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個普通的男孩追一個普通的女孩那般，追到了我的女友。

三個月后，我躺在床上，看著她起床的背影，覺得膩了。

就是膩了。

雖然她還在買新潮流的衣服，偶爾做出新的暗黑料理，不間斷地看新的書有新的思想。

但我就是膩了。

她沒有為我而努力變得更好，但也沒有因為我而墮落。她與我在一起，就像是本就有趣的生活更加有意義了。

我帶她去見過爸媽，家里人都說好，我也知道這樣的女孩娶回家是好事，但我就是膩了。

她太普通了，我們之間的戀情太正常，普通了。

長相普通，學歷普通，見識普通，同樣的，我也是。

我想分手，雖然我還喜歡她。

三個月紀念日那天，她興沖沖地買了我喜歡的一條皮帶送我，我沒有按約定送她喜歡的項鏈。

我提了分手，她哭，收拾東西，走人。

我如釋重負地抽了一根煙，躺在床上聽歌。

我以為，我只是對戀情膩了而已，年輕人嘛，在這個快餐時代，戀情換得快也不是什么事情。身邊的人走了，難過一兩天，有新人來了，很快又會快樂了。

很快，報應來了。

我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

我一邊責備著自己不可以對年長的新鄰居感興趣，這是破壞人家家庭的事情，一邊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刺激中。

我只不過幫助新來的鄰居拾起他們搬運中掉落的相冊，隨后去屋子里幫忙抬了抬東西，我還記得她丈夫拍我肩膀的力度，以及遞給我一根煙，豪氣道：“小伙子，謝謝你啊。”

她在一旁一手拉著大概五六歲的小女兒，嘴角微抿地對我笑。

我的心中閃過了什么，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心跳得飛快。

之后，我總是在出門進門的時候碰到她。

她的丈夫好像經常加班，所以她女兒有時會跑來敲我門，讓我去給她家幫忙。

最奇特的是，她總是這弄不好那弄不好似的，后來她告訴我說這孩子不是她親生的，是丈夫的前妻所生。

但人家叫我過去的意思并非想出軌什么的，沒有那么齷齪，人家真的只是把我當成了一個熱心市民好鄰居。

只有我在沒有人的夜里喝酒，一邊自責一邊偷笑。

那感覺，就像在進行一場不可告人的禁忌之愛。

就那樣過了一段時間，似乎家里安定下來了，也沒有再叫我去幫忙，但還會時常拉我去吃飯。

我特別高興，但我心里并沒有對這個女人有什么令人作嘔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我愛上她了。

不是對女朋友的喜歡，比那更濃，更強烈，更期待永遠。

我覺得自己瘋了，我有時候想去告訴她，讓她離婚跟我走，但撞到她親昵地為出門的丈夫披上外衣時，拿公文包出來時，我覺得只是自己瘋了，簡直是個變態。

我滿腦子都是那個有魚尾紋的女士，終于受不了了，我告訴了我的好兄弟。

他只是看瘋子一樣看著我：“你瘋了吧？”

我很尷尬，便覺得對這件事再也不提。

“也許過段日子就消停了吧？”我是這樣想的。

可我沒想到，我在她搬到隔壁半年后，自殘了。

抑制不了思念的我，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割腕，但沒有割到動脈，只是割破了手腕。

疼痛，放血，對我的思念有些幫助。

中秋節那天，我沒有回老家，隔壁請我吃飯，我洗漱干凈，穿戴整齊，去了她家。

她的丈夫仍舊不在，小女兒一點兒也沒有長高，但她還是那么迷人。

吃飯時，我注意到自己的目光總停在她的臉上，便用手扣大腿上的傷，那是我用刀劃過的疤痕。

我咬緊牙，使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但紙是包不住火的。

她好像明白了似的，對我悄悄說：“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讓女兒甜甜呆在臥室，帶著我走出了她家的門，走進了電梯，按下了去天臺的鍵。

我緊張地腦漿都要蹦出來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呢？

她在電梯里一句話也沒有說，也不看我，就靜靜地等待著電梯上行，我也不敢說話，但一雙眼睛把她往死里看。

走出電梯，她開始拉著我的手，我的手心立馬出了汗。

她把我拉到天臺邊，指著下面，問我：“你愿意為了我跳下去嗎？”

“我愿意。”我點點頭，其實我已經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了，我只是覺得她讓我去做的事情，我都要去做。

“那你跳。”她一笑。

我雙腿哆嗦著向邊沿走去。

那一刻，我仿佛要，得到她了。

直至風在我的耳邊呼嘯，我的胸腔和頭發出了劇烈的聲響。

人生往事沒有走馬觀花般重現。

我遠遠地看見那個女人，笑了一下，惡狠狠地看著我：“深情，就該死。”

我喘著大口的氣坐了起來，驚動了身旁的女友。

她打開床頭燈，關心地問我：“怎么了？”

我仿佛突然看見那張鄰居的臉，嚇了一跳，對她呼：“你滾。”

她拿起枕頭對著我就是一砸，接著大罵著：“老娘還不伺候你了。”穿好衣服就走了。

這已經是我換掉的第九個女朋友了，膩了換，換了膩。

我沒有愛上什么鄰居，也沒有自殺，更沒有自殘。那不過是個經常做的噩夢罷了。

兜兜轉轉，我的工作換了又換，直到家里開始逼婚。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在相親時，碰到了那個女朋友。

就是因為普通而換掉的那個。

她是我的高中同學，一直到大學，到工作。

我以為她早結婚了。畢竟分手幾年了。

也是和她分手后，我開始嘗試不同的戀情，經常做那個噩夢。

稀里糊涂地，我竟然和她結婚了。

結婚典禮上，我的腦子中突然閃過一句話：“深情，就該死。”

我再也沒有對她感到過膩，也沒有再對人動過心。

可能我的心，死在了夢里。

那個愧疚和道德架起來的夢里，死在了那個叫我跳樓的人手里。

生活就是這樣。

深情就得死。

最終在一起的，是兩個愛情死去的靈魂，互相攙扶著渡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