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之上|第十五章 傳喚

  青平縣,刑警隊的一號審訊室里,陳大洪坐在審訊椅上,因為只是傳喚協助調查,所有并沒有考上手銬。

  陳大洪雙手搭在審訊椅前方的隔板上,腰板挺的很直,表情嚴肅,一副大老板的做派。對于今天的傳喚他以為是因為自己女兒的案子,并沒有太多的排斥和反抗,前邊慣例的問題都很順利的完成。

  “陳先生,戶口是北崗鎮的?”

  “嗯……”陳大洪冷冷地回答。

  “據我所知,北崗鎮和南崗鎮合在一起就是前些年的崗頭鄉。”

  “警官,你不會讓過來聽你上地理課的吧!我關心的是我女兒的案子查的怎么樣了,兇手找到了嗎?”

  “既然你是崗頭鄉的,那你應該聽說過10.25兇殺案吧!”孟良眼睛死死地盯著陳大洪,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包括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陳大洪遲疑了半晌,說:“不記得了。你指的是哪一起?”

  “至今未破的那一起。”

  “首先,我不是警察,不可能知道哪起案件有沒有破;其次,你問這個問題跟我女兒的案子有關系嗎?我可以拒絕回答嗎?”陳大洪依舊保持著正襟危坐,這是他多年在商界我怕滾動打練就的本事,在社會的大熔爐里他什么人沒見過。

  “陳先生,恐怕你是誤會了,這次傳喚不是因為你女兒的案件。”

  陳大洪內心一驚,他強忍著不讓內心的吃驚表現出來,頓了頓,回答道:“那是因為什么?難不成你們認為我犯罪了?”

  “這次傳喚只是協助調查。”旁邊的記錄員連忙解釋道。

  “調查?調查什么?”陳大洪內心開始焦躁起來,表現出不耐煩。

  孟良見他不怎么配合,便直截了當地說:“我們找到了你女兒被害的第一現場,在第一案發現場提取了血液樣中我們發現了兩個人的DNA,一個是你女兒的,另外一個……”孟良說到一半,停住了,看著前方的陳大洪,此時陳大洪一直低垂的眼睛,抬了起來,看著孟良,他在期待孟良接下來的話。“另外一個是林月華的。”孟良接著說。

  陳大洪瞳孔快速擴張,呼吸有了起伏,說:“怎么可能?月華那晚一直跟我在一起。”

  陳大洪把孟良話中的林月華理解成了自己的老婆,他以為警方是懷疑細節的老婆殺害了自己的女兒。

  “陳先生你先別激動,至于這個林月華并不是你老婆林月華,而是二十年前10.24兇殺案的被害者林月華。”孟良一個一個字地往外吐。

  陳大洪瞬間冷靜了下來,強行壓制內心的慌亂,大腦飛快地轉動,“孟隊長你是說,一個死了二十年的人,復活了,殺了我的女兒?”陳大洪表現出不屑,“你確定不是在講鬼故事?”

  “陳先生請你注意言辭。”旁邊負責記錄的警員厲聲呵斥。

  陳大洪調整了一下坐姿,扭扭脖子,發出“咔咔……”的響聲。

  “我也不信‘厲鬼殺人’,但我相信活人復仇。”孟良犀利的眼神打量著陳大洪,接著說:“具我們調查,兇手在計劃這起謀殺案的時候,故意在現場留下跟當年10.25兇殺案有關的物證,首先,第一現場出現的二十年前被害的林月華的頭發絲和血液,其二,就是第二現場出現的骨牌。兩個現場出現的證物,都和二十年前的10.24兇殺案相關,因此我們猜測,兇手是在進行一場有預謀的復仇計劃。”

  “那為什么是我女兒月月?”陳大洪不淡定了,眼神中表現出了一絲恐懼。

  “這恐怕要問你們吧?”孟良反問道。

  “我們怎么會知道!我們從來沒有的罪過誰。”陳大洪急了,眼神開始躲閃。

  “我們懷疑有人替二十年前被害的林月華報仇。你確定你對10.24兇殺案一無所知?”孟良步步緊逼地追問。

  陳大洪額頭滲出好說,順著臉頰流了來,滴在審訊椅上,他埋著頭,眼睛看著地面,身體發生了微微的顫抖,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他依舊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孟良向后椅靠在椅背上,一臉嚴肅盯著陳大洪,旁邊的記錄員手中的筆在一旁草稿紙上來回亂畫。

  孟良突然起身,“你好好想想。”說完開門離開了一號審訊室。走出一號審訊室以后他來到了監控室,陳天雷、曾武、張潮還有楊曉蕓都在。

  孟良盯著二號審訊室的監控,林月華神情驚慌失措地坐在審訊椅上,眼睛空洞無神,看著陳海和劉曉雯背后的警徽,還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幾個大字。

  “林月華,林副局長,知道今天為什么傳喚你嗎?”劉曉雯厲聲問道。

  “不知道。”林月華呆呆地回答。

  孟良見林月華如此驚慌,拿起桌子上的話筒,說:“直接提二十年前的兇殺案。”

  劉曉雯“嗯”了一聲,接著說:“二十年前,崗頭鄉發生了一起命案,這起命案的被害者也叫林月華,你說巧不巧。”

  “啊……不是我……啊……不是我……”林月華發瘋一般地喊道。

  “安撫她的情緒。”孟良在話筒里說。

  劉曉雯話鋒一轉,說:“我們在勘察你女兒被害案的第一現場的時候,發現了二十年前被害的林月華的血液,還有她頭發絲。我們初步猜測,有人在計劃一場復仇計劃,想替當年被害的林月華復仇,還想通過警方把當年的事情公布于眾。至于兇手為什么選擇你的女兒,我想你應該清楚,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盡快找到兇手。”

  林月華依舊兩眼無神,一直念叨著,“不是我……不是我……”

  劉曉雯無奈地轉臉看了看張潮,張潮無奈地憋著嘴。

  “你說她是真瘋還是裝的?”楊曉蕓問道。

  “我看是裝瘋賣傻。”孟良說完轉身離開,走進了一號審訊室。

  陳大洪依舊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埋頭不語。

  孟良端起桌子上的水杯,走到審訊椅跟前,把水杯放在了隔板上,說:“喝點水,流了這么多的漢,應該口渴了吧!”

  “截止目前,我們都只是猜測。希望不是真的,如果真是復仇,我想兇手不可能就此收手的,為了你和你太太的安全,還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一天抓不住兇手,你們就脫離不了危險,這不是危言聳聽。”

  “我說……”陳大洪端起水杯,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上的水。

  崗頭鄉,一間破舊的土坯屋內,煙霧繚繞,人聲嘈雜,地上丟滿了花生瓜子殼,一群人圍著一張不是很大的破舊木桌,桌子上放著一個瓷碗,瓷碗中有三顆骰子。“大……大……”;“小……小……”;“豹子……豹子……”;亂七八糟的聲音中能聽出這類的喊聲。在這群人的邊上,坐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在那嗑著瓜子吃著花生,他正是陳大洪。

  陳大洪不喜歡學習,很早就和鄉里的混混們玩到了一起,經常聚在一起打牌賭錢,但他從來不參與,只是做個旁觀者,偶爾能吃個喜錢。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七點多的時候,他覺得有點累了,就想跟堂哥陳強說:先回去了。可是這才發現陳強并不在屋內,問了其他人,說他去上茅房了,還有人笑話他贏了錢想跑了。

  陳大洪便穿上雨衣,走出了那間嘈雜又破舊的土坯屋。

  雨下的很大,即使穿著雨衣,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滲入的雨水弄濕了,他低著頭沿著路邊行走,因為天太黑,路面不平,他走的很慢,生怕一腳踩水坑里摔跟頭。在路過火葬場的時候,他隱約聽見有女人喊叫聲,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又聽了聽,的確是女孩子的喊叫聲,他四周看了看,聲音是從火葬場那邊傳來的,火葬場還亮著燈。他瞬間感覺到毛骨悚然,他心跳加速呼吸越來越急促,在心底一直念叨:沒有鬼,沒有鬼。一邊念叨,一邊加快了腳步。就在他走過火葬場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從火葬場里跑了出來,飛快地跑到馬路上,順著和陳大洪相反的方向跑,最終消失在黑夜中,天很黑還下著大雨根本看不清是誰,但那個人跑的時候一瘸一拐的。陳大洪也沒多想,認為是誰和他一樣被女孩的喊叫聲驚嚇到了。

  回到家以后,簡單洗了洗就躺下睡了。可怎么的,就是睡不著,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那個女孩的喊叫聲。陳大洪覺得自己是撞鬼了,沾了臟東西,不知努力了多久,他才進入夢鄉。

  當天被夢里的女孩子的喊叫聲驚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頭痛欲裂,正想告訴父母昨天的事,誰知他母親跑了進來,說:“兒子,死人啦!死人啦!”陳大洪迷迷糊糊的,回答:“哎呀,媽,我頭疼的厲害,你別吵能不能。”陳大洪母親,降低了聲音,接著說:“昨晚,南邊林建設的女兒林月華被人殺了。”陳大洪立刻清醒了,“什么?誰被殺了?”陳大洪母親又重復了一遍,“南邊林建設的女兒……”

  陳大洪瞬間石化,腦海里聯想到昨晚聽到的喊叫聲原來不是幻覺,是真的,而且還死了人。

  “兒子,你怎么了?兒子……”

  陳大洪觸電一般抖了一下身體,楞了半晌,說:“哦,沒事,我有點頭疼。昨晚沒睡好。”

  “那你接著睡。”

  “嗯,媽,那個死人在哪發現的。”陳大洪諾諾地問。

  “火葬場邊上的樹林里。聽說是被強奸以后殺了的,你說這誰這么殘忍。”

  陳大洪瞬間懵了,昨晚他從殺人現場路過,還差點和兇手撞上,想想都后怕。但他并沒有把這事情告訴他母親,再后來的警方詢問過程中,他也選擇了沉默,因為害怕被報復。

  二十年中,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里,經常夢到那個雨夜,那女孩的呼叫聲,還有那個一瘸一拐的背影。

  “你當初選擇隱瞞,僅僅是因為害怕?”孟良厲聲問道。

  “是的……”陳大洪沉吟了半晌回答道。

  “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了?”

  “沒有了。當年的事情我就知道這么多。”

  “你說的陳強,是當時在火葬場工作的嘛?”

  “是的,那是我堂哥,比我大五歲吧!”

  “他現在人在哪?”

  “我們也好久沒聯系了,還是一年前見面的時候聽他說過,好像是……縣城的鳳凰小區,具體的就不記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

  “警官,真想不起來了,一年前見過他,只是聽他提起過一次。”

  “好的。那今天先到這里,后期有問題我們還會找你。”孟良起身離開座椅,接著說:“讓他簽字。”

  孟良走出一號審訊室,來到監控室,二號審訊室的林月華還是瘋瘋癲癲的,什么也不說。

  “結束吧!讓他們回去。”

  陳大洪攙扶著林月華走出公安局的大門,在門口攔了一輛儲出租車,上車以后,陳大洪關切地問:“怎么樣?”林月華眼睛回過神來,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說:“沒事……”

  李牧這邊等了半天也沒有發現目標,猶豫再三還是下車了,車里太熱,加上坐了一上午實在太累,出來透透氣放松一下。

  李牧走到樹蔭下,扭動一下腰,打了個哈欠,正要伸懶腰的時候,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中間的墓地中,李牧迅速回到車里,拿出望遠鏡看了過去,那是一位年齡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手里拿著一束花,從走路的速度來看身體不適太好,像是剛生過一場大病一樣。男子順著墓地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又折了回去,又走了一會,停了一會,又上到上一層墓地。

  李牧從望遠鏡中,看著他這樣來來回回的,猜測他應該是找不著要祭拜的墓地了。最后他把花直接放在了墓地盡頭的空地上,然后鞠了三個躬后我的就離開了。因為性別和年齡和秦小曼都不符合,而且也不是祭拜秦小曼父母的,所有李牧就沒放在心上。

  一個上午唯一一個出現在中間墓地祭拜的人還不是要找的目標,李牧心情有點低落,是不是推斷錯了,但又很快自我安慰道:今天不是祭日,明天才是,別急……別急……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隨后出現的幾起案子,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老刑警劉巖,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27,488評論 6 531
  • 序言:濱河連續發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現場離奇詭異,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發現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8,034評論 3 414
  • 文/潘曉璐 我一進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 “怎么了?”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75,327評論 0 373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是天一觀的道長。 經常有香客問我,道長,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62,554評論 1 307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辦了婚禮,結果婚禮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感情好,可當我...
    茶點故事閱讀 71,337評論 6 404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上,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4,883評論 1 321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去河邊找鬼。 笑死,一個胖子當著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內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決...
    沈念sama閱讀 42,975評論 3 439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響起,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42,114評論 0 286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有當地人在樹林里發現了一具尸體,經...
    沈念sama閱讀 48,625評論 1 332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40,555評論 3 354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在試婚紗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綠了。 大學時的朋友給我發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茶點故事閱讀 42,737評論 1 369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死狀恐怖,靈堂內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我是刑警寧澤,帶...
    沈念sama閱讀 38,244評論 5 355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放射性物質發生泄漏。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境...
    茶點故事閱讀 43,973評論 3 345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人聲如沸。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4,362評論 0 25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著一層夾襖步出監牢的瞬間,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5,615評論 1 280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東北人。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51,343評論 3 390
  • 正文 我出身青樓,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可洞房花燭夜當晚...
    茶點故事閱讀 47,699評論 2 370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