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包法利夫人》源于簡書作者尹沽城的書單推薦。尹沽城將福樓拜視為寫作上的老師之一,并對發表于1856年的《包法利夫人》推崇備至。
故事的主人公叫愛瑪,是一個小農場主家庭的獨生女,小時候被父親送到城里修道院學習。在寄宿學校,愛瑪讀了許多兩情繾綣、曠男怨女的愛情小說,而這些故事在少女愛瑪心中,種下了對浪漫愛情的無限憧憬。懷著這份憧憬,愛瑪嫁給了認識不久的鄉村醫生夏爾.包法利,然而婚后她很快發現夏爾不過是一個平庸、無趣、毫無熱情的男人。愛瑪被欲望裹挾著,踏入一個又一個感情漩渦,為了那些華麗而虛幻的幻想,在債務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最終走到了破產身亡的結局。
《包法利夫人》的情節看來再簡單不過,但是福樓拜將這樣一個紅杏出墻的老套故事精心打磨成一部曠世文學經典流傳至今。在曉松奇談的一集里,大緊老師談到近期出現的多部優秀美劇,從中可以感受出一種“文學性的美感”,這種美感來源于大篇幅的“閑筆”,正是這些“閑筆”為作品烘托出一種質感。文豪們的這些高超“閑筆”和精準描寫,使他們的作品經得起時間檢驗而成為經典。當然“閑筆”是有引號的,一字一句都是經過斟酌打磨的精華,據說福樓拜寫《包法利夫人》花了四年零四個月,正反兩面的草稿寫了一千八百頁,最后刪減定稿不過五百頁。
愛瑪的一生無疑是一出悲劇,她不但毀了自己,也造成整個家庭的悲慘下場。愛瑪內心渴望的是一種“生于愛情的幸?!保蛲男禄樯?,是“海灣邊的檸檬樹的芳香”,是“夜幕下在別墅露臺仰望漫天繁星”。她的丈夫應該是一位衣著考究、見識非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男子,然而夏爾與她理想丈夫的形象相去甚遠,他“人云亦云的見解,聽的人既不會動情,也不會發笑,更不會浮想聯翩”,他“不會游泳,不會擊劍,也不會使槍”,他“什么也不會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指望”。通過描寫愛瑪對夏爾穿衣、吃飯、喝湯這些生活瑣事的厭惡,福樓拜將愛瑪對丈夫的不順眼和對乏味生活的厭惡準確的表現出來。反觀她受邀去侯爵府參加的舞會,那些華麗考究的廳堂、氣度高貴的男女、精致時髦的妝容......都是她深深渴望卻不復出現的南柯一夢,而她對愛情不切實際的幻想更是造成了她的人生悲劇。
搬到永鎮后,愛瑪遇到了萊昂,一個懂音樂,愛文學并愛慕自己的金發青年。她渴望愛情,渴望沖破乏味的生活,但現實環境與自我道德的約束,她只能壓抑。當萊昂離開永鎮后,求而不得的痛苦深深地折磨著愛瑪,但有時越壓抑就會越澎湃,當情場老手羅爾多夫出現并處心積慮地引誘她時,愛瑪必然深陷其中。當愛瑪與萊昂重逢后的再次出軌,更是在原有的愛意上,疊加了一層放縱的意味,“幽會的日子是她的節日,她期望它們很輝煌”。雖然對彼此的熟稔讓她逐漸產生厭倦,但是,私情本身已經成了愛瑪對抗平庸生活的毒品,讓她欲罷不能。她仍然給萊昂寫著情書,而對象卻依稀成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這是一個由激情澎湃的回憶、無比美妙的閱讀、貪得無厭的欲念生成的幻影”。福樓拜沒有同情愛瑪,而是以一種“客觀而無動于衷”的冷漠,一針見血的揭示出她渴望和追求的不過是一個幻影,雖然愛瑪的激情和虛榮得到一時的滿足,然而卻始終不可能獲得真正的愛情。
正如附錄代序中寫到的一樣,“古往今來,人的道具在變,而人性和人的困境總是恒一的”。160多年過去了,我們身處的世界已不可同日而語,然而,又有多少人仍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最終發現,他所追求的不過是一個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