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來到快餐店的時候,門口的籠子已經空了。看不到老虎的蹤跡。<br />
「老虎」是一只貓的名字。他的主人跟我說,都是貓科動物,老虎聽著霸氣。<br />
老虎的主人是這家快餐店的老板,我喊他阿駝。原本的名字已經沒人提起,附近開店的人都喊他「駱駝」。阿駝和我印象中的快餐店老板不一樣,他瘦。細長的四肢像店里打包附送的廉價一次性筷子,直上直下,沒有多余的曲線。原本高于平均水平的身高,卻因為駝背被壓到低于平均水平。我猜,「駱駝」的名字就是這么來的。阿駝有一雙細長的三角眼,笑起來都快成一條直線。蒼白的臉色之上,是花 15 塊錢,用時 10 分鐘理發的普通發型。早上阿駝趕著開店,經過他的店,看看他頭上的犄角猜到昨晚往哪一側躺。<br />
阿駝的快餐店沒有招牌。這條小巷的其他餐廳一樣,他們都沒有醒目的牌匾,店名會傳達店主樸素積極的人生觀。店名跟華麗有個性的裝飾不是必要的。開門做生意,來這兒的客人,最想的是吃飽。唯一能看到店名的地方,是客人在掃描支付寶準備付款的時候。<br />
即便是掃描二維碼準備付款的時候看到了名字,我仍記不住名字。它存在的依據,就是「這家快餐店」。<br />
不出意外,晚上我都會來這家快餐店吃飯。現在已經是晚上 8 點,過了飯點,店里空蕩蕩的。阿駝身上掛著白格子滿是油漬的紅白格子圍裙,弓著背刷飯桶和盛菜的不銹鋼方盆。店里的空間很狹小。除了幾張陳舊的四角桌,往外就是已經沒有菜肴,空蕩蕩的餐車了。餐車水槽里的水已經冷卻,像一塊玻璃倒映著上方的日光燈燈光。正對著餐車是一張小桌子,桌子邊上的墻掛著付款的二維碼。桌子還有一個飯桶,桶壁上的飯粒表面不再濕潤,想刷干凈,更費勁了。再往里是墻面漆黑的灶臺。<br />
灶臺和街道隔著一堵墻,阿駝在墻外洗碗。他靠墻搭了簡易的洗碗池,往外接了水管洗餐具,上面還沾滿洗潔精泡沫的油污順著這條小巷略微傾斜的路面往下流。街邊的商店都這么做,所以這條小巷的路面,每一天像一條快要干枯的小溪,無論是驟雨過后,還是艷陽高照。<br />
我和阿駝打了聲招呼,走進空無一人的店里,等著阿駝洗好東西后給我做晚飯。<br />
「你等會兒,我快好了。」
阿駝在外面喊道,手里的活沒有停下來。
「你先忙,我現在不是很餓。」<br />
說完,我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起了離線保存的電影。<br />
「在看啥呢?」
阿駝端過來一碗地瓜粥,一碟苦瓜炒蛋,放在我面前。
「一部電影,叫《土撥鼠之日》。」
我從桌子旁的餐具盒里給自己拿了一副筷子和湯匙。
「講什么的?」
阿駝走到放在餐車上的壓力鍋旁,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講一個人一直在過同一天。」
我夾了一塊炒老了的苦瓜,嘗了口,苦。
「什么意思。」
他拿了筷子,先吸了一大口稀飯。
「打個比方,就是你一直過元旦。每次睡著了醒過來,發現今天還是元旦。」
我夾了幾塊苦瓜送入口中,苦得我趕緊吃幾勺子地瓜粥蓋過苦味。
「不懂。要我,我最想每天都是大年初一。不用開店,在家吃香的喝辣的。」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苦瓜的味道,夾一大把苦瓜,嚼了幾口之后,灌一大口粥,腮幫子都鼓了,然后咽了兩三口,一起吞下去。<br />
阿駝很喜歡吃苦瓜炒蛋。在認識阿駝之前,我一直不喜歡吃苦瓜。<br />
半年前,我離開家鄉來到這里,找了房子,找了工作,卻找不到晚上吃飯的地方。下班了想吃飯,快餐店們剩下的菜色令人下不去嘴。阿駝的快餐店也是如此。我瞅了一眼轉身想走的時候,肚子不爭氣的叫了,阿駝聽的一清二楚。<br />
「喂,還有別的菜,地瓜粥配苦瓜炒蛋,想吃的話就等會兒。」<br />
我轉頭打量了阿駝一眼。他站在餐車后面,上面沒有燈,他身后的角落略微昏暗,從餐車里溢出來的燈光,把他的臉雕刻成每個人想象中的魑魅魍魎。那陣子我一直在吃泡面,正常的排泄卻異常的難熬,正想吃點清淡的東西敗敗火。我朝他點了點頭,他走出餐車外,從我身旁經過,打開我身后的爐灶,開始炒菜。<br />
有了第一次,來這吃稀飯聊聊天就成了例行公事。他時不時會嘲笑我完全不像個有文化的人,下班了就回來吃晚飯,也不出去玩。我就會用他做的苦瓜炒蛋太好吃了反擊。<br />
我剛才說過,我之前吃不下苦瓜。<br />
在吃過阿駝的苦瓜炒蛋之前,我對苦瓜的印象,一直被兒時的記憶主導。那濃重的苦味,當時很不明白大人為什么還挺愛吃的。在那之后,我再也沒吃過苦瓜。<br />
「那你現在怎么吃得下了?」
某一天,阿駝嚼著苦瓜問我。
「也許長大吃了太多苦,苦瓜也就不覺得苦了。」
我夾了一塊雞蛋,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拉倒吧。那還是因為我做的不苦,還香。」
阿駝吃稀飯從來不用湯匙,直接像武俠片里的壯士大碗喝酒一樣,倒下去。
「好吃咋沒見你做出來賣啊?」
我用湯勺舀了口稀飯,沖淡嘴巴里的苦味。
「這好東西讓你們這些只懂得填飽肚子的吃,還不是糟蹋糧食。」<br />
阿駝做的苦瓜確實很獨特。一盤簡單的苦瓜炒蛋,苦瓜苦,雞蛋加了鹽略咸,兩者按理說只有苦和咸兩個味道,但阿駝的苦瓜炒蛋,不單單只有苦一個味道。<br />
酸甜苦辣咸,似乎都有了。剛吃進嘴里的時候,各種味道爭先恐后的讓你的舌頭感知到,一瞬間之后,苦味從牙齦沁到舌根,苦了一嘴。<br />
吃完,我會逗一逗阿駝的老虎。雖然不怎么好玩,但也是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了。阿駝要么在洗碗,要么在擦桌子拖地,我曾經問過他,他都不怎么理老虎,還把他關在籠子里,那養他干嘛。他說,當時一時興起養的。它在店里亂跑影響做生意,就變成現在這樣了。<br />
「老虎呢,我剛來的時候沒看到它。」
吃到一半,我問他。
「我放它走了。」
「啥?」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淡定的阿駝。桌上還有一疊他還給自己準備的花生米,正在熟練的一粒一粒夾著往嘴巴里扔。<br />
雖然我剛才已經看到籠子是空的,但我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放下了筷子走到店門口的籠子前,里面的水槽空蕩蕩的,原先在籠子外邊用來綁住老虎的鐵鏈不見了。之前沒有關在籠子里,阿駝會用鐵鏈勾住老虎的項圈,讓它不亂跑。適應了狹小活動空間的老虎身上沒有普通貓的靈氣,任由來店里吃飯的小女生撫摸。我也曾摸過一次,但老虎給我的感覺并不像是在摸一只活生生的貓,更像是在摸一塊尚有余溫的貓肉。<br />
「不是養了挺久的嗎。」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來,夾了塊苦瓜放粥里攪拌。覆蓋在苦瓜表面的油在碗里散開。
「是養挺久的。它應該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吧。沒有自由,要么被拴著,要么被關著。放它走,我倆日復一日不斷重復的日子才會有改變吧。」<br />
我看了眼阿駝的碗,已經空了。他從褲兜里掏出被擠壓變形的煙,抽出一根點上。他并沒有在吸,只是用嘴唇輕輕夾著濾嘴,煙頭上的青煙妖嬈的扭動著。<br />
「平時這個點,它經常叫的。」
我對阿駝說。
「是啊,老虎的叫聲很特別。」<br />
那一天,如果貓沒有叫喚,阿駝就不可能認識阿水。她的本名叫冰冰,但她不喜歡。太大明星,也太冷冰冰。于是她把冰融化成水。從高處留到低處,從一個容器中倒入另一個容器。<br />
阿水住在離我不遠的出租房里。阿駝收拾東西準備關店的時候,阿水正準備去上班。秋冬交際,天微微亮,阿駝拉開了快餐店的卷簾門,收拾準備營業的時候,阿水騎著電動車,回來了。<br />
這兩人,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有交集。有的話,也就僅限于阿駝是快餐店老板,阿水是眾多點一葷兩素快餐的顧客之一。<br />
可能,上帝真的是一頭貓,所以我這樣平凡的人類,無法參悟貓在想什么。<br />
有一天,阿水還是天微微亮回來,阿駝還是天微微亮準備開店。不一樣的是,阿水這一次不是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阿駝快餐店對面的粥鋪,點了煎蛋和炒苦瓜,一碗白粥。阿水坐在面向快餐店的位子,一邊吃,一邊看著偶爾穿過的上班族,或者急促,步伐比正常人速度快多了,要么是慢慢悠悠的人,還到了不遠處的包子鋪,買了包子吃。<br />
「瞄。」
阿水聽到了貓叫聲。她抬頭看到了對面關在籠子里的貓,正坐著順自己爪子上的毛。<br />
據阿水自己說,她看到了貓被關在籠子里,不能自由自在的跑啊跳啊,好可憐,細嚼慢咽的吃完了稀飯,付了錢,穿過小路,逗了逗籠子里的貓,可是它了無生氣。這事兒從阿駝嘴里說出來,不一樣了。那時候他正在店里擦桌子,只聽到街上有人嚷嚷「你還沒給錢呢」。他走出去一看,有個身穿短裙襯衣,腳踩黑皮高跟鞋的女生正在用腳踹貓籠子。原本慵懶的躺在里面的貓可嚇壞了,退到角落,毛都豎起來了。要是阿駝多愣一會兒,興許貓籠子就被她踹爛了。<br />
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我無法去考證了。我模糊的記得,那一天,老虎的籠子從粉紅色換成了藍色的。記得很清楚的是,愛吃苦瓜炒蛋的人,變成了三個。<br />
阿水表面看起來挺文靜的,吃起飯來完全變了個人。急匆匆的跑進店里,從筷桶里抽出一雙木筷子,端起阿駝已經盛好的稀飯,開吃。夾菜,咀嚼,喝粥,三個動作不斷循環,持續大概 5 分鐘,放下碗筷,嘴巴也不擦就走了。不是趕投胎模式的阿水,就比較文靜些了。飯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也在場的緣故,兩人話都不多。阿駝問著阿水 KTV 的事,阿水問著阿駝快餐店的事。我呢,一般就聽著,感知著兩人在回答對方時,細微的語氣和語速的變化。<br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水那一天休息,沒來店里吃飯。我下班了和阿駝一起吃飯,問了他幾句。<br />
「你跟她進展的怎么樣了。」
我一手端著米飯,一手拿著筷子,夾了幾塊西紅柿,碗伸過去接。
「別瞎說,我跟她沒有的事。」
他沒有就著飯吃苦瓜,直接往嘴里塞。
「那你還讓人整天來你這吃飯。」
我夾起一塊雞蛋,在苦瓜上涮了幾下,涮到雞蛋裹的一層油。
「你不也每天來我這,那我還要對你有意思才行啊。」
他扒拉一口飯,舀了一勺紫菜湯喝。
「算你有眼光,我在外面也是很多女生喜歡的。」
還沒把嘴巴里的飯吃完,我等不及吐槽他。
「你吃飯就吃飯,說話就說話,別在還沒吃完的時候吃飯行嗎。」
他趕緊把一碟菜還有自己的湯碗端起來,一副我馬上就會噴飯的陣勢。
「她和你差不多,就是一個蹭吃的。你們倆在我心中的地位,還不如門口那貓呢。」
入秋了,今晚的風有點大,貓窩在籠子里的角落,看不到四肢,鼓囊囊的身子隨著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br />
吃完飯,阿駝收拾了碗筷,擱到上面飄著些許油漬和泡沫的洗碗池里。完了之后,他并沒有朝我走來,而是到廚房里拿了蘋果和水果刀,沖一沖,坐在我面前,垃圾桶拿到腳下,開始認真的削蘋果皮。<br />
他似乎還沒掌握削皮的訣竅,一不小心,就會太用力,一圈圈轉下來的蘋果皮,稍微一用力,要斷了。這時他已經很緊繃的右手就會更緊張,也不管連皮削下來的果肉有多大,一刀過去,氣若游絲的果皮,又粗壯了許多。他就稍微放松了些,水果刀更貼近果皮,慢慢地轉動蘋果。到了最后,果皮已經觸到了他兩腳中間放著的垃圾桶。輕輕一轉,螺旋狀的果皮啪的一聲,掉到垃圾桶里了。<br />
「你吃不?」
他看著我,拿著蘋果往我這邊伸。
「這么好,這吃完還有水果吃。你咋不吃啊。」
我十分不解。
「我帶著皮一起吃,不喜歡吃削皮的。」
他走進廚房,拇指和食指夾著蘋果兩頭,對著水龍頭沖水。
「不吃削皮的那你還削的那么起勁。」
我遞過他洗好的蘋果,咬了一口,是我喜歡吃的紅富士。
「我只是喜歡削皮而已。」<br />
他又到廚房拿了一個蘋果,一邊沖水龍頭,一邊用手搓蘋果表面,自來水沖擊不銹鋼洗碗池發出的清脆聲響,快要蓋過他搓蘋果的摩擦聲。他甩了甩手中的蘋果,咬了一口。我看到他皺了一下眉頭,輕輕嘟囔一句,「媽的,竟然有個不一樣的。」<br />
從認識阿水那一刻開始,我就覺得她到處跟我不一樣,說好聽是有個性,說難聽是怪。<br />
有一次我們仨吃完飯在那瞎聊。提到喜歡的人,阿水說,「我要找一個給我削平果皮的人。」我很納悶,「啥意思?」她低著頭玩著手上的牙簽,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相信,能把一個蘋果皮從頭到尾削下來,但是中間不斷的男人,他必定擁有我想要的一切,他會溫柔又細致,對我很照顧,肯為我付出,愛我,保護我,把我看作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br />
有時我不得不佩服女人的腦洞,說好聽點兒,就是少女心,說難聽點,就是中二。「就削個蘋果,你就能看出那么些特質啊,你讓信星座的人怎么辦啊。」我趁機嘲諷她。她頭抬也不抬,視線從眼皮底下的牙簽轉向了我,眼神像拿牙簽刺我指甲縫一樣疼。我轉頭看了看坐我旁邊的阿駝,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阿水,弱聲弱氣的說,「不遠處有一家水果店,他們有在賣切好的水果,不同水果稱斤賣,要吃不?」<br />
「今天怎么發生這么多事兒,我是完全沒胃口吃了。」
我放下筷子,深深的吐了口氣。
「你放老虎走,是不是因為阿水?」
我問他。
「是。」
他的回答倒是挺干脆的。
「在她走之前,他來見過我。」
一直低頭吃飯的阿駝,抬頭看了看我,說道。
「怎么說?」
我聽到立馬雙手撐在桌子上,頭伸到他臉前,差點親到他。
「那是今天下午,我正在準備晚餐,她拖著一大堆行李從我店門口經過,叫了我一聲,然后跟我說她要走了。」
「她為什么要走?」
我焦急的問他。
「她說,她想換個地方,換種生活。她還說,她被困在同一天里太久了,就像老虎一樣,被困在籠子里,她膩了。」
他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蘋果,水龍頭沖了沖,帶皮咬了一口。
「你不會也要走吧?」
我瞪大了眼睛問他。
「差不多,過幾天。店我在好幾個月前就在著手盤出去了。」
我無力的坐下。<br />
在那之后的幾天,晚飯我都是在公司點了快餐對付過去了。有一天,我一點食欲也沒有,肚子一路叫回來。想著早點睡覺時,看到阿駝的店門開著,燈亮著。我警覺的走進店里,里面空蕩蕩的,原本擺滿方桌的就餐區,如今就放著一張簡易的折疊桌。上面擺著不完整的陳舊茶具,瓷白的茶杯長年浸泡茶葉,已經發黃。周圍還有試圖刷掉黃漬的白色細絲,證明著蠻力的徒勞。<br />
阿駝坐在旁邊,看到我來了,向我打了聲招呼。我點了點頭,走進店里,從墻邊拖了一把塑料椅在折疊桌旁坐下。<br />
「什么時候走。」
「過幾天吧。」
「要去哪兒。」
「還沒想好,先回老家吧。」
「路上小心。」<br />
我看了一眼阿駝,他正看著店門口。夜晚總會有許多成雙成對的青年從店門口穿過,談論著什么,或者,只是并肩行走。我繼續低著頭,避免兩個人對視卻沉默不語造成的尷尬。<br />
「那天阿水走的時候,和我握手了。」<br />
阿駝打破了沉默的尷尬。我再次抬起頭看著他。他仍然望著從店門口匆匆走過的路人,給自己點上一只煙。吸了一大口,慢慢的從嘴巴里吐出來,像一臺加濕器。<br />
「她跟我說了她要走的事情,要我好好開餐館,多賺點錢買點好吃的。我說,謝謝關心,路上小心。她低著頭沒說話,我愣在那,然后她抬起頭,伸出手來。我還是愣了一下。我這輩子,還真沒跟別人握手過。她擺了擺手,示意我跟她握手。那時候真的挺糗的,我竟然還先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知道我那圍裙多久沒洗了,擦了可能手更臟。然后,我和她握手了。她笑了,應該是笑我擦手吧。握手完了,她就拉著行李箱走了。」<br />
說完他又吸了口煙,嘆了口氣。<br />
「她的手,好暖,而我的手,冷冰冰的。」<br />
說完,阿駝起身去了廚房。<br />
「你還沒吃吧,還是老樣子,苦瓜炒蛋和地瓜粥。」<br />
說完沒多久,阿駝端著一碟菜,一碗稀飯,放到我面前。很熟悉的晚餐,但和平時有點不一樣。<br />
「你不是說苦瓜炒蛋嗎?」
看著眼前的菜,我困惑了。
「是啊,特制苦瓜炒蛋。」
他又走到廚房里,把自己的稀飯端過來。
「但是,我只看到苦瓜,沒看到雞蛋啊。」
我拿著筷子翻動著苦瓜,想看看雞蛋會不會被苦瓜蓋住了。
「這是特制的,苦瓜炒蛋。」
他坐下,夾了一塊吃了。
「你也嘗嘗,特別好吃。」<br />
我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感覺他今天有點不對勁。我看了看眼前這盤只有苦瓜的苦瓜炒蛋,隨便夾了一塊,送入嘴里。<br />
媽的,好苦,只有苦味,一點都不好吃。<br />