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閨蜜歐陽木子是那種,看到落葉飄零都要感傷好久的人兒;看到螞蟻被踩著,都能痛哭失聲的人兒。
有一次,和她在校園里玩兒。她看著飄落一地的葉子,不無傷感地感慨到:“葉子一落,它的生命就終結了,而我們人總也是要歸土的。”
我說她:“好好的,你又在悲春傷秋作什么?葉子飄落,那是大自然現象,最普遍不過。至于人會歸土,那也是自然規律,誰都掌控不了,你何不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說完,我把她拉到別處去。
我和她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在同一個村子里、上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同一所高中。大學時分開了,因為我們有各自喜歡的專業。她讀漢語言文學專業,上了師范大學,我呢,從小喜歡做生意,就想學工商管理。學校雖不是同一所,但卻在一個城市。所以,學習不忙的時候,我倆還是可以常常聚到一塊玩兒的。
上學時,我倆喜歡穿同樣的鞋子,穿同樣的衣服,連背的書包、用的文具都喜歡一樣的。
參加工作后,因為各自工作性質不一樣,上班時穿著打扮有了差異,但一塊玩兒時總也喜歡穿一樣的衣服、裙子。為此,常常會被誤以為我倆是雙胞胎姐妹。
大學畢業后,因為她從小就喜歡寫作,學的專業又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順理成章地應聘進了出版社,做了編校的工作。而我呢,則選了房地產這一行,成了一名售樓專員,因為我實在太需要錢了。
找到了工作,我倆就合租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同睡一張床上,關系好到同穿一條褲子還要更上一層。
工作之余,我倆最喜歡包一輛出租車到郊外爬爬山。不爬山時便到海邊去看看海,興致來時還會到海里游一游。也會在晚上來臨時應邀到KTV去和朋友們唱唱歌。倆人也會到商場里去逛逛,遇到喜歡的衣服裙子就買。要不就逛超市,買回一堆食物塞冰箱里囤著。
生活過得很愜意。
這段美好的生活從我倆畢業后,持續了三年之久。簡單又快樂。
2
三年后,由于我工作賣力,每月都是銷售冠軍。順理成章地我由銷售專員升為部門主管,部門主管又升到部門經理,然后又由部門經理榮升區域店長。
而我的閨蜜也由于勤奮踏實,也從開始的編校做到了副主編位置。
2016年春節剛過,Q城新開了一個很大的樓盤。集團想從總公司派一位較有實力的人員前去當店長,那段時間,總裁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喚人到他辦公室里,說是去嘮嘮嗑,其實我們中層的領導都知道,他那是在選拔Q城的店長呢。
說實話,我并不很想去。第一呢,我現在做得很開心。當了部門經理后,我的收入也很可觀。自己除了生活上的開銷外,每月還可以存下一筆錢給我妹妹讀書,富余的還可以寄些好吃的東西回去給父母。另外,每天下班后還可以和歐陽木子一塊做做飯,日子已很滋潤。所以,就沒往這個店長上想。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一到了公司,打開電腦后,到洗手間里洗洗杯子,再到工作間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就聽到單位的小彭過來叫我:許經理,王總叫您去他辦公室一趟。我“噯”的了一聲答應,隨后就來到了王總的辦公室。
王總坐的是一間頗具歐式復古風的辦公室,窗簾是落地的,天花板上高高懸掛著流蘇水晶燈,辦公桌上收拾得整潔有序,整個辦公室里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宛如一新。辦公椅后面的書架上,堆著很多珍貴的關于房產的文獻,還有一些較名貴的中文書籍。王總他坐在辦公椅上,正目不暇接的盯著電腦上的屏幕,絲毫未發現了我的到來。
辦公室的門沒關,仿佛是為我的到來準備的,我用手背輕輕地敲了三下門板,叫了一聲:“王總,您找我?”他這才把目光從屏幕上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小許,來來來,快坐下。”他伸開手指了指辦公桌旁的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輕輕地坐了下來,因為穿著職業套裝,只敢占了椅子的三分這二。問他找我有何指示,他笑了笑說,大家都想去Q城當那個店長,問我有沒有什么想法。我說我沒有想法。
他又問我平時業績那么好?是怎么做到的。
我說,也沒什么技巧,無非就是每天重復著做那些事情。
他聽完我這句話,突然驚喜萬分,激動地說:小許,你說得太好了,我們單位就需要你這樣的人去領導。
我心里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呢。
他接著說:你知道嗎?世界級的營銷專家們,一輩子都在重復著研究營銷。比如李嘉誠,他就一輩子都在研究如何做好企業。不光是他,像很多的超級大佬們都是幾十年如一日的重復去做、去研究同樣的一件事情。直到把這一件事情做熟練了,做到了爐火純青。他們就成功了。
然后王總又接著問:那么,如果說讓你到Q城去做這個店長,你愿意去嗎?單位需要你的話。
我心里直犯咯噔,你這不明擺著是強制性地讓我去嗎?哪算是征求的話。在心里想了一會,去的話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挑戰,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提升,利于今后的發展,也算是晉升了,如果不去吧,人家王總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可能會有些冒犯,只好回答:王總需要我去,我可以試一下。
他聽后,非常高興。讓我趕緊寫一份策劃,就離開了他的辦公事。
3
比起閨蜜,我的工作要比她的復雜些,她的多好啊,做著跟專業有關的工作,簡單得多了,還是她自己追求的想要的工作,她想過的就是那種小女人似的生活。而我,迫于家庭壓力,我不得不挑選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以此來幫助家里減輕一些負擔,而她,是沒有這些壓力的,她背后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愛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所以她有簡單的頭腦和一顆善良的心。
與她合租住一起以后,更多的時候,我是羨慕她的。
那天,下班回到家里,我把當天的工作情況及領導找我談話的內容跟她聊了聊,閨蜜一開始很不贊同我去當店長,害怕我一個女孩家,在職場上萬一吃虧,但她也了解我的為人和苦衷,末了,也只能怏怏地說:那你去了Q城,只剩下我一個人獨守空房了。
我說,我一有假期準回來陪她。
她只苦笑。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聊我們的過去,聊我們的未來,聊我們的理想,還聊到了她的愛情,她告訴我有一個在電視臺的HR追她,不過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倆是網上認識的,是網友。
我說:閨蜜你怎么就這么傻,還網戀?不喜歡那就不要管他,等遇到喜歡的人再試著相處。
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男的,后來可是對她窮追不舍的,很快她也淪陷了。
在我調到Q城工作后的半年里,由于這是一個新開的樓盤,很多的準備工作都得我去做,所以,半年時間里我竟沒回過一次H城。周末到了,倆人想聊天時,她只好坐著大巴車來看我,我就帶她去吃當地各種小吃,倆人又回到了住一塊時的快樂。
每當她來Q城看我時,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便開車帶著她去泡泡溫泉,去按按摩,我知道,在她那純凈的世界里,這些她是從未接觸過的,而我卻像個江湖老手一樣,知道哪里的按摩小姐按得好,哪里的溫泉泡著舒服,哪里的酒店住得舒適,還有各種的應酬場所,我都比她熟悉得多。
我知道:她始終比我純凈,比我簡單,而又比我幸福。
4
她來看我走后的大概一周。因同事都知道我有買房的計劃,說有一套特別好的房子,靠近市規劃公園的旁邊,建議我去看看,合適的話可以考慮買下,別等公園建成了那就貴了。
那天我回到H城,看完房子后,看看時間估摸著她已下班,又已到了晚飯時間,便打電話約她到以前常去的咖啡時間一塊吃個飯,我坐在座位上等她,結果來了倆,她把那個電視臺的HR也帶來了。
那家伙很健談,說起話來滔滔不絕,而且很會“來事”,不愧是學人力資源的,知道我倆關系好,對我就各種夸贊。我生平,最最討厭的就是男孩子的油腔滑調。于是,我敢肯定地說,這個男孩不實誠,像我這個傻閨蜜,以后她又怎能應付得來。總之,我對他并不多滿意,長得倒是蠻帥氣,但他那雙眼睛,總感覺透著兇光,很邪的那種。
飯后,他搶著買單,閨蜜說還是讓她來吧,我趕緊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別去,讓他買吧。
由于第二天早晨要接見一位很重要的客戶,用完晚餐,辭了他倆,就匆匆開車回到了Q城。
到了Q城,我馬上就給閨蜜打了電話,直截了當地說:他配不上你,拒絕他吧。
閨蜜說:我知道他沒有那么好,但我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有些東西或許可以慢慢“長大”。
我說:你盡早拉倒吧,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你休想去改變他,哪怕是一丁點兒。而且,我看得出來,這人不好溝通。
但是他說他愛我,如果他愛我,那他是可以愿意為我改變的。閨蜜輕輕地說。
你從小就正兒八經的一個人,總之看著他不像個好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跳火坑。趕緊斷了,如果你身邊沒人陪,我馬上辭職回到H城跟你住一塊。我說話的聲音不由自主也抬高了。
她沒說話。好像在低泣。
我又接著說,這樣的一個人,就算你們結婚在一塊,你也幸福不到哪兒去的,他太大男子主義了,他不會懂得疼惜你的,不信你走著瞧。
玲兒,你就只見過他一次,就這么肯定地料他不好嗎?
我說是的,咱們之前說好了的,寧缺毋濫,咱們不要好嗎?我怕他傷害你。
她沒再說話,我們聊得并不是很歡,就掛電話了。
5
再一次跟歐陽木子見面時,是我的房子裝修后,我請她來給房子添加一下人氣,順便告訴她,我即將調回H城,那邊的樓盤已經賣完了,剩下的工作已交接其他同事來完成。
那個電視臺的家伙也跟著來了,拎著一袋米和一桶油。我們家鄉有這規矩,喬遷新居朋友一般喜歡送米和油,寓意是油米滿倉。
看到他倆,我居然很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想是見鬼了,見到她旁邊這個家伙我竟然能笑起來。
席間,歐陽木子說,去那個家伙老家的機票都訂好了,準備回他老家去拜訪一下他父母。
我說哦哦哦。此刻,我還能說什么,只能把心頭的許多個不愿意換成了祝福。
我本以為申請調回H城就可以阻止她再與那個家伙交往,不曾想他們已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我心里很失落,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見過她男朋友一眼后我就料定他不是好人,還料定他不是真心愛歐陽木子的。可是我畢竟只是她的閨蜜啊,就算是她的父母,也是不能干涉的呀,哎!
但愿是像她所想的那樣,他是愛她的吧。
他們離開了我的新房后,我就一個勁地希望他們不要成,不要成,我想到了那個男孩眼里的兇光,仿佛看到了他內心的邪惡一般。
他們不是準備去他家嗎?跟他出遠門或許就能看清他的為人了。
我把心放了下來,順其自然吧。
6
我調到H城后的一個月,閨蜜也與她的男朋友從他老家回來了。
閨蜜約我下班后一塊吃個飯,我如約而至。就她一個人。
我看到她只一個人前來,逗她:你的那個他呢?怎么沒來,是不是像我所說的不合適吧,分手了吧?
她一聽到我說的話,便 “哇”地一聲哭開了。
你哭什么?早就勸你離他遠點,男人,我看得肯定比你準,愣是不聽。我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了一樣,總忍不住還想說。
可是我發現我越說她就哭得越帶勁,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似的,我心疼了,終于也忍住了不再說話。
走到她座位邊上抱了抱她,哄一樣的說:好了好了,現在剎住還算是及時,以后不來往就是了,吃一塹長一智。
待她情緒稍好以后,終于開口說話了:我們到了他家后,他一癱沙發上,少爺脾氣便暴露無疑。第二天,吃飯時,他竟對著他媽媽說我傻,贊助了自己哥哥十萬元錢買房。
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這男的就是自私。現在還沒結婚呢,要是結婚了那還了得。我說。
看他帶女朋友回家了,他父母就帶我們去酒店吃飯,飯桌上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在計劃著要離開H城,我就想著,你既然要離開,為什么要招惹我,你明知道我的工作不好調動,我也不會輕易離開H城。閨蜜繼續說著,我聽著。
后來,我私底下與他溝通了一下,他竟然說,讓我辭職,要不就不要跟他在一塊了。在他家,感覺他的本性就全都出來了,好陌生呀......
我擁抱了一下閨蜜,說:都過去了,離開他吧。沒什么大不了的。
吃晚飯,我倆到附近的公園散步,看得出來,閨蜜的心還很痛。
為了哄她開心,我說我今晚可以陪你住,不過你要陪我繞著公園跑十圈,于是,我倆一前一后的跑開了,當我倆都已氣喘吁吁了的時候,我又拉著她跑到小山坡上大喊三聲:我要開心,我要開心,我要開心!
我牽住她的手,說:你做到了。哈哈,離開,是為了更好的開始,為了做最好的自己。我倆的開心地笑聲久久回蕩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