喜悅。
寒風呼呼刮過耳畔，我握著他的手，感覺是那樣溫暖。
“走吧，我們回去。”
我笑著點頭，和他攜手穿過學校里的林蔭大道，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雪，我們的腳印留在積雪上，一排排，靠得那樣近。
01
加入學校的禮模隊，是我進入大學后的第一次自我突破，也為遇見張迪提供了可能。
剛入大學不久，禮模隊的學姐來我們宿舍刷單。我呆呆地看著她高挑的身姿和自信的笑容，覺得自己卑微到了塵埃里。
“小學妹，你的身材這么好，個子也高，可以好好考慮考慮哦。”學姐走到門口，轉身朝我嫣然一笑。
“我？我可以嗎？”我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抑制住內心的喜悅。
“當然可以了，我剛加入的時候，還不如你呢。”她笑著走向了旁邊的宿舍，我望著她的身影，既激動，又忐忑。
室友們圍著我，嬉笑個不停。
“顧念，你不去真的可惜了。”
“對呀，去試試嘛。”
“我，我可以嗎？”我看著桌上的宣傳單，不斷問著自己。
我不是一個自信的人，自認為長得不如人家漂亮，學習也不如別人好，在整個中學，一直是一個沒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那個學姐都說我可以，我為什么不去試試呢？在舞臺上走來走去，那該多光鮮亮麗呀。我躺在床上，看窗外月色皎潔，籠罩著靜謐的校園。
我想證明自己，也許是為了那一點點自尊和虛榮，更為了證明，自己并不是事事不如人。
我通過了面試，但等待我的不是眾人矚目的舞臺，而是狹小的訓練場和無休止的練習。
每次幾個小時的訓練下來，我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想起未來寬廣明亮的舞臺，我咬咬牙，又繼續堅持。
“呦，大明星回來了。”面對室友的調侃，我只是淡然一笑。
看著鏡中的自己，依然是那一張臉，但多了一份自信與陽光。
遇到張迪是在大二的時候。那時正值中秋，天很藍，風輕輕地吹著，池塘邊的那幾株桂樹香氣撲鼻，引得眾人頻頻駐足。
隊長說，下個月學校會有一場大型晚會，禮模隊將在序幕出場。
訓練了一年了，終于可以在大型活動中出現，我興奮不已，向訓練場奔去。
隊長告訴我，我的搭檔是一個大三學長，剛剛從國外交換回來。
“他都一年多沒練習過了，你可要多帶帶他。”隊長拉著我的手，笑著把我們介紹給對方。
“你，你就是顧念？”他沖我笑著，眼神中有一絲驚喜。
“是，是啊，你認識我？”我愕然。
“你寫的那篇文章真好，就是參加全國大學生文學作品大賽的那一篇，我看了好幾遍呢。”
我抿嘴笑著，和他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談起了那篇文章。
他說，他也很喜歡川端康成、三毛和沈從文。
中學的時候，我的數理化一塌糊涂，做題做到難以繼續的時候，便拿出紙，寫自己喜歡的故事，看自己喜歡的書。
我對文字一片熱情，卻一直是自娛自樂，只寫給自己看。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看到大學生文學作品征稿的活動，思索再三，我拿起了筆。
何不試試呢？就算不能獲獎，就當練練筆，也無妨。我這樣想著。
當看到作品受到眾多人贊揚的時候，我笑著，內心涌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
原來，是自己一直在否定自己。以前都沒有試過，怎么就說自己不行呢？
“隊長總夸你，說你很認真，要我多多向你學習呢。”他眼神明凈，言笑晏晏。
我淺淺一笑，和他走到人群中，跟著音樂，開始新一輪的排練。
不知是根據誰的建議，我們的展示分成了春夏秋冬四個部分。我向來手氣不好，可張迪偏偏讓我去抽簽，結果抽到了夏。
“這就是說，我們到時候要穿著短袖短褲，在舞臺上走來走去了？”我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
張迪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到時候，記得帶上一件厚厚的外套，不上臺的時候，就披在身上。”臨走時，他又叮囑了我一遍。
我笑了笑，看他的身影在夕陽下漸漸遠去。
走在校園的小路上，才發現原本蒼翠的樹葉已有些泛黃。北方的秋天很短，一到十月，天就越來越涼了。
本來說好了要在操場拍宣傳照的，結果拍攝時臨時改成了圖書館。
我穿著T恤和短褲，外面裹著大衣，匆匆趕到圖書館時，大家早已在那里等候了。
“怎么臨時改了地方呢？”我站在書架旁，小聲問著。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問他。”隊長指了指張迪，一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今天，今天的風有點大……”他支支吾吾，看看我，又看看隊長。
今天雖然有點冷，但陽光不錯，我知道，隊長本來想拍我們站在校園里那棵大樹下的樣子。
我看向張迪，他今天穿著白色的襯衫，頭發也專門修理過，比之前更加英俊出眾了。
我們穿梭在書架之間，有時捧書共讀，有時隔架相望。我抽出一本書，隔著書架做偷窺狀時，忽然心中一動：如果這不是在拍宣傳照，而是現實的生活，該多好。
拍完后，大家都擠在相機前看照片。
隊長看著我們，笑嘻嘻地說：“你們倆站在一塊兒，cp感實在太強了。”
我們相視一笑，都低頭不語。
“你就那么怕冷嗎？看得出隊長有些不太高興。”回去的路上，我問他。
“我可不怕冷，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你穿著短褲在風中站那么久。”他偏過頭，沖我笑著。
我低著頭，傻傻地笑個不停，雙腿被風吹得直打哆嗦，竟沒感覺到冷。
晚會那天，當燈光與音樂響起的時候，我們攜手走在舞臺上，聽下面觀眾歡呼陣陣。
我多想，時間在那一刻停滯，我就可以永遠挽著他的手，沒有燈光與觀眾，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他。
“你們兩個還真挺配的啊，干嘛不在一起呢？”回去后，室友笑著給我看她錄下的視頻。
“我們只是搭檔而已，再說，他那么優秀……”我看著視頻中他暖暖的笑容，說道。
“你也不差啊，當時好多人看到你們一臉甜蜜的樣子，還以為你們真是一對呢。”室友總是喜歡開我玩笑，但這一次，卻是一臉真誠。
他因為成績優異而出國交換，他在校園歌手大賽中躋身前三，他是校辯論隊的副隊長。他很優秀，可我也不差啊。
我抱著被子，想了好久。
我想起了從前，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視著那個人，卻不敢靠近他的情景。
02
由于個子比較高，高中時，我一直坐在后面。
那時候，朱田坐得很靠前，不是因為他矮，而是因為那是對成績好的學生的特殊待遇。
我們的座位距離很遠，可他的背影在我的眼中卻是那么高大，那么清晰。
因為他，我上課的時候坐得越來越端正，不是為了看黑板，而是為了看他的側臉。
他的頭發不長不短，修理得整整齊齊，臉削瘦，算不上多英俊，但看起來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文科生最頭痛的是數學，可他的數學成績每次都接近滿分。
每到課間，他的座位上總是擠滿了人，大多數是向他請教問題的，也有去和他閑聊的。
我看著試題，想象著他坐在我的身旁，向我細心講解圓錐曲線的畫面，可是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難以移動到他面前。
我害怕，害怕在他面前說錯話，害怕因為自己的笨拙而引起他的輕視。
可我又想得到他的注意，我想看到他對著我笑，那笑容只屬于我一個人。
我知道他喜歡周杰倫，便一個人偷偷練習周杰倫的歌。我戴著耳機，傻笑個不停。說不定此刻，他和我正聽同一首歌呢。
中秋晚會的時候，大家玩擊鼓傳花的游戲，花正巧落在了我的桌前。
眾人嬉笑著要我表演一個節目，我鼓起勇氣，唱了周杰倫的《開不了口》。那時，他正好坐在我的對面，我看著他，唱著唱著，竟有些哽咽了，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大家歡呼著，說我唱得真動聽。他們哪里知道，我唱的其實是自己的心聲。
晚會結束的時候，他笑著走到我面前：“你也喜歡周杰倫啊，太好了，我們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我拼命點頭，笑得好傻。
從此，我們有了正面交流，但還是少得可憐。
圣誕節的時候，我挑選了自己最喜歡的賀卡，偷偷放在他的桌子上。我沒有署名，只寫了圣誕快樂四個字。
他一定知道是我放的，只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班里人不多，每個人的字跡大家都熟悉。
我也沒奢求過他會給我回復。當時，他收到的賀卡肯定很多，我的只是其中極不起眼的一個。
那天放學，我一個人背著書包，剛走到校門口，碰到了迎面而來的朱田。他挽著女朋友，文科的班花，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
我不安地跟他打過招呼，快速朝一旁走去，再回頭看他們越走越遠，最后消失在操場上。
他曾是我的心事，是我不能說的秘密。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尊嚴，我只能偷偷地想他、念他，將一切放在心底。對這一切，他都一無所知。
那時，我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匆匆，而他的出現卻成了我眼中的唯一。
喜歡他那么久，我感覺自己好卑微，卑微到了塵埃里，最后換來的，卻是一無所有。
那段暗戀，早已塵封在了記憶中。我無怨無悔，只是偶爾嘆息，那時自己太卑微，而他太優秀，這樣的一廂情愿，終究不會修成正果。
03
過幾天，就是校英語演講大賽的決賽了，張迪每天給我發微信，叮囑我不要著急。本來沒有什么焦慮感的，被他每天這樣安慰著，反而覺得有些緊張了。
今年剛入冬，就下起了雪。比賽那天，風很大，雪也很大。
“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本想在那天向你表白的，沒想到……”他牽著我的手，看操場上不知何時堆起的雪人。
“你這么好，我怕再不說出來，你就成了別人的了。”我伸出手掌，看片片雪花融化在手心。
“怎么會？我還擔心向你表白，你會拒絕我呢。”他為我彈去落在頭發上的雪。
我笑著，和他在雪中徐徐前行。
有人說，戀愛就像下棋，棋逢對手才能長久。
如今，我不會再因為愛上一個人而低到塵埃里。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開心，當然，如果他來了，我會更開心。
最好的愛情不是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而是勢均力敵，你很好，我也不差。
無戒365極限挑戰日更營第19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