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自1999年從老家承德舉家搬遷至唐山以后,印象之中再也不用一整年的吃腌豬肉了,這對我來講是極好的事情,因為隨時可以到市場買新鮮肉吃,可母親卻時常為此抱怨,“難吃,一點肉的味道也沒有!”
? ? ? 對于母親的看法,我曾不止一次的反駁,“老家一年才殺一次豬,吃不完的肉都腌起來,時間長了有股怪味,難道你吃不出來?”可母親每次都說,“腌肉有腌肉的味道!”。我們就是這樣,誰也說服不了誰,彼此地否認對方的固執己見。
? ? ? 對于吃,我是那種五大三粗的人。工作以后和同事們一起吃飯,經常聽到大家對各種食物的品評論足,“嗯,這個雞肉很嫩!”“湯可以,挺鮮的!”“魚肉老了”......而我卻少有評論,感覺吃什么都“還好”“沒那么難吃吧?”,以至于很多時候都會暗自懷疑自己的味覺是否壞掉了。
? ? ? 一次因工作原因出差四川自貢,讓我多少找回了這種自卑感。那是吃午飯,一大堆人不約而同贊嘆,“嗯,豬肉不錯”“真香”,而且吃的不亦樂乎。其實,這道菜就是一盆燉豬肉,簡單的倒在一個大大的鋁盆中,看上去并不出奇。受大家的影響,我挑選了一塊五花肉,放入嘴里的那一刻,說真的至今想起都會口舌生津,“嘿,真香!”是我在當時隨波逐流的大聲附和。的確,豬肉的口感很柔、很綿,入口即化,而且更為夸張的是,我居然吃出了“香”的味道,這種感覺似乎是我向來沒有體驗過的。
? ? ? 直到后來在跟同事們的某次聊天中才知道,那頓豬肉算得上是特供。原來,老板為了犒勞自貢項目公司的辛苦勞動,分了一頭自己養的跑山豬給大家,剛剛好我出差的那天中午有口福可以吃到。據說,這個豬來自老板在自貢的一個林場,林場專門為他養了幾頭豬,這些豬不吃任何飼料,喝的是山泉水,呼吸的是純天然的氧吧,難怪乎肉質會如此之好!
? ? ? 而有了那一次的口福之后,我開始嘗試理解母親的埋怨,如今“瘦肉精”“灌水豬”“問題肉”......各種不良充斥市場,她的牢騷也就顯得不無道理了。而至于我的更多時候對于吃的遲鈍,我想能否將原因歸結為,“由于社會的洗刷,而甘愿對一些事情視而不見呢?”
? ? ? 其實,我們家在沒有搬離老家之前,每一年母親都會養一頭豬,用來自家食用。每年殺年豬,家里便開始熱鬧起來,也預示著大年三十兒的腳步越發臨近。年豬,一般有兩三百斤的樣子,有些家庭養的時間更長點的,甚至會更重。年豬的大小,在我們那個小村莊有一定的意義,它們基本代表了每個家庭主婦的持家能力,誰家豬養的大,養的肥,養的好,會被口口相傳。印象中就有一年,因為家里的豬總生病,到了年尾,母親都不好意思找殺豬匠來殺豬,她說,“這么小,還不夠請客可吃飯的!”。那年的豬的確有點小,不過百余斤。雖然不想殺,也得殺,不請客,也得請,因為這是村里的風俗。
? ? ? 每年的年尾,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你都會聽到刺耳的慘叫聲劃破整個小村莊的寧靜,伴隨的還有雞叫、狗叫聲,一般有這種情況都是哪家在殺豬。有一次,我們家還鬧過一個小笑話,“你哥小的時候不太懂事,一次咱們家殺豬,退完豬毛后,你哥問是不是在給豬洗澡,咋洗得這么白?哎呦,當時把我們笑得......”母親每次講到這個故事都會忍俊不禁。
? ? ? 其實,小孩子見此情景,問這樣的問題也算合情合理。殺年豬一般有幾道工序,在豬圈抓豬時,豬會到處跑,本來臟兮兮的身體會變得更臟;被逮之后,大人會合力把豬的四腿綁起來,然后架到一個高腳的四方桌子上面;殺豬匠一般在豬的下顎處用長刀直插心臟,然后會有一個大盆接血,以便保留,食用;待豬斷氣之后,會把豬抬到一口大鍋的邊上,鍋中是煮沸的開水,殺豬匠會用瓢舀水,澆在豬毛上,以便退毛;將豬收拾干凈之后,剩下的不就是一只被洗得白白凈凈、光溜溜的大肥豬了嘛?
? ? ? 關于請客吃飯,大都是為了增進家族之間的鄰里關系。哪家殺豬,戶主都會邀請親朋好友來吃飯。殺年豬的當天,有幾道硬菜。其一是,燉豬血;其二是,燉豬肉,肉是切成肥瘦相間的坨坨肉,咬上一口會滿嘴流油。小時候我最多能吃兩塊,多了會反胃;其三是,豬肉酸菜燉粉條。酸菜是自家腌制的大白菜,酸脆可口,很開胃;再有的,就是剔骨肉。一般小孩子喜歡吃,會三三兩兩的拿著沒有多少肉的骨頭一般跑一邊啃,互相捉迷藏,大人們則聰明得多,邊喝酒,邊吃肉,攀談不止。宴請完親朋好友之后,母親還會挑選一些肉送給至親,那一年因為豬小,我還為此和母親生悶氣,生怕自己沒得吃了。
? ? ? 因為是冬天殺年豬,所以豬肉不會變質,北方的冬天放在屋外很快就會結冰。不過為了考慮長遠儲存,母親還是會把吃不完的豬肉腌制起來。一般會用大鍋燒水,把將要腌制的豬肉過水,清洗干凈,然后把豬肉放入一口缸內,每碼一層肉,抹一層鹽,最后用一個大石塊壓上,用一個蓋子密封即可。這樣的豬肉可以存放一年,剛好可以吃到殺下一個年豬。但是對我來講,是不怎么喜歡吃腌肉的,因為有股哈喇味。
? ? ? 現在想想,母親之所以懷念以前的豬肉味,多少跟我吃到過的那只“特供”豬一樣。老家養豬,從來沒有聽過豬飼料或者瘦肉精一說,母親都是用打碎的玉米和紅薯秧(秋收以后紅薯秧曬干,機器打碎)來精心喂養,每天專門用一口大鍋熬三次。春天開始到夏天有豬草的時候,還會割來喂豬,至今我的手指上還有因為割豬草而留下的疤痕。所以說,這樣的豬肉不香才怪!
? ? ? 除了在“銅火鍋”的文章中提到,母親會用年豬的新鮮肉做丸子、讓腸之外,她一般還會做豬肘子,用蜂蜜涂抹表皮,用油鍋炸過之后,再在鍋的蒸熟之后,就大功告成。這樣的肘子,皮脆肉滑,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彈而不柴,甚是好吃。如今雖然時代在進步,老祖宗留下來的很多傳統都被漸趨遺忘,但在我們家每年大年三十的團圓飯是必定要吃豬肘的,即便搬了家母親不再養豬。
? ? ......
? ? 回憶過去,憶苦思甜,且行且珍惜。
? ? 這是“殺年豬”引起的故事。
? ? ? ? ? ? ? ? ? ? ? ? ? ? ? ? ? ? ? ——覺醒的蝦米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